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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四章 (13) 文 / 殘影斷魂劫

    暗夜殞揮拳直擊廊柱,滿手鮮血淋漓,嘶聲道:「他害死夢琳,我……我這輩子……都跟他勢不兩立……!不殺了他,我……我誓不為人!」話聲中竟隱帶哭音,接著轉身奔出門外。

    沈世韻站在原地,微笑道:「現下效果很好,可要幫他最終下定決心,本宮還得去幫他一把。走罷,有你的熱鬧好看。」玄霜怒道:「熱鬧?你敢說這是——」沈世韻不再答話,也快步追了出去。玄霜頓了頓足,緊隨其後。

    兩人跟著暗夜殞一路奔到後院,就見他身子俯在井口,腦袋有大部分垂了進去,又過許久,忽然拽起井邊的一桶水,雙手緊握桶沿,對著自己頭頂「嘩」的澆了下去。那桶水幾乎是一滴不漏的全潑在了他身上,頓時全身透濕,頭濕答答的貼在臉上,仍在不斷淌下水珠。牙齒緊咬住嘴唇,眼白盡成血紅,又憤然將木桶拋入井中。

    沈世韻輕哼一聲,穩步上前,冷冷道:「夠了,殞少帥,你再怎麼折磨自己,夢琳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像個小孩子一般哭鬧洩,你倒不覺幼稚?江冽塵殺死夢琳,貴教先教主也是他殺的,而他現在仍然逍遙的活著,沒受到任何懲罰,你卻只能在角落裡虐待自己,於他毫無妨礙,對解決問題更沒一點實質性的幫助。就你現在這副窩囊相,你說你還配不配做個男人?」

    暗夜殞怒道:「你說什麼?你竟敢罵我?」急怒下抬掌抽向沈世韻臉頰。沈世韻不動不避,臉上表情也平淡無波,冷冷的直視著他。暗夜殞掌刃停在她左耳上方,神色瞬息萬變,無不含著深深痛苦。手腕忽然轉過方位,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臉上,「啪」的一響,連樹頭幾隻鳥都受驚飛走,暗夜殞嘴角開始流出鮮血,一滴滴落在面前草地上,同時雙膝軟倒,半跪了下去。沈世韻輕輕扶住他,掏出一塊手帕給他擦拭,暗夜殞抬手揮開。沈世韻看著手帕落到一邊,站滿了泥土,也不去撿,冷冷道:「人必自悔,然後人悔之。你說本宮罵你,也該是你所作所為值得別人蔑視。真正的男子漢,就算流乾了最後一滴血,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假使你為夢琳殉情,卻是更遂了江冽塵心意,以後他就可以更加自在的享有所奪來的一切。你說自己恨他,可本宮看你根本是在幫他。」

    暗夜殞怒道:「你胡說,我絕不會幫他!但我……我明知自己不是他對手,還能有什麼指望?」沈世韻道:「硬拚是打不過,難道不能想些取巧的法子?江冽塵是個卑鄙小人,旁人同樣可以對他卑鄙。否則再放任下去,他早晚即可統領江湖。你知道祭影教最近又做過多少惡事,殘害過多少名門正派……」暗夜殞道:「是不是他們做的,你心裡最清楚。」沈世韻裝著沒聽出他嘲諷,神情自若的道:「現在有個大好機會擺在眼前。江冽塵所為已招致武林公憤,大家商議著找個機會,由李盟主率領,一道攻入魔教總舵。算算時日,差不多該到了他突破七煞訣頂層境界的關鍵時期,此時攻擊,定能一舉湊效。不過總舵中機關極多,你是唯一瞭解其中訣竅之人,你若願意帶路,那就一定可以省力不少。雖說是借助外援,但只要能達成你最終目的,夢琳在九泉之下亦會瞑目安息,不就足夠了?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本來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暗夜殞怔怔出神,許久才道:「我現在不能說。你……讓我一個人靜靜,等到考慮清楚了,再給你答覆。」沈世韻歎口氣站起,道:「好,你再仔細想想。反正其中的利害,本宮也都跟你說清楚了,該怎麼做,都看你自己了。即使你想消沉到底,我也不再勉強。」站起身,再不回頭的走了。經過玄霜身邊時,微笑道:「你一肚子的話,憋得夠辛苦了罷?那就過去安慰幾句啊。」玄霜惱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你不准偷聽我們說話!」沈世韻冷笑道:「你們那些無趣對答,本宮才沒興趣偷聽。」整了整衣飾,揚長而去。玄霜向著她背影瞪了一眼,連忙奔到暗夜殞身前,道:「殞少帥,你聽我說……」

    暗夜殞冷冷道:「我說,所有人都滾,你沒聽到?」玄霜聽他第一次對自己如此冷淡,心裡有幾分失落,更有幾分愧疚,道:「我只說一句,你別相信我額娘的話,她是在騙你的。」暗夜殞冷笑道:「不相信她,難道還讓我相信你?」玄霜強作歡顏,道:「當然相信我啦!我就有那麼不可靠?我們是朋友啊,我絕對不會害你!這件事其實有些誤會……」暗夜殞打斷道:「有什麼誤會!我只問你,夢琳她……是不是真的死了?」玄霜一時錯愕,訥訥道:「她是死了不錯,可是……」暗夜殞道:「那你還囉嗦什麼?朋友?哼,我沒有朋友!」

    玄霜道:「你想啊,她已經死了六年啦,可我額娘始終跟你拖延著,直到現在才告訴你,你就不覺她的用意很令人費解?」暗夜殞冷聲道:「我來告訴你,她是什麼用意。以前我雖然歸降了她,卻沒辦過一件實事,只是她一顆閒置的棋子。她當然不會讓我這麼好過,直等到此番替她平了青天寨,她才將這消息告訴我,算作彼此兩清。」

    玄霜強忍著難受,道:「不是這樣,楚小姐不是江教主殺的!她……她是……」暗夜殞道:「好,那你說,是誰幹的?」玄霜心道:「楚小姐真正的死因,我也未能詳知,但此事又須說得一板一眼,否則難以取信。」心一橫,有些耍賴的道:「好,那你就當作是我殺的好了!如果你非要找一個人來恨,才能稍解心中怒氣,那麼我願意來當這個惡人。」暗夜殞抬起視線,道:「你在耍我玩哪?怎麼,你跟江冽塵交情很好?」玄霜歎道:「哎,怎麼說呢!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也談不上什麼交情。」暗夜殞冷哼道:「那你為何甘冒生命之險,替他說好話?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玄霜真心誠意的道:「我是聽了你說起以前的事,很珍惜你們之間的友誼,不希望你跟他反目成仇……」暗夜殞冷笑道:「我跟他有什麼友誼,需要你來珍惜?你這小鬼還真是多事啊?」

    玄霜道:「很多事他表面不說,只是因為你們同等重視面子,可我看得出來。你二人性格也相近得很,還是做朋友,比相互仇視合適得多。在王陵時,我額娘對他提起過你,他……其實心裡還是很在意你的。」暗夜殞道:「犯不著他虛情假意!他在意我?那末他害死夢琳之時,幾曾在意過我?也怪我自己不好,不該任由夢琳帶走殘影劍,可我是盼她能以寶劍護身,誰知會成了江冽塵的罪念源頭!」玄霜勸道:「這怎能怪你……」但想到此情此景,光憑幾句空泛安慰,他必然聽不進去,於是順著他話意,道:「是啊,這的確是你不好。那麼楚小姐的死有你一部分責任,也不全算是江教主的錯了?」

    暗夜殞道:「是又怎地?即使有我的錯,我會承擔罪責,寧可跟他同歸於盡!韻貴妃低估我了,我當然不會去殉情,在他沒死之前,我怎能先死?」玄霜道:「你不能只聽我額娘的幾句話……」暗夜殞喝道:「住口,別再說了!在我眼裡,你跟吟雪宮的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給我滾遠點!」玄霜瞬間怔住,他多年以來,常以能跟暗夜殞結交為榮,今天卻聽他說,從來沒當過自己是朋友,雖然難免是氣話成分居多,仍感心中哀痛。緩慢站起,聲音乾澀的道:「好,我知道了。」渾身乏力,一步一拖的走開。

    垂頭喪氣的走出不遠,就見沈世韻靠在宮牆上,似笑非笑的瞧著他,道:「怎樣,該說的,你都說了?」玄霜一腳踢在牆上,惱道:「你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沈世韻微笑道:「是啊,換做別人本宮還不敢打包票,像暗夜殞這種人,我卻有足夠的把握。他絕不會由得外人擺佈,方纔你又在邊上推波助瀾了一回,更好讓他堅定信念,心無旁騖的去刺殺江冽塵。」玄霜怒道:「這樣你很開心?是不是要每個人都受盡痛苦,你就滿意了?」沈世韻道:「不,本宮沒有那麼狠心,只要我的仇人,為他當年的錯事付出相應代價!」玄霜氣呼呼的掃她一眼,無言再辯。

    約莫過了兩、三天,華山派趕來位風塵僕僕的弟子,臉上沾滿灰塵,身上也濺開許多血點。一進宮顧不得自身傷勢,跪地求見李亦傑,沈世韻便差人相請。

    李亦傑得了消息,掐指計算時日,還道是師父看過自己的親筆書信,真的放了南宮雪前來見他,喜不自勝,心道:「青天寨已然歸降,再兌現這諾言也沒了意義。但能讓雪兒免受囚禁,總是好事一樁。這些年冷落了她,等下還得好好跟她解釋,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理當保持友好,說不定我能跟她冰釋前嫌。」一邊在心裡打算著,見到南宮雪後該如何致歉勸說,搜腸刮肚的組織著詞句。不知不覺間,已達正殿,李亦傑在廳中環視一圈,卻沒見到自己想像中的南宮雪,奇道:「韻兒,這……」

    沈世韻沖一名太監打了幾個手勢,讓李亦傑在原處候著。很快就有名形貌落魄的華山弟子從內室衝出,頭也亂糟糟的像個雞窩。一見到李亦傑就撲上前,又哭又笑,喚道:「師兄……師兄……」

    李亦傑認得他是華山派中入門最遲的弟子,名叫沙齊,與自己的關係在同門中也是極好。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溫言道:「別慌,小師弟,出什麼事啦?慢慢說?」沙齊哭道:「師兄,這回……這回可真的有大麻煩。我們遇上了個前所未見的強敵,連師父也身受重傷,正臥在病榻上靜養……」李亦傑一驚,道:「師父他老人家武功高強,誰能傷得到他?魔教莫非是大舉攻山?」

    沙齊面有慚色,道:「不是,那妖徒僅有一人一劍,卻殺得我們全無還手之力。各位師兄也……非死即傷。」李亦傑此時早忘了南宮雪的細枝末節,急道:「那是什麼人?怎生相貌?當時的情況到底怎樣,你能否跟我細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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