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伯一聽這名字心裡更覺得晦氣,他們祖上雖是以戰功封爵,但傳至他這一代早就看不上莽夫武夫!
他們更為崇尚才子!威武伯面沉若水,冷漠疏離的沉吟:「哪兩個字?」
「地府幽冥,銳不可當。」
「好殺氣的名字。」威武伯斜睨了一眼李冥銳,道:「你父母可還有交代?」
李冥銳並非看不出威武伯的冷淡,可在京城的花銷他實在是有些負擔不起,又因為有母親的遺命,李冥銳只能厚著臉皮登門,他不求威武伯爵府給他多大的關照,只要有一間屋子讓他讀書,供一日三餐即可。
在韓地長大的李冥銳不覺得要求過分,韓地百姓淳樸重情重信,對知己好友會傾力相幫。
李冥銳的母親說過,威武伯是好人,李冥銳想著既然是世叔,自然會關照他,他將來會償還這部分費用,當威武伯爵府有個山高水低時,他會盡力相幫。
他打算得很好,但看威武伯的神色,李冥銳知曉他想得太容易了,遂絕了投靠威武伯的心思,李冥銳說道:「家母過世前,只讓我到經城時來看望威武伯。」
威武伯沒在意李冥銳對他的稱呼從世叔轉為爵位,聽了這話,他眸子一亮,首次認真的打量李冥銳,是個憨厚的傻小子,料想不會欺瞞於他。威武伯的語氣比方才親熱了上了一分,道:「嫂夫人再沒說別的事兒?」
李冥銳搖頭,母親故去前交代過他,請父母的靈牌回京城,因此李冥銳才會去蘭山寺安置父母的靈位。他在父母的墳塋前發誓,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他一定會將父母的棺槨遷回京城,讓他們在故鄉祖墳安葬。
「看威武伯身體康健,我也可卻亡母遺願,在下告辭了。」
李冥銳起身彎腰行禮後,打算離開,威武伯突然抓住了李冥銳的手腕,親切的笑道:「賢侄雖是出生在京城,但長在無雙都護府,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我實在是不放心你!我同你父八拜結交,賢侄不必同我客套。老哥哥既是故去,我便是你的叔叔,我會代替你父親照扶於你。賢侄啊,我一直沒有機會報答你父親的救命之恩,你若是從這門出去,將來我哪有臉面見老哥哥?」
「威武伯···」李冥銳被他突然而來的熱情弄得有幾分錯愕,威武伯殷切的看著李冥銳,慈愛的說道:「方纔偶然聽到老哥哥病逝,我心中悲痛才會忽略了賢侄,我那老哥哥身體極好的,怎麼就···」
威武伯拭了拭眼角,寬大了袍袖擋住了算計的目光,李冥銳雖是性情敦厚,但他卻有著野獸般的知覺,對善變的威武伯帶著幾分的警惕,「我出生兩年後,父親便因一場意外故去了,父親知曉您如此惦記思念他,他在九泉之下亦會欣慰。」
威武伯道:「你何時來得京城?住在何處?為何不先來看望我?」
李冥銳回道:「我住在客棧裡,來京城有小半個月了,今日處理完瑣事才來拜見威武伯。」
他不敢捧著靈牌來伯爵府,太犯忌諱了!
威武伯佯怒:「客棧?快快退了房,來到京城,你還住在客棧,這是打我的臉。」
威武伯拽著李冥銳,吩咐身邊人的去退房,李冥銳被他一冷一熱弄楞了,推辭道:「我還是住客棧方便。」
「不成,你是我老哥哥的獨苗,我不就近照看你,我怎配為人?賢侄年歲同我不成器的兒子相仿,你們在一起談詩論畫也是雅事兒。」
威武伯臉上閃過幾分的驕傲,回頭道:「去把二少爺叫來。」
威武伯謙虛的說道:「一會你也見見他,他在京城薄有才名,前年考得秀才,今年他中舉大有希望!」
李冥銳哼哼啊啊的應了一聲,這樣虛偽的謙虛,讓他怎麼說?若是告訴威武伯自己早就中了舉人,會不會太不給他面子?厚道的李冥銳只說來京城遊歷。
王季玉身穿一身紅綃金絲袍服,富貴的打扮襯得他彷彿一位濁世玉公子。雖是剛被威武伯打過,但走路略不順暢無損他翩翩風度。他那若燦星般的眸子看到李冥銳時極快的閃過一分的鄙夷,又是一渾濁的莽夫。
雖然有愛妾時常給王季玉上眼藥,但是威武伯對俊秀聰敏的嫡子還是最為看重的,勳貴人家有幾個能在他這年齡考中秀才的?
「孽障,還不來給你世兄見禮?」威武伯端著架子教訓王季玉,「從今日起他就住在伯爵上,你過兩日帶他四處走走,多認識幾位名師才子。」
「我這孽障雖是不成器,但對京城名師頗是熟悉,賢侄多出去走走,於你將來有好處。」
威武伯擺出一副為李冥銳考慮的長輩樣子,李冥銳也只能點頭謝過。他對寧欣說過的話,並非全然是自嘲。
李冥銳從未覺得自己是憑著真才實學中的舉人,在人傑地靈,天下舉子匯聚的京城,他一直是謙卑的。
李冥銳雖是不太看重打扮得華而不實的王季玉,但他還是有禮貌的拱手:「賢弟。」
王季玉想要撇嘴,但得到了父親警告的目光,王季玉扶起李冥銳,「世兄安好,小弟季玉有禮。」
他很快的放開李冥銳,像是碰到了俗物一樣捻了撚手指,對李冥銳不親近,亦不會太疏遠。
他陪坐在一旁,聽威武伯詢問李冥銳韓地的生活,李冥銳口中的韓地風光習俗,讓王季玉抿了抿嘴唇,他眼裡閃過不屑,鄉下地方,野蠻粗俗。
王季玉插嘴問道:「世兄可曾見過無雙郡主?她到底是何等妖嬈,引得韃子大汗和韓王傾心?」
李冥銳眸光鋒利了許多,見過寧欣後,他很少再想無雙郡主,但在他心裡,無雙郡主是他的信仰,是他的恩人。
李冥銳斂色道:「無雙郡主潔來潔去,是世間的俗人想要用世俗的權力束縛她,無雙郡主也許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在韓地,她不容任何人污蔑,從韓地走出來的人最是聽不得無雙郡主的壞話,」
「你可明白?」
李冥銳氣勢逼人,王季玉感到鋪面而來的殺氣,後背發涼,莽夫就是莽夫,同他較什麼勁兒?王季玉拱手受教,道:「無雙郡主亦是我心中的巾幗英雌,我只是感歎沒有機會見她真容。」
王季玉實在是想弄明白無雙郡主有多麼的嫵媚誘人,能比自己府上的婢女表妹們好看嗎?
李冥銳強忍著怒氣,王季玉敢淫邪無雙郡主?李冥銳眼底精光一閃,不理解非議無雙郡主他都會生氣,王季玉這樣的登徒子,李冥銳將這筆賬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