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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7) 文 / 殘影斷魂劫

    福親王也不知他究竟懷疑到了什麼,又掌握到多少證據,走到宮門前,彎腰掀開了轎簾,做個「請」的手勢。等他上轎坐穩,自己也跟著登了上去。隨後高聲下令:「起轎,回府!」轎子便在晃晃悠悠中抬了起來,玄霜還沒醒過神來,道:「王爺,您沒糊塗罷?竟要跟我同乘一輦,確準是與我?」福親王笑道:「本王與凌貝勒乃是同盟,如此才更顯得情義深重,貝勒爺肯不肯賞這個臉?」心想笑裡藏刀有何難?我倒要來同你比試比試,且看是誰裝得更像些。玄霜笑道:「王爺客氣了,而今木已成舟,不管你願不原意。倒像是一刀砍了一個犯人的頭,再來問他:『我得殺了你,行是不行?』哎,不過也好,你就用不著在另一乘轎子上動什麼手腳。少算計一次,也能多活個十年八載的。」

    福親王雖是處處算計玄霜,但也著實沒想過在轎子上耍鬼,理直氣壯的笑道:「那怎麼會呢?」其實玄霜打算與他同去王府,不過是瞬息之事,他又哪得餘暇,事先備妥?不知是何緣故,見著他一副成竹在胸的了然笑意,總覺著不是滋味,又道:「凌貝勒的情報工作,果然做得完備,本王佩服。您方才在皇上面前所言之事……到底知曉多少?」

    玄霜道:「哦,是說你貪玩享樂之事麼?放心,人各有所好,你不過是喜歡喝一口小酒,又沒打算去篡我皇阿瑪的位子,他不會對你怎樣的。至於承王殿下,您也別怪他,其實他沒跟我說什麼,只是擔心義父您的身子……」福親王冷哼道:「耀華這小子,實在太不成話。哪有幫著外人和自己父親……咳咳……的道理?你也不用假惺惺的說這些好聽的。」

    玄霜端正了神色,嘴角卻始終噙著一絲笑意,道:「不想聽這些,那咱們就來說些不好聽的。王爺在皇阿瑪面前,大加詆毀於我,勸他改立新詔,另封太子,端的是用心良苦。你沒招我,也沒惹我,我還是忍不住要佩服您一下。」

    饒是福親王定力極佳,此刻也耐不住驚愕,身子微微一震,道:「你怎麼……莫非……莫非剛才在乾清宮……」一邊暗罵自己大意,簡直是越老越不中用,進諫大事之時,竟未先留心周圍是否伏得有人。難道他在吟雪宮稱病養傷是假,而借此機會,暗中潛入埋伏。待得兩人預備著起轎動身之時,再騎一匹快馬,立即趕回吟雪宮,做品茶之若然悠閒狀。打了這一個時間差,神不知鬼不覺,便不會再有人來疑心於他?想到身邊竟有個如此危險的對手,以後再要行事,定須步步設防,甚至盤算起了他的往來路線。

    相比他愁眉深鎖,玄霜卻是一臉了然之色,隨意揮了揮手,道:「別亂猜,你跟我皇阿瑪說什麼,我想想也知道,何須偷聽?再說我身子還弱著呢,沒必要多作勞頓。此事原本只須意會,既然你不服氣,我便來解釋給你聽。單從你在皇阿瑪面前,不肯替我圓謊,又為此一再苦苦相逼,就如是巴不得見我立時出醜才好,便可想見一二。在我面前已是如此,對著我皇阿瑪,更任你信馬由韁。只不過,睜眼說瞎話,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你不痛苦,那便是可悲,因為你良心喪盡,無藥可救了。」

    福親王聽他只是懷疑,心中頓時寬了不少。他對自己功力還頗具信心,絕不會有人挨近身側而無知無覺。看來仍是寶刀未老。但也懂得這「小魔星」詭計最多,謊話張口就來,面上不露半點破綻,這是連許多混了大半生的江湖騙子都有所不及。仍舊強充著笑臉,好聲好氣的給他解釋道:「貝勒爺說這句話,未免太過。以後你再想拿本王當幌子,就該在事前知會一聲,也好讓我有所準備。你知道,人上了年紀,腦子總是比不得年輕人。當時李亦傑提及此事,我當場愣了神,張口就否認了出去。哎,如今想來,也是悔不當初啊!但說出去的話,賽過潑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來的。剛才在吟雪宮,我也只好順著起先意思來追問你。沒奈何,前後說辭定當維持一致,在聖上面前,你怎能顛來倒去?那就是一個欺君大罪啊。我總得先設法保住了自己,才能繼續與你合作罷?因此實在抱歉,本王也是愛莫能助。」他同是個戲道高手,臉上果然應合出一副愧悔萬狀的神情。若給旁人見了,必能立時招引同情。對方如是個善心人,還會痛恨起自己「為何對他苦苦相逼」來。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惜他這些掩飾在玄霜眼裡不過是些彫蟲小技。在裝假扮無辜之上,當世他稱第二,無人敢枉稱第一。心道:「你以為我是瞎子。這種事從眼神中就能分辨得出,當時皇阿瑪擺明了不再追究,都是你這個大奸臣在旁攛掇。」冷冷一笑,道:「王爺是朝中元老,跟隨先帝以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早修煉得刀槍不入。如你一般精明強幹的人物,竟會在皇上面前慌張失言?這是糊弄誰哪?別拿我當小孩子好騙。你可以貶低自己的才能,但不可低估我的聰明才智。」

    福親王還從未給人逼得這等張皇、連連啞口無言過。心裡狠狠想道:「來日我大權在握,第一件事就是將你這小鬼剝皮抽筋,吊起來打它個三百鞭,以洩今時之辱。」但現階段畢竟還得仰仗著他的勢力,再多憤懣都只能忍下。強笑道:「當時凌貝勒不也應付自如,揭了我的底?說起來,咱們就算扯平了。」玄霜道:「揭你什麼底?與幾個異裝人相邀飲酒是麼?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的武士,有幾個不好這一口?咦?莫非你是虧空了國庫錢銀,去喝、去賭?那幾個人跟你又是什麼關係?總不見得是……你在外頭金屋藏嬌的相好?」

    福親王哭笑不得,聽他信口瞎扯,心裡不信他一概不知,但更不願承認自己的秘密全給他探聽了去,一時間倒不由左右為難起來。惟有扯開話題,道:「凌貝勒,本王也給你說一句明白話。自打親口應允了與你合作,咱兩個就是一條線上拴著的螞蚱,禍福與共。要說陷害你,我能得著什麼好處,不用瞞你,我的確會去做。但現在剪斷繩索,咱兩個都會掉下去。你想想,我還得仰仗著你的權勢過活呢!在萬歲爺面前敗壞你聲名,讓你當不成太子,與我有什麼利益可撈?」

    玄霜道:「倒也好笑,自己肚裡轉的心思,卻要逼著別人給你說出來。好罷,誰叫我凌小爺心善呢?依照咱們的約定,是我打算奪位之時,由我拿主意,你出兵相助。如果讓我順利當上太子,來日繼位,也是順理成章之事,那就不必再串通你冒這個險。你擔心得不到原有好處,所以非要逼著我篡權不可。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眼下皇阿瑪已有疑我之意時,前去進獻幾句『逆耳忠言』。有時雪上加霜的後果,往往比錦上添花更為顯著。沒猜錯的話,你會勸他另外立個太子。為了刺激我盡早動手,選個越廢物的越好。皇阿瑪在盛怒之下,說不定真就答允下來。為此必使百官寒心,不願盡忠輔佐。那新帝初即位,諸事不通,很方便就能動手拿下。另一方面,你也能做得個二手準備,反正那人蠢笨,說什麼就信什麼,更易於受你掌控。假如我這邊失利,你就再周轉風向,去把持住新皇帝,到時,還會成了誅滅叛逆的有功之臣,就可名正言順,『指使』那人給你加官進爵。不知我猜的,有幾分合王爺心意?」

    福親王確是兩種心思兼有,目前還處於走一步看一步,尚未有所決策。但一個剛成形的計劃,最要不得便是給人提早看穿。好在他福親王在朝中的招牌一直是「忠心為主」,假如他真有意告發,大不了先一步下手將同謀者滅口。他們圖謀造反,橫豎都是個死,就算有所察覺,也定然不敢聲張。到時僅憑玄霜一面之言,誰都會覺是匪夷所思。何況他又曾自掘墳墓,假扮中邪成了瘋子。到時便向百官說,凌貝勒是再一次犯病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倒要看看情勢是倒向他,還是向著一個小孩子?但事情牽連得廣,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都將影響全局。不到萬不得已,還是暫且以和為貴的是。乾笑道:「凌貝勒,這是要掉腦袋的。本王沒虧待過你,你這不是害我麼?您說我一心為權,這不錯,但等您當上太子,乃至於當上皇帝,念著咱們過往交情,也不會對我棄之不顧。各處都對我多照拂著些,權位豈不來得更是名正言順?動亂風險極大,我又不傻,何苦捨近而求遠,捨本而逐末?凌貝勒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一回事?」

    玄霜大幅度頷首,恍然大悟道:「說得不錯!的確極是有理!都怪我疑心病太重,竟始終沒想到這一層上來。倒是誤會了王爺,信口雌黃的瞎說,王爺不怪罪罷?那些話是咱們自己人之間說說,可千萬別傳到外頭去。」

    福親王暗自冷笑,心道:「總算你也知道害怕。眼下還得利用你,我也不會一步整死你。」他見玄霜態度前後轉變極快,本也不敢盡信。但想著沒準是自己口才一流,將他繞糊塗了。此時不能容他細想,連忙一語帶過,道:「凌貝勒放心!你我既為盟友,我就絕不會讓你難堪。盟友是什麼?就是危難中相互扶持之人!」接著轉開話題,道:「昨日驅鬼,聽說那幾個法師是攝政王請來的?什麼提早立太子的瞎話,是他自作主張,還是凌貝勒的授意?」

    玄霜心道:「盟友是什麼?盟友就是為了共同利益,暫時廝混在一起的權謀之交。完事後則是用來互相出賣的。」歎道:「我能不能當上太子,在宮中與太多人休戚相關,他怎能不急?不說別的,就連他的義女,也時刻在我身邊等著刺探情報呢。不過,我沒有那麼笨,編不出什麼風水犯沖的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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