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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章 (7) 文 / 殘影斷魂劫

    沈世韻回到吟雪宮,換下被割破了幾處的盛裝,換上一件丹青色長袍。幾名宮女替她處理肩頭傷口,剛才暗夜殞看似並未觸及她身子,但他善以內勁傷人,折扇揮舞時帶動的氣流也如利刃一般,隔了幾層衣服,仍然切入極深,湧出的鮮血浸透了數條繃帶。好不容易包紮完畢,洛瑾將她的長披散,梳理整齊,重新挽起髻,插上釵銀簪,戴正了旗頭。再將一面銅鏡擺在桌上,細心的給她塗脂撲粉。正描著眉,門外奔進名宮女,道:「娘娘,殿外有一人獻上拜帖,自稱是崆峒派掌門,想與娘娘會晤。」沈世韻微感錯愕,思緒千回百轉,還能記得崆峒掌門在她與李亦傑同行期間,處處與眾人為難,言辭犀利,陰險狡詐,最後在長安公然劫鏢,被李亦傑與一干鏢師合力打成重傷,之後便銷聲匿跡。不過自己也同時進了宮,自此失去音訊,原來這惡人僥倖未死。當初她只是個楚楚可憐的弱質女流,崆峒掌門從沒將她放在心上,兩人也無甚接觸。不過此人最善趨炎附勢,或許是看她地位轉變,特地前來賣好。洛瑾低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那崆峒掌門與娘娘素無交情,貿然前來,定然不懷好意。況且您剛在大宴遇刺,他就挑此時造訪,哪有這般巧法?恐怕那刺客同他也脫不了干係。不如隨便尋個緣由,遣人打了他去。」沈世韻冷冷道:「請他到殿中就座!本宮怕他何來?不必自行露怯。」洛瑾不滿道:「哼,這老混蛋……」

    就聽殿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用那麼麻煩,貧道自己來啦!」長笑聲中,一個白老者背負雙手,滿面笑容的走進殿中,長袖飄飄,衣衫輕揚,神情極是淡定從容。走到沈世韻身前,又道:「貧道剛來,就聽到後生晚輩背地裡說人壞話,待客之道好像不大周全,沒有禮貌。」沈世韻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長不請自來,在殿外偷聽小輩談話,似乎也不見得怎樣禮數周全。」崆峒掌門撫掌大笑道:「好娃兒,好口才!貧道給你賠個不是,總行了罷?」來到桌邊,大咧咧的拖出圓凳坐下,右腿在左腿膝蓋上一搭,足尖輕輕顫動,儼然正殿主人模樣,微笑道:「貧道有要事與娘娘相商,讓這些討人厭的耳朵都出去!」沈世韻頷示意,守衛的宮女太監紛紛退下。崆峒掌門瞇眼打量著洛瑾,道:「沒聽見貧道說話麼?你怎麼不走?」沈世韻道:「她是本宮的心腹,無須相瞞。」一邊走到方桌對落座,將右臂靠上桌面,目光冰冷的與他對視。洛瑾站在沈世韻身後,雙手搭在沈世韻肩上,兩人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崆峒掌門微笑道:「不用這麼緊張,貧道乃是聽說了今日是娘娘生辰,特來道賀,別無他意。」兩手大拇指彎曲,輕扣了扣,傳出聲響。門外走進個灰衣童子,手捧一隻錦盒,埋著頭一路行來,雙手將錦盒放上桌面正中,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師父!」崆峒掌門應道:「嗯,你下去罷。」那童子行禮道:「是,師父!」從容退下,出殿後掩上了門。沈世韻打量那人腳步沉穩,似是身懷不俗武藝,也不知崆峒掌門是否另帶了多名弟子,埋伏在殿外四周,那還真有些不易對付。還沒等她捉摸透徹,崆峒掌門已將錦盒向她一側推了推,微笑道:「區區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請韻妃娘娘笑納。」沈世韻單手啟盒,見盒中放著一顆珠圓玉潤的夜明珠,外觀晶瑩剔透,雖在白天,仍能看到珠子泛起一層飽滿的光澤,手指搭在盒邊,已感珠身沁出絲絲縷縷的涼意,確是上等的夜明珠,絕非「薄禮」。沈世韻看了片刻,冷笑一聲,又將盒蓋扣上,道:「言歸正傳,道長是什麼樣的人,本宮最清楚不過,咱們還是有話直說的好,我沒閒情陪你鬧著玩兒。」崆峒掌門微笑道:「好,果然有頭腦!貧道就喜歡和你這般既聰明又漂亮的小姑娘打交道……」隨即自覺言語過於輕薄,與自己身份來意均為不符,乾咳一聲,道:「娘娘既然這等聰明,不妨來猜上一猜,貧道究竟所為何來?」

    沈世韻面色一沉,崆峒掌門立即接話笑道:「險些忘了,娘娘不喜歡旁人問,也罷,客隨主便,貧道就開門見山了。我知道娘娘如今是幕後的無冕女皇,權力大得驚人,貧道也是志向高遠之輩,不過我的胃口容易填滿,只希求帝王之權,不圖君主之名,絕不會侵害娘娘的地位。您若答允結盟合作,我保證親率門人子弟,替您往各方平亂。滿洲人打進了京城,表面看來坐擁江山,其實咱們這些明眼人一看便知,局勢始終沒有真正定下。您也應該知道,自崇禎十七年,不,順治元年,五月初三,明朝餘孽馬士英、史可法等人奉明神宗之孫朱由崧監國於南京。五月十五日即皇帝位,年號弘光,擇待揮師北上。二來魔教獨霸武林多年,早在各地設立分舵,濫殺無辜,他們的事,您比我更清楚。那些遠的還不提,單說這京城左近,太行山青天寨的一夥草寇,也是雄踞一方,朝廷對他們頭疼的很。凡此星星之火,如不盡早撲滅,日後必成燎原之勢,還望娘娘三思。」沈世韻不屑道:「此皆螻蟻蟲蠅之黨,不足為慮,本宮自會出兵平定,不勞道長費心。」

    崆峒掌門冷笑道:「你真有這麼大把握?我看未必。娘娘平亂的成效似乎並不高,否則怎地接連圍剿了這許久,那群匪徒還是活蹦亂跳的?」沈世韻冷冷道:「如果本宮沒猜錯,你和青天寨盜賊說的無非也是這一套。正因現天下大亂,政局動盪,你拿不定主意,到底該選擇哪一方安身立命。因此八方籠絡,想給自己多留幾條後路,日後不管哪一方奪得正統,你總能絕不吃虧。」崆峒掌門微笑道:「貧道沒白誇你。那麼娘娘的意思是……」沈世韻道:「拒絕。」崆峒掌門面色一僵,很快重撐起笑容,慢條斯理的道:「別忙著拒絕。您最好先考慮清楚了,貧道與青天寨大寨主已經談妥了條件,您要是不用我幫,我就去幫他們。驅除夷狄,興復漢室河山,乃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到時動四海義士皆來起事,朝中便是高手再多,只怕也束手無策!只須收服民眾,即可廢除盟主,另立新王!別以為你掌握住了一個李亦傑,就得以永久操縱天下英豪!」

    沈世韻目光陰沉,冷冷的道:「你敢威脅本宮?怎不去打聽打聽,荊溪沉香院的老鴇如花夫人是何下場,那便是爾等狂徒的先例!」崆峒掌門冷笑道:「如花夫人!」記起當時看到官兵在院中燒殺,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竟會與真兇坐在同一張桌旁,面對面地交談,真叫世事弄人。想著情緒激動,抬掌在桌上重重一拍,震得案面茶杯也跳了起來。定了定心,上身微微前傾,道:「裡邊兒定有娘娘不知道的。如花夫人年輕時,曾有個情人,在危急時刻及時現身,救她脫難,那張要命的賣身契嘛,也落到了那人手裡。」沈世韻動容道:「那人現在何處?」崆峒掌門微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沈世韻皺緊了眉,似乎對他突然造訪終於看出了些門道,道:「是你?你想怎樣?」崆峒掌門笑道:「貧道此來絕無惡意。嘴裡叫著對娘娘忠心,空口無憑,難以取信,總該拿出點表示,貧道已忍痛割愛,將她殺了。只不過我暗中為娘娘料理了這般大的禍害,也不能白忙活,總該得著些好處,也是理所應當,你說是不是?」洛瑾在旁笑出了聲,崆峒掌門不悅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洛瑾忍笑擺手,道:「沒有什麼,我只不過想起了一句老古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沈世韻冷笑道:「道長憑什麼以為,本宮會答應你的荒謬條件?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那麼你所謂的證據,自然也從此不復存在。」洛瑾向外挪了挪腳步。崆峒掌門大笑道:「不忙叫人!貧道當然清楚你生殺予奪的權威,不過貧道既然敢孤身前來,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如此重要之物,怎好輕易帶在身邊涉入險境?我將它保存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由專人看管。如果我三個時辰內還沒回去,他們就會將這張好看的契約呈給皇上過目。」沈世韻嘴唇甫動,崆峒掌門又打斷道:「我也知道,憑你在宮中的權勢,若是通過正規渠道,等著大臣上奏折,一輩子也遞不到皇上手裡。我拿這個威脅你,只能是徒勞無功,青天寨大當家的也這麼勸過我。」沈世韻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怎不聽你朋友的忠告?」崆峒掌門微笑道:「您聽我說啊,我開動了一番腦筋,還真想出了主意。假如我不走那套程式,直接派人憊夜闖入慈寧宮,將這重要的證物放在太后枕邊,又當如何?我朋友武功高強,又非入宮夜襲,不過是送一件東西,悄悄而來,悄悄而去,想全身而退應該不難。就算皇上不在意,一向最看重女子家世血統的太后難道也能不在意?何況新皇根基不穩,多少權臣各自為政,一旦抓住了這個把柄,當面質問,皇上究竟是維護你呢,還是棄美人保江山?就算他的皇位還能坐穩,你的皇妃頭銜也定要摘了。反之與貧道合作,便是多了個強援,舊事亦可揭過不提,對您實有百利而無一害,難道還看不分明?好,貧道的話說完了,你現在可以喚人進來將我大卸八塊。不過就是大卸十六塊,也改變不了既成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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