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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23) 文 / 殘影斷魂劫

    上官耀華深埋著頭,道:「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我實在無以置辯……如果實在要說,那就是『秋風秋雨愁煞人』。孩兒自幼多愁善感,最近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耽誤下的任務,我知道最終是由義父分擔了去的。孩兒願領責罰。」同時雙手緊握成拳,捏緊了褲線,實不知這理由能否矇混過關。眼前一頓責罰是少不了的,唯一夠指望的只剩下讓他消了氣後,就此了事,不再追究。手心滲出密密一層汗水。

    福親王冷哼一聲,道:「什麼多愁善感?倒像個娘們兒似的?沒出息!義父往日是怎麼教你的?」見他滿臉垂頭喪氣的模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感。擺一擺手道:「算啦!算啦!我先不問你那些。最近聽說你跟攝政王府那個女娃子走得很近,有沒有這一回事?」

    上官耀華腦中迅速盤轉,再作答時又已是鎮定自若,道:「義父交待下的任務,孩兒銘記在心,終不敢忘。那個程……程小璇,對自己身世始終守口如瓶,防範極嚴。單從身邊親近之人試探,恐怕難以收效,即使得到了情報,也難保不是錯的。因此上孩兒有意改變戰術,先同她套近乎。等到兩人彼此間親近了,她也對我不加設防,到時就可從她口中順利勾出話來。這是孩兒所打的如意算盤。」

    福親王點一點頭,橫眉怒目之色卻未稍減,道:「想法是不錯,懂得隨機應變……不過最關鍵還是成果啊!你到底探聽出什麼有價值的玩意兒沒有?」上官耀華頭垂得更低,聲音幾如蚊蠅,細不可辨,硬著頭皮道:「孩兒……孩兒愚魯……」福親王大怒,喝道:「廢物!」手掌在一旁的紫檀木桌面重重一拍,震得幾個茶盞都彈了起來。落穩後仍是杯碟碰撞,乒零乓啷的一陣亂響。這聲音就如在上官耀華心頭攪動一般,慌亂尤甚。

    福親王氣得眉毛、鬍子盡皆大翹。從桌上端起茶杯,連喝幾口,才勉強平定下心頭火氣。續道:「又是這句老話,本王都聽得膩了!這樁任務再由你執手操辦,你是不是就準備遙遙無期的拖下去?要是如此,那也不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本王盡可再尋他人去查。我手下那一群死士,外表都有個尋常身份掩護,但說起人脈眼線,也未必就比你差到哪裡。本王是信任你,才讓你去辦……」上官耀華心中著實一慌,自己歷盡艱險,處事早已磨練出了一身的靈活機變。即使偶有變故,也總能應付自如。但程嘉璇究竟及不上他,假如這把火真正燒到她身上,怕也只能在原地坐以待斃。愈發煩躁,話裡都忍不住帶些牴觸,道:「義父,人貴有始有終。此事既已由孩兒開了頭,就應由我繼續完成。孩兒定當盡心竭力,不令您失望。不過至於其餘的人馬,還請暫時不要出動的為好,以免打草驚蛇。假如那女人知道我是有意查探她,她的嘴巴,就更要掛上鎖頭了。」嘴上是強撐著交待,心裡早在大罵程嘉璇:「你這臭丫頭,自己愛做跟屁蟲無妨,可要害死我了!」

    福親王冷笑一聲,緩慢走到了他面前,道:「果真如此麼?本王倒沒覺著你有多賣力。好像總是那個丫頭在纏著你,你連話也不肯跟她多說半句?」上官耀華心裡「咯登」一下,心想福親王的耳目果然盯得無孔不入,還好自己沒跟她多拉扯,尚有迴旋餘地。答道:「義父有所不知,人皆有喜新厭舊之心,那個丫頭……尤其如此,對任何男人,都是想勾搭一下的。如果我太輕易就跟她敲定關係,過不了幾天,還沒等探出秘密,早先被她一腳踢了。孩兒有意若即若離,還能借此保留些神秘感。不是常有俗話叫做:『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麼?」

    福親王不為所動,道:「本王還聽說,她時常在背後叫你做『哥哥』。怎麼,你認了她做異性兄妹?」

    上官耀華心中咒罵:「這老狐狸當真全不避諱。他敢說這種話,便是承認了時刻派人在我身邊監視。怎麼,他認定我是捏在手中的棋子,注定翻不了盤麼?」表面還得裝著恭恭敬敬,喜怒不形於色,答道:「這是女孩子慣用的手段。認了別人做哥哥,從此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粘在他身邊。時間一長,日久生情,不愛也變成了愛。不過……孩兒又豈會為這種小小伎倆所惑?自然還是能掌握得住尺度的。」

    福親王冷冷道:「那就好,本王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只要能收效即可。不過,我的耐心有限,不可能無止境的等下去。逾期再不能給我答案,那就惟有另尋人去辦,別怪義父沒給過你機會。對那個丫頭,你也別冷落太過。萬一直接令得她知難而退,還不更是麻煩?早些套出話來,你也正好早些擺脫她糾纏,兩全其美。」上官耀華道:「不瞞義父,她就像一塊牛皮糖,甩也甩不脫的……」正說著話,外頭又有侍衛來報:「吟雪宮程姑娘正在府外,她說……是來找她的哥哥。」

    福親王極具深意的看了上官耀華一眼,口中應道:「帶本王去看看。」繞開他大步走了出去。上官耀華冷汗浸透了背心衣衫,腦筋一轉,也忙跟隨上去。

    兩人由一名家丁引路,一同來到府外,果然見到程嘉璇正靠在門口的一樽石獅子旁,手指絞紐著。秀眉微蹙,眼巴巴地盯著府門。見到幾人,登時眼前一亮,迎上前去。福親王先一步踏出,裝腔作勢的道:「程姑娘遠來,不知有何要事?是轉達韻貴妃娘娘的回話麼?」

    程嘉璇斂衽施禮,道:「奴婢參見王爺。我家娘娘對於雙方合作,也頗有贊同意向。只是不願答允太快,掉了身價。總之好教王爺得知,這是早早晚晚的事,不必太急在一時。最彆扭是凌貝勒解不開心結,為此吵鬧過許久。娘娘心想,凌貝勒還是跟承王爺交情最好,特遣我來求見,希望承王殿下前往規勸。到時其事一成,皆大歡喜。」

    福親王淡淡一笑,道:「程姑娘果真是知書達理。你還是想見耀華一面罷?你們的事,他都跟我說過了,我呢,向來自命開明,只要他願意,絕不勉強他的婚姻大事。不過,就是這一樁兒女私情,也能給你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本王著實佩服。不知程姑娘進宮前,是哪一戶的大家閨秀?」

    程嘉璇雖然外表單純,但心機也並非不深。聽了福親王這一句試探之語,立即想起上官耀華曾提醒她的隱患。應道:「王爺取笑了,奴婢又算得什麼大家閨秀呢?假如真有那麼好,也不至於僅在宮中謀一個小小丫鬟的職位了。我家……」她記著上官耀華家裡是「做小本生意起家」,自己既要跟他撇清關係,就務須處處謹慎,不著痕跡的接口道:「幼時家貧,連煤油燈都點不起,更別說借書來看。爹爹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也不主張我多研究孔孟之道,反正將來也沒法參加科舉,當不起狀元。最好的便是多做些粗活,分擔他的勞苦。等稍大些,再說一門好些的婆家,這一生也就交待了。可後來……他實在窮得無以為濟,只好將我賤價賣了。幾經碾轉,才到攝政王府做丫鬟。王爺見我生得還算清秀,又懂事機靈,於是認我做了義女。在王府之時,我也確曾讀過一點書。到宮中做活,總不能老是冒冒失失的,基本規矩還得做足。」

    福親王心中暗暗冷笑,想來耀華常說這丫頭對身世防範得滴水不漏,看來此言不虛。這時上官耀華也剛從門中走出。程嘉璇一見了他,立即飛奔上前,挽住他一隻胳膊,歡聲叫道:「耀華哥哥!」

    上官耀華心下大皺眉頭,好在她稱呼還算隱晦,礙於福親王在旁,索性攬住她肩,大聲笑道:「小璇,我今天帶你到外頭逛逛。看中了什麼就跟我說,只要能把我們家小璇打扮得漂漂亮亮,多少錢都不在話下。我堂堂大清小王爺,也不短了這幾厘!」一面推著她,快速離開。

    程嘉璇直是喜出望外,還有些不敢相信,道:「耀華哥哥,你終於肯搭理我啦?」上官耀華含糊應道:「是啊,小傻瓜,哥哥什麼時候不理你了?」程嘉璇挽著他手臂,輕輕將頭靠到了他肩上。兩人猶如一對你儂我儂的甜蜜愛侶,連福親王也看不出什麼差錯來。但他究竟是老謀深算,看著兩人背影,不一會兒就擰緊了眉頭,陷入深思。

    上官耀華半身僵硬著,想到周圍眼線環伺,暫時還不敢甩開她。等得走到個僻靜街角,見著周圍已再無人跟隨,立即避瘟疫般將胳膊從程嘉璇手臂間狠抽了出來。憤憤地一甩手,道:「你瘋了?發什麼毛病?誰准你到王府找我?不要命了麼?快滾!快滾!」

    程嘉璇眼眶一紅,還沒能適應這天堂地獄的瞬間轉變。輕聲道:「哥哥……你剛才,不是對我挺好的麼?怎地現在又……」上官耀華沒好氣道:「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夠快,咱們都得去見閻王,一生一世做奈何橋上遊蕩的冤魂!你聽我的,如果還想活命,就不要再來找我!」

    程嘉璇急道:「為什麼啊?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好不容易見到自己的哥哥,想求相認,是天經地義!知道你還活著,還能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求求你,不要一再推開我好麼?」看到他一邊空蕩蕩的袖口,輕聲道:「你怎會少了一條胳膊?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苦,是不是?」

    上官耀華怒道:「自作聰明!我的事不是你應該管,也不是你管得起的!程嘉璇,虧我還想救你一命,有意替你編造身世,好在福親王面前遮掩。你倒好!不聲不響,就把一切都攪得一團糟!再這樣下去,誰都救不了你,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程嘉璇雙眼可憐兮兮的眨動著,道:「為什麼要編造身世?咱們也是出身世家,地方上的名門望族,這有什麼見不得人麼?我就是不明白,你不要我這個妹妹,是我自己沒出息,那也罷了。可為什麼堅持不肯認祖歸宗?難道你甘願一輩子都隨著那個福親王,隨他做『上官家』之後?就算你要判我的死罪,也該將條條罪證羅列完整,給我一個真正該死的理由。如果我的存在,將會成為你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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