王家,楚氏住得院落。
屋子裡靜悄悄,聽不見任何的動靜。門口兩側的迴廊,站立著在府裡很有臉面的楚氏的心腹。
此時,她們收起平常的驕縱之氣,垂手默立在門的兩側,微弓著身體隨時等候主子的使喚。
打聽吏部尚書消息的人已經進去好半晌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屋裡越來越靜,氣氛越來越凝重。
突然,掛在迴廊上的綠毛紅嘴鸚鵡拍著翅膀鳴叫,「太夫人好,太夫人好。」
楚氏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給我撕了那只扁毛畜生。」
這只鸚鵡很伶俐,很得楚氏歡心,給它用的粟米都是最好的,平常聽它學舌,楚氏的心情會很好。媽媽衝到鸚鵡跟前,提起掛在迴廊上的鸚鵡,用帕子捂著鸚鵡的頭快速的離去。
楚氏在罵鸚鵡為扁毛畜生時,扔了茶盞,茶杯碎片飛濺起崩到了報信人的臉上並留下一道的血痕,楚氏顧不上做菩薩,「滾,滾出去。」
報信的人連滾帶爬的退出了屋子。
楚氏扶著炕桌,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指像是雞爪子般枯瘦,「你怎麼看?」
王大老爺目光閃爍,「聽母親的。」
「你捨得?」楚氏嘴唇泛白,「若是無法恢復爵位的話,瑩丫頭一輩子就毀了。」
名門嫡女,這是司徒大人的要求。楚氏顧忌著白姨娘的賺錢能力,不能輕易的讓白姨娘生的丫頭頂缸。
「她養得女兒惹出這樁醜聞,連累家裡被奪爵,兒子以為婚事落在瑩丫頭身上也不算冤枉了她。」王大老爺靠近楚氏,壓低聲音:「報上去才有復爵的可能,若是連吏部和禮部都過不了的話。兒子兒子對不住父親,對不住王家祖先的浴血拚殺。」
楚氏抬手扇了王老爺一記耳光,含淚嗚咽道:「糊塗,你真真是無情你怎配做父親?我的瑩丫頭瑩丫頭啊我怎能捨得你入了那虎穴?」
王老爺生生的挨了耳光,捨得?老太太是答應了,撩起衣襟跪下,「我也是為了王家,母親當兒子就捨得瑩丫頭?她總是王家的子孫,也該她為王家盡一份心力了。」
擦拭了眼角。王老爺聲音嗚咽且帶了一絲的希望:「外面傳言也許不做數,司徒大人品行極好,他外甥也不至於差太多,沒準是誰看他受司徒大人的寵愛,又是個才故意散步謠言。司徒大人和其夫人詩禮傳家,怎會養出不堪的外甥?」
楚氏微微點頭,倦怠的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
王老爺道:「這門親事就此定下?」
楚氏抿著嘴唇,過了好一會,楚氏反問:「李冥銳你打算怎麼處置?上次在齊王府,我看他同齊王世子是親近的,齊王出了這等的醜事。本身身體又不好,我看陛下許是會讓世子直接承爵。」
「傻子世子成了傻子王爺他還是個傻子,李冥銳蠢笨如牛,即使把瑩丫頭配給司徒大人的外甥。我看趙曦補償應付他足以。」
「他能要趙曦?你怎麼說給他?」
以前楚氏還能糊弄過去,利用伯爵府的權勢壓一壓李冥銳,如今王家是白丁,李冥銳是齊王府的座上賓。他可不是楚氏能逼迫的了。
王老爺訕訕的說道:「就這麼放過他母親,李家那筆私財數額可是不小的。」
「萬一他也不知呢?」
「這」
母子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怎麼看李冥銳都不像是有錢人。
王老爺一跺腳,眼睛赤紅似滴血:「眼下最重要得是復爵,李冥銳跑不掉的,總有機會從他口中探出實情。科舉會試的時候,咱們再想辦法,既然他不識抬舉,兒子也不會對他客氣了。」
到時候要命,還是要銀子?是人都會選擇要命的。備受當今重視的搶才大典——科舉會試出現一點點問題都是大問題。
楚氏歎道:「爵位是你的,女兒是你的,都隨你。我提醒你一句,若是你想將瑩丫頭嫁去尚書府,一定要記得,先解除她同李冥銳的婚約。司徒大人的夫人可不是善茬,而且我記得她同當年一起被救的李大人的夫人關係極好,難保尚書府不會聽到什麼。若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得瑩丫頭委屈,我砸折了你的腿。「
王老爺連連稱是,用婚約綁不住李冥銳的話,還可以用別的,若是一女二嫁的話,王家不僅說不出道理,還要承受司徒大人的報復。吏部尚書,那可是朝廷的天官。
汪氏還病著,王老爺沒有將這門婚事說給汪氏聽,因為齊王府的醜聞,他們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不是顧忌著兒子兒媳,王老爺早就將汪氏休了。
他歇息在白姨娘的屋裡,並讓白姨娘操持王月瑩的婚事。
白姨娘體貼溫柔的按摩著王老爺的肩頭,「三小姐嫁去哪家?」
「司徒大人的外甥。」王老爺閉著眼享受著。
白姨娘手臂一顫,壓下吃驚,試探的問道:「這可是一門好親事,不告訴太太麼?許是太太一高興,身體好了呢。」
王老爺道:「提她讓我倒足了胃口,你先幫瑩丫頭備嫁,等瑩丫頭出閣時再同她說。」
白姨娘勉強的笑了,這門婚事有貓膩,這麼急,還不告訴太太,在王老爺上竄下跳復爵的當口三小姐不是被當作禮物送人了吧。
白姨娘同汪氏爭了一輩子,對汪氏百般的不順眼,可她也是做母親的,對王老爺更加的慇勤,「三小姐是做正室得吧,若是為妾,您臉上也不好看的。」
「自是嫡妻原配,王家的女兒就沒做妾的。」王老爺翻身倒在床榻上。
白姨娘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輕推了推昏昏欲睡的王老爺,委屈的說道:「老爺厚愛妾。妾是明白的。可同尚書府聯姻,哪有妾出面操持的道理?府裡的庶務都交給了二奶奶,妾不好再多言,妾不怕旁人議論,但怕老爺您被人說沒規矩,咱們家的爵位不就是因為沒規矩和醜聞沒的?」
王老爺打了激靈,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太太身體不好,由你操持也不行?」
「上有太夫人。中間有二奶奶,哪有妾插嘴的份?」白姨娘向王老爺的懷裡擠了一下,「況且最近妾也在相看人家,萬一疏忽了三小姐,妾哪敢見太太?妾看您還是同太太說上一句得好。太太如今只有三小姐這麼一個女兒了。「
王老爺撫摸著愛妾細滑柔軟的嬌軀,淡淡的說道:「明日我同兒媳婦說說,讓她幫忙操持瑩丫頭的婚事。你也知道汪氏是個不中用的,告訴她這樁喜事不知她又鬧出什麼來,等過一陣我再同她說。」
「還是老爺想得周全。」白姨娘嬌吟奉承王老爺,能做得她都做了,總不能因為別人的女兒不顧自己的安危。
白姨娘想著要快一點定下女兒的親事。兒子那裡倒還不著急,等兒子高中後不愁說不到媳婦。
白姨娘也想用李冥銳般配女兒,同王家的其她人不一樣,經過接觸。白姨娘更看重李冥銳的誠實憨厚,花花腸子多的男人最是風流,白姨娘現在有些後悔,當初在李冥銳上門的時候就應該給女兒定下他。
可當時誰也不知李冥銳會得陛下看重。更不知道李冥銳有舉子的身份。以前女兒還是伯爵府的小姐,如今只是王家的庶女。白姨娘再也不敢想著高嫁女兒了,只盼著給她找個一心一意的丈夫就行。
白姨娘同兒子商量過,想讓兒子去探探李冥銳的意願。
王季玨一聽直搖頭,明確告訴白姨娘,李大哥心有所屬,他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隨後白姨娘怎麼問李冥銳心儀誰,王季玨也不肯說,逼急了又說了一句,他成親時候您不就知道了?
白姨娘看兒子說得堅決,只能作罷。
王老爺鼾聲震耳,白姨娘慢慢的起身下榻,端著茶盞想著合適女兒的人選,此時她不能再左思右看的猶豫了,她挑的女婿總比王老爺挑得好。
翌日一大早,李冥銳被王老爺身邊的小廝叫到書房。
雖是早有準備,但李冥銳看到桌上擺放的龍鳳玉珮和寫著生辰八字的紅紙時,茫然的問道:「這」
王老爺對李冥銳這種反應很滿意,長歎一聲,向天拱了拱手,「我對不住老哥哥,原本想著等你高中後,再提當年定下的婚事,可誰知我家三丫頭愛慕上了旁人,我是打過,罵過,教訓過她,可就是沒有辦法讓她改變主意,從小她就被她娘嬌慣壞了,我如今只剩下這麼一個嫡女。」
說到此處王老爺擦了擦眼角,神色痛苦且悔恨,「我想讓她過得好一點,一時心軟便答應了她。」
李冥銳抽出壓在玉珮下的紅紙,仔細看了看,上面寫得生辰八字同自己吻合,「我從沒聽父親說起過,伯父為何不告訴我?我進京三個多月了。」
「我是怕你分心無法專注讀書,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大小登科才是人生美事,誰知事事不如人願,李賢侄,這婚約」
李冥銳撕了紅紙,對王老爺深深一躬,「感念世伯的關照,這婚約解除了,我不會讓世伯愛女承受被退婚的羞辱,雙方和平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王老爺抿了抿嘴唇,眼看著李冥銳拿起龍鳳玉珮扔到了地上,玉珮破碎,預示著無法反悔,王老爺心中有異樣,又怕李冥銳動粗,乾笑道:「男婚女嫁自是不再相干的。」
「王老爺,在下不再打擾您了,您這些日子對在下照顧,在下感激不盡,容後有報。」
李冥銳大步走出書房,寧欣都不住在王府了,他還留在這裡作甚?
ps再次預告明天晚上七點半起點名家訪談是夜,期盼大家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