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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 文 / 殘影斷魂劫

    他這一套長篇大論說完,不僅暗夜殞,連教主都聽得愣神半晌。他對江冽塵罵歸罵,心裡卻一直對他十分欣賞,先前見他甘為楚夢琳頂罪,之所以嚴加斥責,只是不願他因兒女情長壞了前途。這下屬近日愈逆反,平日裡對自己愛理不理,每次開口也總是冷言冷語,傲慢刻薄。此時卻將全局分析得絲絲入扣,在情在理,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全盤站在教主立場,為其設想,褒貶恰到好處。他雖然貴為尊長,卻也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之感。長歎了一口氣,道:「你已講得這般透徹,還要我說什麼?好,好,是你贏了,本座也被你說服了。為這臭丫頭犧牲教中老兄弟性命,簡直豈有此理。咱們就即日啟程赴京,這任務主要由你負責,能夠兩個全帶回來最好,必要時一切以殘影劍為重,本座特許你殺人奪劍。」江冽塵道:「遵命。」暗夜殞一聽教主答應,喜出望外,再不管他後面還說了什麼,拉著江冽塵,急急的道:「快,快,咱們快走!」又拉著他飛奔掠行下山。教主負手站在原地,自語道:「冽塵說的沒錯,殞兒的確是我養的一條好狗,對敵人心腸夠狠,能夠斬盡殺絕,不留活口,頗有本座行事風範,且忠心耿耿,規規矩矩,但一遇到那逆女的事,頭腦就昏,這是他一大短處。看來只有我先替他除去這弱點,才能使他變成一把更完美的出鞘利劍。」一面微微點頭,眼裡驀地射出凌厲殺機。

    暗夜殞在泉城搶了兩匹馬,與江冽塵分別乘坐,馳往京城。路上連換幾次坐騎,都是給他催命似的急趕累死的。這一匹剛死,下一匹立刻替上,沿途城鎮中的馬伕遭足了殃。江冽塵處事淡漠,雖能將是非曲直辨得細緻入微,但他本也沒想當正人君子,於世俗禮法更不屑遵循。疾行幾日,終於抵達京城,暗夜殞忙著逼問街上百姓。都回說宮裡確是捉到一名女犯,好像就是祭影教的小姐。如今關在大牢,近日將進行遊街示眾。暗夜殞想到再過幾日,夢琳不知還要吃多少苦,一時三刻都無法等得,又拉著江冽塵趕到皇宮。兩人在宮門外觀察,江冽塵曾見過暗夜殞怒如狂,大肆屠戮丐幫群雄的慘象,反觀沈世韻是設計陷害楚夢琳的元兇,如果給他見到,勢必凶多吉少,但心裡卻不願讓她死在暗夜殞手上。稱她為對手,也不過是在與旁人相比的前提下,真要看得和自己平起平坐,畢竟仍是存有輕視。她的價值不如說以玩物居多,好比貓捉老鼠,先要將老鼠戲耍一番,嚇得它半死不活,才慢慢吃掉。到了口邊的獵物,怎麼折磨逗弄都不要緊,然而一旦要被旁人叼走,反而會生出對私有物的保護**,如今江冽塵看待沈世韻正是這種心態,所為難處只在於暗夜殞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可以不在乎得罪教主,卻礙於情分,不願太掃兄弟面子。

    思前想後,勸說道:「皇宮戒備森嚴,比我教總壇有增無減。你眼下情緒太過激動,恐會壞事,我一個人進去就夠了。」暗夜殞急道:「不行,我一定得去!再說……再說人多好辦事……」江冽塵道:「我只是去打探消息,又不是進宮大鬧,你不懂人多反而是個拖累?萬一你不慎失手,我還得再費心救你。還是安分些的好。」暗夜殞怒道:「說白了,你就是看不起我。好,咱們分頭行動,你也用不著管我。我如果失手,即刻自盡,絕不拖累你。哼,你以為你真能算無遺策?先前你說榜文是假,結果怎樣?你跟教主……你們都一樣,眼裡只有殘影劍,根本不關心夢琳!」江冽塵道:「何必這麼生分?實話跟你說,我現在仍然相信榜文是假的。當街幾個賤民之言,你也奉為真理?沒幾人當真見過祭影教的小姐,還不是……還不是榜文怎麼寫,他們就怎麼信了。」他差點脫口說出沈世韻之名,擔心提醒到暗夜殞,及時改口,又道:「就按照你說的,至少我還關心殘影劍,自會認真查探。何況你我共事多年,你哪一回見我出過差錯?」

    暗夜殞心想這話倒也有理。江冽塵表面看來雖將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似是個遊戲人間的江湖浪子,其實內心的想法比誰都複雜得多。有時粗看他觀點荒謬,事後卻總能證實,唯有他才是真正精打細算之人。歎了口氣,自嘲道:「算了,算了,你什麼都對,我什麼都錯。誰讓我一無是處,只配拖你的後腿?」

    江冽塵道:「不是,剛才我表意不清,你別介意。我讓你留在宮外,是有更重要的任務托付給你辦,此事也唯有你才能勝任。」暗夜殞雙眼盯著地面,嗯了一聲,意示疑問。江冽塵道:「你不用望風,只要一找到教主,就設法穩住他,別讓他進宮。」暗夜殞簡略一想,立時覺古怪,緩緩轉過頭看向他,狐疑道:「不對啊,你嫌我是累贅也罷了,總不該認為教主也會失手?再說我看你們鬧成這樣,你也不像會擔心他安危的乖徒兒。莫非是……你想保護皇宮裡的什麼人?還是看上皇帝的某個妃子了?那也是好事啊,儘管跟我說,咱們自家兄弟,我替你保密。」江冽塵苦笑道:「你沒猜我想獨吞殘影劍,我就很感謝你了。」心道:「殞兄弟真是聰明。再給他順籐摸瓜的推想下去,只怕不妙。」暗夜殞也隱約明白他是為顧及自己面子,說不定什麼穩住教主之類的只是個托詞,他對自己講義氣,自己也該對他講義氣,便道:「算了,這都是你的私事,我沒理由過問。何況連教主都說不過你,我更加沒戲唱。好……那也成,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還有……」他從不輕易向人道謝,有些面紅耳赤,仍是艱難的擠出話來:「多謝……多謝你在教主面前替我說話。我……可不是謝你救了我的命,而是感謝你說服教主讓我到京城來,雖然用詞有些大膽,不過……」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他,將憋在心裡許久的幾句話都倒了出來:「不過,你有大膽的資格!我要是敢對教主說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再有十個腦袋也給他砍得一個不剩了。前幾日我只是稍有違抗,他就準備狠狠責罰我,可不是擺架勢。教主對你,的確是特別優待。我也承認不如你,但我還得說一句話,你別不愛聽,雖然你才能出眾,卻並不討夢琳的喜歡……」

    這正說中了江冽塵心頭一大憾事,苦笑道:「我當然知道,相反她還比任何人都更恨我。這叫做戰場得意,情場失意……」暗夜殞冷笑道:「總好過我處處失意,我才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說完轉身離開,江冽塵站在原地,目視他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歎道:「你也不懂。為成全你和夢琳,我早已經退出了。這場情局,我從沒想過要做你的對手。此外教主那老東西整日對我管頭管腳,我又怎能戰場得意?不過,我注定是主導者,卻永不是服從者。揚眉吐氣之日,想來也不遠了……」

    對江冽塵來說,除開討得楚夢琳歡心,確實沒什麼事辦不到。很快他就輕易越過層層封鎖,站在了皇宮內院中,在假山亭軒間穿梭閃躲,避開巡邏的侍衛視線。對於榜文中的消息純屬偽造,他始終深信不疑,進宮也只為查閱秘藏史料,驗證一個重要猜測。反正時間充裕,在去上書房前,還想先去吟雪宮逛逛,借口對暗夜殞有所交待,真實想法卻是看看沈世韻,好奇自長安一別後,她究竟出落成了怎樣的絕色美人。皇宮中的地圖要想設法弄到,本來也不是難題,但吟雪宮是皇上特意改過宮名,賞賜給沈世韻的居所,不知原名為何。他不想捉官兵來盤問,只視各處牌匾尋找,半是為熟悉地形。經南側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又過西側養心殿、雨花閣。宮中地形確是繁複非常,他方向感極強,仍是兜了好幾個圈子,才找到吟雪宮所在。快點倒幾個守門侍衛後,進入正殿,其中空無一人,對面立著一個高大的書架,各類書籍浩如煙海。江冽塵心道:「沈世韻還真稱得上讀書破萬卷,這裡的規模也不亞於上書房了。」從右起抽出一本,翻了翻卻是唐詩集。隔過幾本再拿,又是一卷宋詞。只好跳過這一層,底下擺著不少兵書,都是他曾經熟讀過的。拿起的一本《尉繚子》中,早前自己以為重點之處,書上也恰好做了標注。江冽塵微感好笑,心道:「英雄所見略同。」但沒見要找的書,也是枉然。

    注意到殿中通有幾處內室,先走入右房間,房內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側壁又立有書架,架中仍被大小書冊塞得滿滿當當。這裡倒可見不少滿洲建國以來的史料記載,但分佈不均,相關人物及年代、事件涉及多本,只好逐一翻看,凡是有所涉及的都暫摞在旁。沒多久就成了高高一堆,忽聽房外傳來些響動,雜亂的腳步聲紛至踏來。江冽塵略一凝神,先將一卷《滿洲八旗氏族通譜》攤在書堆頂層,閃身欺近門後,從門縫中向外窺探。只見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幾名衣飾華貴的官員走入,從穿著顯見位階不低。一個緋衣女子排眾而出,江冽塵第一眼就認出那是沈世韻,同行時她氣質向如出水芙蓉般清麗淡雅,此時打扮卻極為妖嬈艷麗,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無不透出勾魂攝魄的魅力。江冽塵心道:「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韻兒還是化濃妝更美。她倒像一朵外艷內毒的罌粟花。」隨即自覺滑稽,心道:「我也這般不務正業。又不是市井好色之徒,專盯著她臉看什麼?」

    一名美貌宮女服侍幾人就坐,指手畫腳的命丫鬟端茶倒水,隨後令餘人散去,她仍然垂手侍立在側。這宮女就是洛瑾,江冽塵卻不認得她,暗自尋思:「主子說話時,她也不需迴避,看來這小丫頭在沈世韻面前倒很吃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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