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孤狼掛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一聲尖叫響了起來,那叫聲比尖銳,刺破寂靜的黑夜。
芬妮用力把孤狼的屍體從自己身上扯下,握住劍柄用力一劃,孤狼的內臟和著鮮血飛灑出來,淋了芬妮一身。
芬妮卻似乎不覺得髒,依然尖叫著一劍劍砍向孤狼,把它砍得血肉模糊。
眼見孤狼已經體完膚,芬妮才停下手,顫顫巍巍地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雪地裡,一邊嘔吐一邊哭泣。
這就是死鬥。
即使死,也絕不放過對手的死鬥。
這就是以後自己畢業之後要面對的戰鬥。
難怪老師們對自己如此不放心,裡肯也三番兩次表示要出馬。
當時還以為他們輕視自己,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自己過於自大。
和野獸的戰鬥,與平時的練習有本質的不同。
雖然裡肯在出前嚴厲警告過自己,自己也以為足夠小心,但是事實情地證明,自己根本不瞭解什麼叫你死我活的戰鬥。
在自己有心算心,把握住絕對先機,重傷對手的情況下,居然還被對手三番兩次地反撲,若不是老師們贈送的防具,現在自己就已經變成地上這頭狼的食物。
進階武士之後,要面對的敵人將會強大,狡猾。
自己以後能對付那些強大的怪物麼?
哭了一會之後,芬妮的眼光由迷茫逐漸變得清明。
前方的路雖然辛苦,但是依然要走下去。
因為,這是自己選定的路。
即使艱辛,即使恐懼,自己依然還要走下去。
因為,這是自己這些,身負天才之名的武者的義務。
只有前行,只有戰鬥,戰勝那些強大而又令人恐懼的野獸,人類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自己是天才武者芬妮,即使要倒下,也只能倒在敵人的爪牙之下,而不是倒在心頭的恐懼之下。
芬妮解開後背的包裹,拿出一張乾淨的布,抹了抹臉,把淚花和血水抹掉,又拿出一瓶清水,把手背上的傷口洗乾淨,抹上傷藥包紮好,走到孤狼身邊,扯住它的尾巴,認清方向,向駐地滑去。
此時天上明月已經西斜,眼見就要落入山後,只見茫茫天地之間,一道纖弱的人影,拖著一頭死狼,吃力地向西南滑動,在他們身後,一條長長的痕跡一直延伸著,延伸到一片全是污泥的雪地上。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芬妮沉重地喘著氣,向前滑行的度越來越慢。
包裹裡雖然還有食物,但是一口也吃不下。
自己身上全是血腥味,不管吃下什麼,都會被熏得立刻吐出來。
被狼血淋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又濕又冷,不停吸收著自己的熱量。
但是,脫下它的話,那自己身上就只有單衣了。
算了,看天色今天應該是個晴天,就等著陽光把自己照暖吧。
太陽果然如芬妮所願,慢慢升上天空,照耀著大地。
整個雪地反射著耀眼的陽光,恍如一面巨大的鏡子一般。
芬妮又前行了一陣,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微微刺痛。
怎麼回事?難道昨晚的戰鬥傷到眼睛了?
芬妮仔細地回想一會,搖了搖頭。
昨晚的戰鬥自己對眼睛的保護非常小心,根本沒有被敵人碰到過。
那為什麼眼睛會突然疼痛?
也許是太久沒休息,眼睛太過疲勞吧。
不過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一旦現在在雪地裡睡著,恐怕就沒機會醒過來了。
先回到駐地再說,那裡有溫水,有溫暖的被窩,有同伴,還有艾倫老師。
那裡才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芬妮又看了看方向,繼續前行。
又走了一會,芬妮只覺得眼睛越來越痛。
不對,這不是疲勞產生的疼痛。
眼睛疲勞過度的疼痛是酸痛,而現在自己的感覺是刺痛。
這是怎麼回事?
芬妮閉上眼睛,停了下來,仔細地在腦子裡搜索著雪地行走的一切知識。
雪盲。
芬妮腦子裡出現一個詞。
那是晴天在雪地上行走的時候,有可能會得的一種眼疾。
據說是因為雪地反射太陽光芒,由於光芒過於刺眼,人類的眼睛法承受,因此在晴天的雪地裡行走太久,就會得這種眼病。
這眼病不難治,只要離開雪地好好休息,不要讓眼睛受到刺激,一兩天之後就會自己痊癒。
但是,現在自己要趕回去,不能不看路。
芬妮想了想,解下脖子上的圍巾,綁在眼睛之上。
麗莎老師的這條圍巾非常薄,只由一層秘銀絲編製而成,能透進一點光線,勉強可以看清前面的道路。
這樣會好一點。
眼睛不能不看路,老師曾經說過,若是人閉上眼睛前行,雖然以為自己在直走,其實走的是卻是弧形,走久了就會變成繞圈子,根本走不到自己想走的地方去,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事實證明所有人都是如此。
現在只能祈禱在趕到駐地之前,自己還能看到東西。
裡肯依然和昨天一樣,在山下的林子裡和同學們激鬥。
三兩下幹掉一個同學之後,林子裡只剩下馬爾斯和麗莎了。
馬爾斯很難纏,要先佈置好陷阱再說。
麗莎躲開她就行。
雖說自己也知道對她不應該區別對待,但是每次打照面總下不了手去,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看來要提議讓馬爾斯也來埋伏才行,不然麗莎根本就沒得到鍛煉。
不過那高傲的小丫頭怎麼還沒回來?今天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照她的性子,肯定已經和那頭狼幹上了。
難道她輸了?應該不大可能,也許是那隻狼和她錯過了吧。
裡肯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四處張望,找著合適的伏擊地點。
突然那,裡肯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來,心頭一緊,提起長叉就衝過去。
馬爾斯看到裡肯居然不做任何佈置就向自己衝來,雖然疑惑,但手下卻不慢,一劍當頭砍下。
「馬爾斯,那邊好像是芬妮,看起來很不妙,去看看!」
裡肯長叉一橫,格住這一劍喊道。
馬爾斯心頭一愣。
裡肯雖然詭計多端,但是應該不會開這種玩笑。
「沒錯,是她。」
馬爾斯轉過身來,立刻認出芬妮的身影。
兩人立刻加腳步向那人影衝去。
與此同時,山上出現三道人影,帶著燦爛的金光,直衝了下來。
芬妮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眼前是一個山包。
希望是艾斯先生所住的那個山包。
不然戰勝那隻狼以後,最後卻因為雪盲被困死,那就太冤枉了。
此時,芬妮聽到身邊風聲響起,一道身影停在自己身前,一把把自己抱進懷裡。
那是艾倫老師。
那股氣味是那麼地熟悉,即使瞎了,也認得出來。
終於回到營地了。
「老師,我回來了。」
芬妮在艾倫的懷中抬起頭,微笑著把左手拉著的東西扯過來。
「這是那隻狼,我贏了。」
「回來就好。」
艾倫眼看芬妮滿身浴血,那隻狼也被開膛破肚,身上血肉模糊,不知芬妮經過何等艱苦的戰鬥才能取勝,心頭不禁一痛。
「我沒事。」
芬妮輕輕閉上眼睛,輕輕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艾倫心頭一震,急忙輕輕解開芬妮蒙住眼睛的絲巾,看到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
「你的眼睛……」
艾倫抱著芬妮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若是芬妮瞎了,自己定會悔恨終生。
「雪盲,沒大礙,只要不見光,休息幾天就好。」
艾斯的聲音恰時響起,艾倫回頭一看,看到他和莉莎正好趕到。
「是麼。」
艾倫聽到艾斯的話,稍微放下心來,想了想,脫下自己的外衣,把芬妮全身包住。
「芬妮,忍一忍,老師這就帶你上山。」
芬妮鼻子聞著艾倫老師衣服上的味道,體會著老師的體溫,感覺到自己在移動,不禁希望,上山的這段路,長些再長些,最好,永永遠遠走不完。
戴利和漢克看到艾倫的舉動,互相對視一眼,奈地搖搖頭。
艾倫這小子平時精明比,怎麼在這種事上笨成這樣,這麼一來,芬妮和他是糾纏不清,兩人回去可要怎麼向瑪格莉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