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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11) 文 / 殘影斷魂劫

    劉慕劍暗奇:「一刀又怎能將人剁成碎塊?除非他切入人體,激發劍氣,將人身硬生生震裂……」他頭腦不清,思考問題也加倍費勁。但聽他膽敢如此小瞧自己,登時怒不可遏,道:「我就來領教領教,你這小崽子有什麼本事!蒼泉龍吟呢?對了,那是我派的傳承之寶,怎能落在外人手中?快……快拿過來!」程嘉華長劍遞出,道:「就在這裡了,你拿去罷。」南宮雪和李亦傑都看得一頭霧水,但又見他自信滿滿,似乎已想好了萬全之策,不須自己相幫。只怕貿然插手還會壞了他計劃,一時也都不敢妄動。

    劉慕劍頭腦混亂,只剩個模糊的念頭,惦記著祖師寶劍。一見蒼泉龍吟橫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接過,隨後反手一劍,從程嘉華天靈蓋削下,就能當場將他劈為兩半。心中動念,雙手都想去接,但雙手又同時握得有物,空不出第三隻手來。殘影劍和索命斬是自己克敵制勝的法寶,將來奪取天下,它也等同於自己的命根子。那是一件也不能捨棄,一件也不能放下。這就陷入了兩難選擇。一番內心鬥爭後,終於將心一橫:「大不了,寶劍不要也就是了。即使對不起開派祖師爺,但我很快也不是黃山掌門,我是世間至尊,哪一個敢來指責我欺師滅祖,我揮一揮手就宰了。」於是定了念頭,即使將寶劍與程嘉華一齊砍了,也先要處死這屢次不敬的小鬼。

    然而交戰時一個瞬息便是生死之差,哪容他有絲毫分心?程嘉華也就趁著他這片刻間的猶豫,手腕猛地一轉,寶劍劃過一道利氣,斜削而下。只聽得「砰」「砰」兩聲,殘影劍和索命斬隨著刀柄上仍然緊握的兩隻墨黑帶血的手掌一起,落在兩人腳下。劉慕劍斷腕處血如泉湧,起初是一股股濃黑血流,逐漸轉淡,直至歸於鮮紅。他手掌被砍,別說無法點穴止血,就連最粗淺的按住傷口也難辦到。劇毒既去,他神智也慢慢恢復,痛覺一浪一浪湧上,進襲心脈。不由哀哀痛呼,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南宮雪親眼看到這血腥場面,嚇得臉色唰白,不敢再向地上那兩隻手掌多看一眼。

    程嘉華全力揮出一劍,同是大耗體力,不動聲色的喘息幾口,冷笑一聲,道:「一早跟你說了,這寶物有毒,你偏偏不肯聽。一時半刻,到哪裡給你弄解藥去?再說這古墓邪門,說不定此中之毒皆為私密煉製,也無解藥呢?要阻止你掌心毒素漫延,只有這一個法子。換成了別人,只怕一時還想不到。就算想到,也未必能有及時斷腕的勇氣及果斷。」

    劉慕劍不斷哀聲慘呼,程嘉華道:「別叫了,痛不死你的。我也曾親身受過,明白那感受。像我這條胳膊,就是給自己砍斷的。其實你該知道,就算給你服下解藥,救你性命,但那毒藥沾肉即腐,你兩隻手總歸是廢了。既然是廢物,還留著幹什麼?你的命可比我好得多,我砍了一條臂膀,你不過缺了兩隻手掌,那算得什麼?給人聽見號稱七煞聖君的劉掌門,一點小傷就殺豬一般慘叫,可要笑掉大牙了。」若是斷了一邊手臂,另一隻手仍能使劍行事。卻不像連斷兩掌,初看損失雖屬較輕,但卻是真正成了廢人。劉慕劍深知是理,強忍劇痛,將兩隻斷腕抬到面前,看著仍在大量湧出的鮮血,就彷彿是看著自己的春秋大夢亦在流離遠去,閉合不嚴的口齒間不斷吸入冷氣,口中仍在哀嚎慘叫。他這回是確認了雙手殘廢的事實,然而武林間的第一人卻絕不會落到一個殘廢手裡。他這連聲痛呼,已不僅是斷腕之痛,而是眼看著自己多年的心願在眼前破滅時,內心中的深切絕望之情。

    程嘉華冷笑道:「你要是沒被幾件假寶物迷惑,未必會有如今下場。這才是典型的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可惜那芝麻也發餿了,劉掌門,所以最終你是一無所得啊!」劉慕劍怒道:「住口!住口!我就算今日自取敗績,大意失荊州,可也不需要你這小崽子假情假意的諷刺人。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定親手取你項上人頭!」程嘉華冷冷道:「不識好歹,本少爺以德報怨,救了你一命,你還敢給我發狠?躺下來罷!」說著繞到他背後,提起劍柄在他「腎俞穴」「志室穴」上狠狠擊落。他無甚內力,唯恐力道不夠,因此落處極重。劉慕劍當場暈去,咕咚一聲萎頓倒地。程嘉華幾乎耗盡了力氣,微微躬身,掌心支著膝蓋,不住大口喘息,太陽穴襲來陣陣暈眩。

    南宮雪緩緩走到他身前,用衣袖擦去他額角滾落的汗水。剛才一場危難得能安然脫險,可說全仗他解救。雖然砍去劉慕劍雙手,未免殘忍,但他說得也很有些道理,任誰看了地上那兩隻焦黑腐爛的手掌,也該知道是徹底廢了,就算再能解毒,留著與砍去也並無太大差別。

    程嘉華額頭給她擦拭,心裡便升騰起一陣暖意,似乎身上疼痛也感覺不到了。想起童年時與表妹陳香香在府內院子裡追逐,兩人奔得疲累,一起靠在樹下休息,那時香香也這麼拿著一塊手帕,溫柔的替他擦汗。想起往事,臉上隱約發燙,忙將蒼泉龍吟遞到她面前,表情神態都是極為鄭重。剛才他體力不支,幾乎摔倒,卻未用寶劍拄地支撐,只為擔心毀損劍尖,惹她不快。

    南宮雪剛才曾懷疑過他想以蒼泉龍吟獻寶,向劉慕劍賣好,如今對剛才這小人之心簡直慚愧無地。接過寶劍,匆匆插入劍鞘。但覺剛剛向他示以體貼,就這麼不發一言掉頭便走,倒像是專為討劍來了。絞盡腦汁要想出個話題,目光在墓室中胡亂遊走,就落到了劉慕劍身上,見他手掌齊腕而斷,兩個豁大傷口就像壺蓋一般。打了個寒顫,道:「劉……他……他死了麼?」

    程嘉華道:「我都沒死,他又怎會撐不過去?我不過是封了他幾處穴道,讓他閉氣暈倒,那就不用再受劇痛折磨,也沒法再找咱們麻煩,對誰都有好處。可我功力不足,大概幾個時辰以後就能恢復,只是他醒來以後怕會萬念俱灰,倒是真的。這也不怪別人,都是他自作自受,誰讓他那麼貪圖七煞?就把他留在這裡,也好叫他安分些,他帶來的弟子會照顧他。真說起來,這老東西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會傷重欲死,就提早帶了這麼多弟子來收屍。不過他也真夠眾叛親離了,危難關頭,弟子個個都在看熱鬧,沒一個來助他。」看著始終靜默站在一旁的黃山群弟子,道:「你們還不過來看顧著他,當真要做背離師門的不肖徒?」

    眾弟子剛才眼見師父有難而不來搭救,心裡都正忐忑。但這回劉慕劍斷了雙手,回黃山後也決不可能再做掌門,此時自己若是表現得好些,或許就能將功贖罪,還能經他傳以掌門之位。一人能有此念,人人想法也都是大同小異,頓時不約而同地向癱倒在地的劉慕劍奔去,照顧得極是慇勤周到。前一刻他還是孤零零被甩在一旁的孤家寡人,這一刻身邊卻已圍滿了弟子,包紮傷口的包紮傷口,渡氣的渡氣,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都盼著師父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全力相救的自己。一時間形成了幅賢徒並聚、師徒情深場面。

    南宮雪聽到劉慕劍未死,心下稍安。因知犯上作亂,殺害師長可是重罪,雖說並非她親自動手,程嘉華也不是哪一派的正式弟子,但她在場目睹卻不阻止,那凶器蒼泉龍吟也是由她提供,總是不大妥當。低聲道:「多……多謝你。」

    程嘉華道:「謝我什麼?」想說是謝我救你還是謝我饒了他?但總覺這問法近乎諷刺,語氣太沖。南宮雪也覺尷尬,頓了頓道:「剛才你也……碰了那屍身,你沒事罷?」

    程嘉華抬起手掌看了看,不見半分黑氣,稍一轉念就明白過來,道:「是了,我翻動王爺遺體,按理說罪過更大。可你忘了,那藥含有劇毒,稍沾即腐,穆青顏深愛著莊親王,怎忍在他屍身上塗毒?才能給我鑽了空子,這條命就是撿回來的。否則這會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就該換成是我了。」

    南宮雪呼了口氣,想著也不禁後怕,道:「這真是因禍得福,倒要感謝劉師伯偷襲了你,才能給你做了這替死鬼……哎,其實我見著他帶領黃山弟子,氣勢洶洶,真有股掃平天下的豪情,早知道他不肯安於現狀,可也沒想到,在利益驅使下,他竟能變得那麼瘋狂。」幽幽一歎,道:「我現在才懂得了,正派,也並非就是一片淨土。亂世之中,沒有哪個角落能求得真正平靜。」神情極是悵然。程嘉華原想好言寬解她幾句,但他慣常的勸慰都是俗套路數,不願與南宮雪之間也是虛偽相待,才又嚥了回去。

    南宮雪沉吟半晌,道:「說起來,劉師伯可也當真不值。這殘影劍是假的,我們曾親眼見過真品,那一把威力實在不凡,就算一個武功低微之人用了,也能成為連敗各大派掌門的絕頂高手……」程嘉華道:「是,這事我也有耳聞。聽說拿劍的是那個魔教妖女,也正憑了這把劍,才能到處興風作浪,否則她就什麼都不是。大夥兒單個一根手指就能廢掉她。我也是因為聽過這傳言,當時才會懷疑寶劍真偽,一時遲疑未動,這才給劉慕劍得手。」

    南宮雪道:「是啊,當時只要稍一動腦,就能看出問題。劉師伯是對七煞太過執迷,才會忽略常情。」一邊搖頭歎息,自語道:「但這樣貌也實在相像。若是不看功力,單以外形而論,的確令人辨識不清。殘影劍是上古至寶,世間又怎會另有如此相似之物?」程嘉華道:「想來是和碩莊親王得到寶物後,擔心引人眼紅,從此惹禍上身,災難不斷,這才專使人打造了一模一樣的仿製品。此時自須百般相像,否則連外行人也騙不過,又怎能令識貨的盜賊相信?不過那上頭的毒藥是當時已塗,還是穆青顏事後重新餵下的,就不得而知了。單憑私藏上古至寶,圖謀造反一條,給他兄長努爾哈赤知道了,也定會想著排除異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說不定就是有人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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