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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四章 (9) 文 / 殘影斷魂劫

    江冽塵向後靠著椅背,指尖在桌面輕輕敲擊,道:「懂了,殞兄弟,你此來就是要向我『先禮後兵』。」暗夜殞冷笑道:「兵刃確是要亮的,但『禮』就別妄想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句話你沒聽過?」江冽塵道:「知即謂知,惑則稱惑,惘者可詰,現在我來問你,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這次又有何把握贏我?」暗夜殞恨恨的道:「拼著性命不要,唯死而已。」江冽塵歎了口氣,道:「終究是難過美人關。你跟我原有本質上的不同,並非圖霸唯我獨尊的野心家,更像癡情種子,嚮往的該是塞外茅廬,清茶一盞,與世無爭的閒適。」暗夜殞冷冷道:「我的生活,不須你多加置喙。我確是不知鴻鵠之志,寧願和愛人做一對啣泥築巢的燕雀,乃至於涸澤中相濡以沫的兩條小魚……」江冽塵道:「所以我也在支持你,你沒覺著?」暗夜殞雙拳捏得骨骼暴響,怒道:「我就是恨你這一副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天塌下來,你也預備當被子蓋?今日我非跟你拚個你死我活,快拔劍!」

    殊不知江冽塵表面雖若無其事,內裡同感哀痛之極,想起這多年友情只怕將毀於一旦,再難得保。暗夜殞為楚夢琳鑽牛角尖,那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倔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這一戰要是不打,他定難甘休。一面仍裝作漫不經心,道:「我當然可以和你『切磋武藝』,你還是使折扇?好極,那麼我不用劍。」暗夜殞怒道:「為什麼?難道我不配讓你用劍?」江冽塵道:「天下兵器諸多,種類甚蕃,我幹麼非得用劍不可?內功練到深處,一草一葉均能收效,原不須過度拘泥於一格。」暗夜殞聽他誇耀,又覺他假意展現顧念舊情,極是虛偽,但若事先將規矩定得太多,反與尋常比武相類,道:「隨便你,我只要你定須全力攻擊,若再相讓,只能令我比死的還難過。」江冽塵微笑道:「你讓我拿你當仇敵,行啊,你的話我當然願聽。那怎還指望我答允你的要求?能讓敵人生不如死,豈非賞心樂事?」暗夜殞惱得差點背過氣去,怒道:「你這一套好口才,留待給閻王爺說去!」折扇揮動,化為一片銀芒。強勁內力帶動起周邊氣流也似有形質,隨他折扇所經途徑,自對手頭頂而至頸,頸至肩,肩轉脅,織就了張光網,將江冽塵上身盡數籠罩。網內處處凶險,層層殺機,江冽塵卻沒移動分毫,以不變應萬變,衣角也無輕微飄動,如同坐定一般。

    暗夜殞喝道:「你為什麼不還手?別以為這樣我就會輕饒過你!」江冽塵道:「有招即是無招,無招更勝有招。」暗夜殞怒道:「打什麼機鋒?」扇端向他面門疾刺,將觸及時,忽感一股柔和彈力,震得準頭微偏,刺入椅背,整把扇端全部沒入,只剩個握柄還留在手中,急拔時扇身卡住,竟沒拔回。此時他整條手臂已橫在江冽塵面前,暗叫一聲不好,另一掌力向地面擊出,藉著反彈勢道,拔出折扇之餘,掠出大片距離,展扇橫在身前,等了等卻沒暗器射來,他得了便宜,卻是更為惱怒,叫道:「你在讓我!剛才你分明可以輕鬆卸了我一條臂膀,為何不砍?」江冽塵道:「你想將『殘煞星』名號讓與我?」暗夜殞咬了咬牙,道:「我只當這條手已沒了,再也不用。」說著將左臂背到身後,又道:「不死無休,繼續!」這次卻改變戰術,不再近身,以扇端迅撩撥,凝結劍氣向江冽塵攻擊,這正是他的拿手功夫,揮灑自如。江冽塵三指屈起,食指與中指併攏,內力自丹田起升,經各處穴脈運轉,傳至臂端,又從指尖出,在空中與暗夜殞劍氣交碰,僅將他力道化解,並不反攻,連餘波擴散也控制無跡。暗夜殞時戰時道:「剛才我這麼揚手,肋下現出空隙,你怎麼不攻?我這麼避身,左側就是最大破綻,你眼瞎不成?」

    江冽塵失笑道:「我沒學過武功麼?臨戰應變,還要勞你指點?」又過幾個回合,觀來雙方雖處勢均力敵,但江冽塵只守不攻,尚留有極大餘地。暗夜殞扇突然勁,左掌疊壓扇柄,第二波掌力出,其勢明顯大於先者,兩道功力形成雙重屏障。江冽塵兩指劃個半圓,兜住前力,一招「移花接木」,借力打力,將後至力擋了回去,從下方轉上,擊中扇柄,暗夜殞一驚,拿捏不住,折扇脫手飛到半空。他雖失兵器,終究是身經百戰,臨危不亂,雙足一蹬,一個凌空後翻,躥入門旁一張圓木桌底,折扇落下,釘在江冽塵身前桌角,暗夜殞沒等到他「落井下石」,又生起氣來,掀翻圓桌,怒道:「我現在手無寸鐵,你為什麼不乘勝追擊?」江冽塵道:「你想死儘管自便,何必教我殺你之法?」暗夜殞怒道:「我不要你留情,你聽不懂麼?你這天殺該死的膽小鬼,沒種的軟骨頭……」破口大罵,初時尚注意措辭文雅,哪知越罵越是起勁,到了後來,一連串的市井污言穢語也罵了出來。江冽塵被他罵得怒從心頭起,道:「你說夠了沒有?」順手抄起折扇,一個閃身到了暗夜殞身前,扇端徑刺,將他迫得步步後退,直到得櫃旁角落,再無處可退,暗夜殞心中只叫:「今番我命休矣!」但那扇端抵在咽喉處,便不再向前推進。江冽塵冷冷的道:「你想讓我怎樣?只要我願意,別說殺你,更可隨時令你灰飛煙滅,你信是不信?」

    暗夜殞道:「那你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哈,我身份卑踐,你怕殺我弄髒了你高貴的地毯?」這話本來語氣強硬,但他喉管處抵了塊硬物,聲微弱,倒像求饒一般。江冽塵簡簡單單的道:「因為我不願意。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一直當你是兄弟……」暗夜殞冷笑道:「你才真是自作多情,誰是你的兄弟了?連華山派那個蹩腳窩囊廢也急於跟你劃清界限……」江冽塵不屑道:「李亦傑對我而言無足輕重,不過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貨色,他又怎能跟你相比?最多也只算替我壓棋盤的石頭。」暗夜殞冷笑道:「我還要承蒙你的抬舉。他是石頭,想來我就是棋子?只會替你埋頭開路的小走卒?但我已過了楚河漢界,我可以橫著走了!」江冽塵笑道:「橫著走?螃蟹生來即已如此,這便是你的追求?」暗夜殞氣炸了肺,道:「我說不過你,我也打不過你,你要這樣羞辱我?非將我尊嚴剝奪殆盡?士可殺不可辱,你就不能爽爽氣氣一刀殺了我?」江冽塵歎道:「你對我誤解甚深。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你知道我為何一直在夢琳面前扮惡人,讓她那樣恨我入骨?」暗夜殞道:「因為你招恨。」江冽塵也不動怒,續道:「只因我早知你對她一往情深,我可以沒有她,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兄弟。」暗夜殞一怔,隨即瞇起雙眼,半邊眉毛揚起,冷笑道:「你在施捨我?你覺得我一無所有,沒有了夢琳就不能活?哼,我暗夜殞堂堂『殘煞星』,豈受人憐?!」

    江冽塵道:「堂堂『殘煞星』,沉迷女色,為她的離間計而同我反目?」暗夜殞道:「不,不僅因為她,你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一意以我們的無能,成就你的輝煌。想像過沒有,呵,當你面朝著對手,他就在你眼前,卻彷彿遠在天邊,是你永遠也追不上!我那種始終望塵莫及的苦處,你永遠都不會懂!」江冽塵正色道:「你練武足夠勤奮,我也很是欽佩。但處於我的視角,我自問從沒對不住你。礙於資質所限,人力有時而窮,沒什麼公不公平之說。是以我才想脫這卑微俗世,追升天道。」暗夜殞冷笑道:「江大人,冽塵大神,怎麼,你這是想位列仙班?」江冽塵道:「不盡然,我要做至高無上的尊主,更凌駕眾仙之上,連神也奈何不了我。天界不容,我必逆天。」暗夜殞冷笑道:「瘋了,完全瘋了!」江冽塵臉上掠過少有的狂熱,道:「我沒有瘋,這是在向你描繪一幅宏圖。我一直堅信六界存在,只是肉眼凡胎者都瞧不見,卻不容妄斷有無!世間許多東西,暗藏玄機,均不如表面所見的膚淺。教主鼠目寸光,不是幹大事的材料,我早晚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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