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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六章 (12) 文 / 殘影斷魂劫

    程嘉璇心中傷感,道:「我想,或者就說……我救你是為得到更多的七煞至寶,娘娘念我未忘任務,或許會對我網開一面。可是要再失卻殘影劍……」江冽塵道:「那只會令她更加疑心,她很清楚我是何等樣人,既已見到了殘影劍,還能再容你帶走?」程嘉璇低歎一聲,道:「原來如此,這話是不錯。剛才我只想著勉力脫罪,卻將這一茬給忘了,那……那要怎麼辦好?」江冽塵不耐道:「古語有言,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管那麼多幹什麼?這就走罷。」程嘉璇點點頭,雙手撐持地面,然而右臂全然動彈不得,左臂單手難以負力得起,小聲道:「我……我起不來了……拉我一把好麼?」說著將左臂抬高,伸到他面前,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江冽塵心中反感至極,有意繞過與她手掌相觸,拽著她衣袖一角,將她拉了起來。程嘉璇本是半身躺在地上,突然離地,嚇得尖叫一聲。江冽塵拉她一次後立刻放手,程嘉璇踉蹌一步,差點撲到了他身上,江冽塵向旁避開,但程嘉璇衝勢太急,擔心自己摔倒,一隻手還是按到了他肩。江冽塵大怒,反手一記耳光,道:「說了不准碰我,你記不住?不要臉的賤人!」

    程嘉璇道:「我……不是存心……」此時右臂仍是毫無知覺,抬手從上到下的輕輕敲擊,又托住肘尖輕輕轉動,均無效用,倒是肩頭突然衝上一道難以忍受的酸痛,這時才真正感到了恐懼,帶著哭腔道:「我……我的……好像是斷了,怎……怎麼辦……」江冽塵不屑道:「不過是斷去一臂,這有什麼大不了?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程嘉璇抽咽道:「等到咱們……途經鎮上,你陪我去尋個大夫接骨好不好?」江冽塵道:「誰耐煩帶你到鎮上!你右手殘了,不能使劍,給敵人殺了正好,我樂得清靜。」程嘉璇知道再說給他聽,也是得不到半分同情,慢慢止住哭聲,沉默著隨他出廟,途中依舊時不時地握拳在臂上捶打,只盼能恢復些知覺。

    這一路上竟然十分平安,並未遇到強敵為難,連山林間攔路的小毛賊也沒見到。或許都是托了索命斬的福,凡是學過幾招本領的都早在半個多月前就趕去了赫圖阿拉爭寶,中原地帶見不到什麼懲奸除惡的好漢。但要打聽奪寶一事近況,卻也極為困難。本來各處最不缺的就是些多嘴的好事者,一件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也能說破了天去,酒樓飯館中又向來是消息散播最快之所,但兩人連耽幾處,只聽眾人碎嘴猜測,沒一人能說的確切。仔細一想倒也在理,親身參與者尚未回返,這群留候者各說各的,又有什麼可聽?結帳時有人敲著酒壺高談闊論,說到得了確切情報,原城少主原翼也將前往荒村,就不知會易容成什麼模樣,有幾人便大聲爭論起來。

    同行幾天,兩人關係卻未得到絲毫改善,江冽塵對程嘉璇輕則冷言冷語,重則拳打腳踢。行路全憑一己之便,從不管她是否疲勞飢餓。程嘉璇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又餓又累,頭昏眼花。然而每次暗中哭過一場,便即釋然,從未起過離開之念。她想祭影教剛剛覆滅,江冽塵也是一夕間從魔教教主落為平民,他表面作得若無其事,心裡卻自然不會好受,自己能給他出出氣,讓他洩,那也是一件好事。可她越是忍氣吞聲,江冽塵脾氣就越大,只覺「還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女人」程嘉璇淚水都往肚子裡咽,記起以前聽來的故事中,若是一個生活優越、個性驕橫之人突逢慘變,難以適應瞬間大起大落,心也會變得尤為脆弱,此時如能有人稍加撫慰,能讓他體會到溫柔的關懷,找到了安全感,就極易依賴於她,久而生情。自己還跟幾個宮女嬉笑間談論過,要是看中了哪位阿哥,還得先設計陷害他,讓他失了皇阿瑪信任及大臣擁戴之後,再上前加以體貼……如今江冽塵遭到這下場,雖是魔教本已作惡多端,又加沈世韻指使,主因還是跟自己出色的表演脫不了干係。但那套理論放在他身上,卻像是全然行不通了。

    連日跋山涉水,風雨兼程,終於在月底前趕到了少室山腳下。此山又名「季室山」。據聞,夏禹王的第二房妻子塗山氏之妹曾棲於此,人於山下建少姨廟敬之,故山名謂「少室」。此山極是陡峭峻拔,共有三十六峰。諸峰簇擁起伏,頗為壯觀。如旌旗環圍,似劍戟羅列,或拔地而起,或逶迤延綿,或如猛虎蹲坐、或如雄獅起舞,峰巒參差,峽谷縱橫。少林寺便就建在其山北五乳峰下。然而若在往日,少林是武林中地,山巒間定當徘徊著不少手持各般兵刃的弟子巡守,今日卻是空無一人,只能聽到林木間鳥雀啾啁,氣氛靜謐得有些非同尋常,總令人感到有種不懷好意的陰森。程嘉璇向四周張望,試探地面沙土硬濕度,確認敵人是否曾先動過手腳。花草長勢喜人,未露枯萎之象,顯然也並非下毒。明知有異,偏是說不清異之所以然,這感覺悶在心頭,才最是擾人不過。江冽塵背靠樹幹,神色悠閒,看著程嘉璇憂心忡忡,四處尋物檢視,淡淡的道:「你忙東忙西的,找到什麼異常沒有?」程嘉璇道:「證據是沒有,但你相信我的判斷,我不知那些和尚是布下了什麼陷阱……哼,出家人心腸還這麼壞,死後也讓他們不得往生極樂!」江冽塵道:「他們是花心思對付我這魔頭,給世間除一大禍害,佛祖理當保佑才是。」

    程嘉璇最看不得旁人沮喪,忙道:「你……別這樣說,他們霸佔著喪心魄,我就不信看了七煞至寶,竟會不動獨吞的心思。出家人四大皆空,這些人先戒不去貪慾,算什麼好人?依我看,山野空曠,只怕是布了個空城計。內裡請君入甕,外圍再來個甕中捉鱉……」江冽塵哼了一聲,道:「只有你讀過兵書。」說完起身繼續前行。程嘉璇聽出他諷刺,自嘲一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一面仍在提醒他謹慎。江冽塵心道:「你這賤女人見過什麼世面了?難道我的江湖經驗還會少過你?幾時輪得到你在我面前顯擺?」

    茂密叢林之中,便見少林寺巍然矗立。山門前蹲有石獅刻像一對,雄雌相向。八字牆東西兩邊立有兩座石坊,東石坊外橫額題為「祖源諦本」四字,內橫額為「跋陀開創」,西石坊內橫額為「大乘勝地」,外橫額為「嵩少禪林」,此皆為極高讚譽。兩人各處遊走一番,仍未見把守寺門的弟子與知客僧,整座寺院空空蕩蕩,大雄寶殿內的香爐內還插著兩柱香,熄滅未久,就如在此眾人匆忙撤走一般。程嘉璇道:「莫非這群和尚早知咱們要來,就識相些,預先騰出了地方?」這話也說中了江冽塵心中所想,但他雖向來自負,也不敢過分狂妄,道:「什麼叫『咱們』,人家怕你這小丫頭做甚?要說是匆忙撤退,我倒好奇他們的消息是從何處得來……」程嘉璇心裡一驚,還沒等他質問,就急急擺手道:「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不是我,不是我!」

    江冽塵掃了她一眼,道:「沒人說是你,大可不必做賊心虛。這幾天我都盯著你,要是敢有分毫異動,我還怎能留你到今日?」他深知稍加利誘便背叛舊主的降徒雖可暫為己用,長遠論來卻是最不可靠。今日可為利誘叛主,明日待新主出到更高價位,仍可另去投誠,反正這群人只求保命,早將什麼尊嚴,什麼骨氣都忘了。但洛瑾和程嘉璇對自己的感情卻又有不同。也不去搭理她,逕自前行,知道她必定會跟上來,果然就聽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腦後響起。

    程嘉璇心道:「是了,那位原公子也極有可能……或許他並無惡意,但這個仇是結大了……不對,是他勸我們來取喪心魄,又暗中給寺中和尚通風報信,誰知他是真心還是歹意?」

    江冽塵腳步在藏經閣前停下,程嘉璇也跟著站定,看著牌匾上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又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扉,道:「周圍沒什麼異常……那機關會不會設在門上?」江冽塵順水推舟,道:「你的分析很在理,那就麻煩你去替我開門。〞

    程嘉璇沒料到這卻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再推托也只能挨一頓打罵,別無他益。只好強撐著走上前,暗中祈禱自己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寸寸的將門推開,每開寸許,便要向旁閃避,防止內裡有暗器射出。直等推開了個有手掌橫擱的窄縫,仍然未見異常。江冽塵看她一副謹小慎微模樣,不耐道:「快一點!慢吞吞的幹什麼?半截子埋黃土的老太婆也比你麻利些。」程嘉璇心道:「說得輕鬆,那你怎麼又不去找個老太婆?真教射出了暗器,中招的也是我而不是你,你當然不必擔心。」心裡抱怨歸抱怨,手上仍不敢稍有懈怠,何況她只餘一臂使力,抵擋暗器還須得分外謹慎。一連變化了數種姿勢,總算將木門完全推開,一眼望去,見其中分立著數排高架,每一層都擺放著塞滿整格的經書,當真是浩如煙海,難以計數,忍不住低低驚歎一聲。江冽塵舉步入閣,四面環顧,神色淡然如恆,自語道:「沒料到防範竟有如此鬆懈,那便是再不濟的武林小派也能輕易入內,珍藏的經書早該被江湖流寇搬搶一空了,還談何佛門聖地!到底弄什麼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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