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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五章 (6) 文 / 殘影斷魂劫

    南宮雪聽6黔簡直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想到近來在師兄弟間流傳的謠言,正是他在江湖中敗壞自己名聲,冷哼道:「我算是佩服你了,你實在了不起。」6黔喜悅無限,剛要開口,南宮雪冷冷打斷道:「別忙,我想說的是,無恥之徒我見得也算不少。可無恥到了你這份兒上的,還真是登峰造極,絕無僅有。」

    6黔也不生氣,笑嘻嘻的道:「可是愛你到了這份兒上的,普天底下也只有我一個。」南宮雪氣得將頭轉開,再不打算跟他接一句話。

    李亦傑道:「6賢兄,我請你對我師妹放尊重些。你也曾經是有身份的人,來到華山,應該知道自己是幹什麼來的。」6黔輕蔑的一笑,道:「好,盟主大人,我就不打擾你運功療傷了。可要養足了精神,咱們幾天後見。」走過李亦傑身邊時,低聲笑道:「雪妹妹是我的人,我不過暫時交給你照顧,你可別過火了,須知君子之道,朋友妻不可欺。」輕輕按了按李亦傑肩膀,大笑而去。

    南宮雪怒視著6黔背影,自語道:「武林敗類,無恥之極!」連忙再去查看李亦傑,眼眶又紅了,道:「師兄,你真的沒必要為了我這樣……要是你有個閃失,讓我怎麼辦好?這個破荷包算得了什麼,哪有你的命重要?你答應我,以後千萬別再不顧自身安危的做傻事,我……我會心疼的。就算是為了我,也要好好愛護你自己。」李亦傑親暱的撫了撫她頭,從地上拾起另半截荷包,與6黔丟下的拼在一起,手指捏著當中的裂痕,笑道:「沒關係的,我既知有你牽掛著我,又怎會不自量力的做傻事?那6黔曾是我的手下敗將啊,你不記得了?怎麼,對師兄就這樣沒信心?我可不想讓你的心意落到那個混小子手裡。可惜剛才一時失手,這樣罷,我先把這荷包拿去補好,再交給你,你就能再去送給你真正想送之人……」

    南宮雪聽了他前幾句話,心裡湧過絲絲甜意,想到師兄對自己的付出終究非是熟視無睹。然而臨到後來,越聽越不是個滋味,急急打斷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叫做我真正想送之人?

    李亦傑笑道:「我可不敢妄自居功,自稱是荷包的主人。師兄是明眼人,看得出你的心思。你起初為了跟我賭氣,故意要把荷包送給6黔,接著又跟他賭氣,假說是送給我。而你真正心儀之人,想必是不在此地。雪兒,咱倆情同兄妹,我自是希望看到你幸福。這件事也得替你把把關,那人在成為我准妹夫之前,你還得先帶他來給我見見。」

    南宮雪如墮冰窟,看來指望與師兄互表情意,到底還是自己的一場美夢。同時感到失望透頂,世上竟還有如此不解風情之人。不管李亦傑是否受傷,一把將他推開,抹了抹眼淚,叫道:「賭氣、賭氣,什麼都是賭氣,哪有這許多氣好賭?」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下峰去了。李亦傑怔怔的立在原地,半晌抬起荷包,手指輕柔的撫摸著布料上的花紋,自語道:「怎麼又生氣了?剛才不還是好好的?我說幫她補好荷包,她就哭了,難道是嫌我的針線活兒太差?哎,這荷包,不會真的是送給我的罷……」他知道南宮雪對自己情根深種,怎樣也是自己辜負了她,此時只想盡力補償,但要說接受她的感情,終究不願,只能假扮成後知後覺的呆相,盼能騙得過她。苦笑自語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還是別再想了……」

    這場小風波於此平息。三人都引以為恥,沒向外提起,這秘密自無旁人知曉。幾日之後,凡是江湖中有些頭面的門派,大批弟子均已抵達華山,眾人在議事廳齊集一堂。暗夜殞坐了居中座,程嘉華滿臉恭敬的站在他身邊。他在青天寨雖位列二當家,但除私底輔佐6黔外,因武功低微,從無大作為引人稱頌,也沒下山露過臉,因此在江湖豪客眼中的地位可有可無,極少有人認得,這一次群雄紛紛招呼自己的老朋友,沒多少人向他打量,倒也正合心意。孟安英經幾日調養,身子好了許多,現已能下床走動,全身卻仍是乏力。有專人替他搬了椅子,推他到角落中就坐,這也是他自己提出,不願顯山露水。

    李亦傑與南宮雪的位子原是緊挨著的,但自荷包風波之後,南宮雪總是板著臉不搭理他,這次也是故意挑了個距他最遠的偏角坐了。李亦傑本來醞釀著情緒,要如何開口向她道歉,那荷包他當天就縫補完了,此時就放在口袋中,手心攥得出汗,要爽爽氣氣的開口,實是匱乏勇氣。真要道歉,也不知這重題該置於何處,總得弄清她的無端火氣是為著哪句而來,再對症下藥,這也是道歉能否成功的關鍵。每句話都想在腦中排演一遍,整理細緻,還沒等他克服擔憂,南宮雪就哼了一聲,起身離開,從神情看來,必是餘怒未消,與己鬥氣無疑。李亦傑不便死賴著招惹她,只得作罷。

    最後進殿的是6黔,身後跟著幾名隨從,吆喝著抬進一頂粗布軟轎。又在眾人目光注視下,親自上前掀開布簾,抬出個竹製擔架,其上坐著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只是被折磨得脫了人形。因失血過多,臉色白得猶如塗過一層石灰,一隻眼睛被縫了起來,眼皮與眼底皮肉間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針線,另一邊眉毛被燒了個精光。臉上仍佈滿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創口,能看到幾大塊凝固的紫黑血痂。左腿自膝蓋以下被一刀砍斷,右邊袖管空空蕩蕩。襤褸的衣衫間可見身上全是深紅的鞭痕。右腿異樣扭曲,擱在擔架上的腳掌高度明顯低出一截,似乎腳跟是給人割去了的。此人形貌實在太慘,眾人雖一時認他不出,卻也真是由心駭怖。都用疑問的眼神目視6黔,要聽他解答。

    6黔將擔架端正放下,朗聲說道:「眾位英雄,你們一定都很好奇,此人是誰,我前來華山赴會,為什麼把他帶來。」有意頓了頓,眾人更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催促道:「別賣關子啦,快說呀!」「能下得出這種毒手的,簡直是人神共憤。知道了他是誰,咱們殺上門給這位師兄報仇去!」「真該讓他遭一遭同樣的罪。」

    6黔對此時效果十分滿意,微笑道:「這是崑崙派的掌教真人,梁越,梁大掌門。各位都知道,近來魔教有復出跡象,短短幾月,便在中原各地犯下了許多喪盡天良的罪行,重傷數派掌門,鬧得是人心惶惶。崑崙派也深受其害,梁掌門誓死不向魔教低頭,就被他們折磨成了這副半人半鬼的樣子。我雖請來了最好的郎中給他醫病,卻也只能給他止血敷藥,處理外傷。肢體所成傷害,即是華佗再世,也無回天之力。我曾是崑崙派的弟子,因犯了些過錯,在六年間被逐出師門,但崑崙於我仍有養育之恩,我不可能漠視它興衰不理。諸位請設身處地的想想,魔教妖人敢這樣對待梁掌門,同樣也能這樣對待你們。咱們若不奮起反抗,只能成為俎上魚肉,給毫不留情的宰割。帶梁掌門來,是讓大家親眼看看,魔教究竟有多殘忍,多狠毒,對咱們正派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也讓某些心存仁義之人知道,對此類邪徒決計手軟不得!再者,梁掌門痛恨魔教,他的後半生是給徹底毀了,而今雖然行動不便,卻也想看到魔教覆滅的情形。先不說梁掌門是我舊友,即便是個與我素不相識的他派師兄弟,對於這樣的請求,我又怎能拒絕?怎忍拒絕!所以我不遠千里,特地抬了他來,就為實現他這個僅有的小小願望。我相信各位也不會反對的了?」

    眾人先看梁越的慘狀,已是群情憤慨,再聽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幾乎被轉暈了頭,紛紛道:「是啊,這位少俠說的有理!」「有這等胸襟抱負的,堪稱領袖之才!」

    6黔面帶微笑,來者不拒的接收各方讚美之詞。忽然角落裡有個沙啞的聲音冷冷道:「我要是沒認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原青天寨的6大寨主罷?你與魔教雖非同路,卻也曾是正義之師的頭號大敵。如你這般身份,突然信誓旦旦的說要為正道出力,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6黔不慌不忙,道:「佛家講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但有悔過之心,不論從前犯了多少滔天大罪,連真君、佛祖都可以原諒他,還用不著兄台在這邊斤斤計較,忙著要替天行道罷?」

    南宮雪看著梁越的慘狀,心裡陣陣楚。場上旁人或許記憶不清,但她卻絕不會認錯,這梁越正是六年前與崆峒掌門合謀陷害6黔之人,一直被他視為深仇大恨,要說什麼顧念交情,替他實現心願,連判斷也不必費時,立知定是作假。但她所考慮的卻是另一緊要處:梁越或許正是被6黔虐待至此,否則魔教連傷多派掌門,都只是刺了一劍便即收手,何以唯獨與梁越過不去?崑崙又非頂尖大派,魔教別的不問,難道單要逼他們歸降?無論如何,於情理都是說不通的。而以復仇為動因,將對方往死裡折磨的,想來就只有6黔了。他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饒了梁越性命,又帶他前來華山,可也絕不是突善心,不過是將他作為兜攬人心的工具,圖謀著再從李亦傑手中奪下盟主之位。從眾人響應程度看來,他的目的已經實現了一半。梁越在他高談闊論時,一直是怒目相對,卻不辯解一句,或許是一早就被割了舌頭,專為讓他體驗有口難辯的慘景。想通了這幾道環節,南宮雪再看6黔時,不僅是輕蔑,更多了些深深憎恨。

    那角落裡聲音主人顯然也見得分明,冷笑了幾聲,道:「6師侄,別再惺惺作態了,你或許騙得過別人,卻休想老夫也給你三言兩語哄騙過去。你說的越是正氣,在知情者聽來,就越是愚不可及。打開天窗說亮話罷,這梁掌門是個跟你大有干係的人物,他到底是受了怎樣的酷刑才變成這樣,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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