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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三章 (5) 文 / 殘影斷魂劫

    6黔點了點頭,朗聲道:「原來從孟掌門嘴裡說出來的話,無非是噴噴口水,更別提擲地有聲了。有此前車之鑒,奉勸各位未雨綢繆,沒吃虧前,先學一次乖,往後再要與孟掌門商談,須擎三枝高香,同他祭拜過天地,才作得準,否則儘是空口無憑。」另一邊南宮雪喜極而泣,拉著李亦傑叫道:「師兄,師父已答允准你重歸師門了!你聽到麼?」6黔抓住漏洞,冷笑道:「都聽清楚了?『重歸』師門,哼!」崆峒掌門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方才也有不少人看到孟掌門向李師侄下跪參拜。請問孟兄是不是華山派的?同門互拜,輩分逆轉,可是要讓他當掌門?」6黔道:「不對罷?孟兄是向江少主親封的魔教新貴下跪求饒。哎,魔教是正派死敵,大丈夫當求站著死,也不應跪著生啊!」他連番長吁短歎,裝得痛心疾,南宮雪滿擬為著李亦傑利益,姑且代他隱瞞弒師之事,但聽他說話刺耳,全無悔意,忍無可忍,叫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在做,老天有眼看著!」踏前幾步,道:「眾位師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侄女現有個惑處,困於心,衡於慮,寢食難安,不述不快。都知人有生老病死,有些疾病施以針灸藥石,調理將養些時日,即可痊癒。那又是何種頑疾,染上後定然回天乏術,撒手人寰?病死之後,又該呈怎生樣貌?」

    崆峒掌門已逐漸聽出她話裡所指,定了定神,笑道:「大敵當前,南宮師侄還想著那些小病小痛?」南宮雪道:「求生乃人之本能,但教能活,總還是不想死的。病如水火,侄女想知道些救治之法,以期防患於未然。」崆峒掌門道:「你自去翻看些醫書,也就懂了。」南宮雪道:「是。可假使一人久病,身懷萬貫家財,僅有獨子服侍。他死後,臉色痛苦,面皮紫脹,大夫說,他是被掐死的,師伯怎麼看?」崆峒掌門聽她問得不著邊際,正不知如何作答,6黔搶先道:「那也不盡然,許是咳嗽不已,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此窒息而亡。庸醫就是些騙子,信不得。」南宮雪假作歡顏,笑道:「那我可知道啦,還有一人,身子素來硬朗,突然橫死,屍身上滿是血洞窟窿,有人說,他是病死的,定也不是真話嘍?」

    6黔與崆峒掌門一經察覺她言外之意,均覺心虛,不敢作答。俞雙林冷哼道:「你說的這也不是庸醫,便是個半點不通醫理的傻子,也不會瞧不出其中差別。此人分明跟命案大有關聯,不是他親手所殺,也是有意為真兇遮掩。」眾人再遲鈍,此時亦都想到崑崙前掌門何征賢「患急病暴斃」,因次日急於推選盟主,並未詳察。場上目光都向6黔看去。6黔勉力鎮定,強笑著將話題岔開道:「好漢不死於刀劍下,難道還死在病榻之前?咳,咱們可給南宮師侄攪得本末倒置了,通智大師……大師?」通智臉色灰白,片刻內猶如蒼老了十歲,眾人擔心他被暗中埋伏的敵人偷襲,各按兵器戒備。6黔見四面並無異樣,裝著上前攙扶通智,卻將手揣入他袈裟中摸索,忽感一陣強大吸力,手掌牢牢粘在了他身上,慌忙抬頭,通智也正低眼俯視著他,道:「6掌門,別白忙活了,那圖紙並不在我身上。」

    6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大師,這……」通智道:「理無專在,你能說會道,場面話講得深入人心,老衲絕不敢再有私藏之意。可迷霧中推推搡搡,亂作一團,不慎遺失了圖紙,老衲愧對眾位英雄,愧對方丈師兄!」向旁讓出一步,吸力消失,6黔又將手活動幾下,緊盯通智雙眼,想從中找出些破綻,半晌才道:「大師勿怪晚輩說話不好聽,你六根不清,執之為譽,過不了的卻是一個『貪』關。我推介你去賭坊長些見識,就該懂得將寶全押在一戶莊家頭上,弄得不好,滿盤皆輸,連老本也要賠進去。」通智怒道:「老衲奉方丈師兄之意,攜圖紙自少林寺不遠萬里而來,路途遙遠,真要有心想看,早就能看了!」6黔道:「動於念,弗如乎行,你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不錯,你看熟後,立即將圖紙毀去,以為自己是唯一的知情人,定得保性命無虞。」通智怒道:「推舉武林盟主是師兄提議,此非鴻門會,讓你們自相殘殺,對我有什麼好處?」6黔道:「誰知道呢?有些人就是以『損人不利己』為樂,全然不可理喻。多半你看著我們這許多大英雄傻兮兮的拚鬥,爭奪那傀儡盟主,覺得挺有趣。」通智道:「你說話是要負點責任!老實說,先前我還在猶豫盟主之位歸屬,如今我只慶幸,我所立的是李師侄而不是你!我還叫你一聲6掌門,你根本就是個表裡不一,兩面三刀的小人!」

    6黔笑道:「『戒嗔,戒怒』,留神來。李亦傑一蹶不振,盟主形同虛設……」一個聲音從容應道:「誰說我一蹶不振了?」只見李亦傑神色淡定,慢慢走到場中央,施了一禮,道:「在下受兒女情長所左,激動失控,擔擾眾位前輩,多勞掛懷,現此謝過懇諒。」聲音極是誠摯。一直未曾有言的臨空道長微笑道:「腦內積重太多,誰都難免惑了神識,經常整理紛亂思緒,是個有益的習慣。李師侄可已頓悟了?」李亦傑默想片刻,雙眼放出喜悅光彩,道:「是!」6黔陰陽怪氣的道:「李師侄,陶醉先不急於一時,你這群失了主心骨的屬下,還都在等著你號施令哪。我就洗耳恭聽,你浴火重生後突的經天緯地之才,頓悟出了什麼高明決策。」李亦傑不理他挑釁,正色道:「當一天的盟主,也要盡一天的責任。在下非霸權者,但也絕不是與敵兵臨城下,尚無動於衷,坐視不理的懦夫。圖紙怎樣被搶走,我們就怎樣搶回來。依我所想,派大批主力前去撲殺魔教妖人。對方人數雖寡,卻皆是武功高強、勢力廣大,跺跺腳也能威震四方的人物。各位牢記了,沒有一條性命生來低賤,同等的金貴。我想看到大夥兒英姿勃,卻不願見奮不顧身,捨生而取義者。如果你們給我這個盟主面子,多少人去了,就要多少人毫無損的回來。」

    崆峒掌門道:「婦人之仁!古來有征戰即有犧牲,哪個建功立業的霸主手下不曾損一兵一卒?『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你聽說過沒有?」李亦傑道:「在下所指,是盡量減少無謂的傷亡!明知不敵必死,仍要上前去挨刀子,逞匹夫之勇,贏得身後之名,是為愚忠!前人詩句,怎麼你只記住了後半截?」6黔冷笑道:「殺身成仁,豈非向為你最熱衷的?怎麼,現在又不想了?那好,李『人傑』,聽你話意是不準備跟我們一起去的,你要做什麼?」李亦傑道:「我率小隊人馬,去追官兵。」南宮雪與絕焰對望一眼,明白李亦傑最大的心結仍未盡數打開。6黔冷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是做人傑,簡直是去當活神仙。我說盟主大人……」李亦傑冷冷的道:「6掌門有異議?眼下沒人跟你徵詢,我的話就是命令!你去不去?」6黔見一直為自己踩在腳底的李亦傑忽轉硬氣起來,倒先矮了一截,笑道:「去,去。」南宮雪道:「師兄,我隨你同去。」李亦傑道:「不用,你跟著師父。」又覺自己語氣太過嚴厲,溫言道:「別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來,師妹,笑一笑給我看。」南宮雪淚眼婆娑,勉強擠出個笑容。6黔想拍拍南宮雪的背,勸慰她幾句,卻又不敢。滿腔怨忿,只得一揮手,喝道:「崑崙派的,走!」一路上弟子話前若未帶敬語,或稍多一句嘴,則狠狠斥罵責打,又惡意歪解眾人言語,百般找茬。崑崙弟子都是與6黔同門多年的師兄弟,詳知其為人,早看不慣他在長輩面前各處曲意逢迎,裝得一副尊師守禮,循規蹈矩模樣,到得無人知曉處就行為乖張,欺軟怕硬。暗中都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此前紀淺念放出煙霧製造混亂,又為防楚夢琳吵鬧滋事,先行出手將其擊暈,隨江冽塵與暗夜殞趁際脫逃。餘人目不能視,只顧著拉扯身側同門。四人一離開論劍林,在山谷僻壤中行路安然,但等到達城鎮,各處行者熙熙攘攘,街頭巷尾貼滿了刑部頒的公文,宣告全力緝拿亂黨,以及官府出示畫像,據聞為宮內韻妃娘娘親筆所繪,連紀淺念也看得讚不絕口,道:「畫得好,真是妙筆丹青。江少主,咱們不如就去拜會她,討一幅二人畫像,我拿回去裱在牆上,看了也賞心悅目。」江冽塵與暗夜殞俱不喜多話,權衡少頃,到了一處門庭冷落的客棧。堂內客人寥寥可數,掌櫃的滿面菜色,伏在算盤上打著瞌睡,手中執了只毛筆,賬本攤在一旁,想是反陳不佳。紀淺念曲指在案上叩了叩,叫道:「店家?店家!」那掌櫃眼睛張開一條縫,見幾人著衣華麗,忙一骨碌爬起,以大主顧之禮招呼,笑問:「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紀淺念見他左臉一排算盤印痕,右臉沾了幾點墨跡,忍住笑道:「住店。給我們來一間上房。」那掌櫃的以為他們男女各半,定是兩對情侶來此偷歡,一時瞠目結舌道:「只要一間?那怎麼夠?這不是互相礙事?」紀淺念笑道:「也有你這樣開客店的,來嫌客人礙事。」那掌櫃的笑道:「非也,客人是衣食父母,生意只有嫌少,豈有嫌多的道理?」伸出兩根手指頭搖晃著道:「兩間!我給你們折價開兩間如何?其內可是窗明几淨,榻寬褥軟,最妙的是牆壁均以特殊材質所制,聲音全透不出……」暗夜殞心下煩躁,劈手扼住他咽喉,怒道:「說了一間便是一間,囉囉嗦嗦留遺言不成?你再說一句廢話,我拆了你的店!」小二剛從野外捉了蛐蛐回來,見此情景忙上前勸道:「客官息怒!小人這就帶你們過去,請跟我來!」引路上樓,推開房門,向內一攤手道:「客官請。」擺頭時又「咦」了一聲,摸著下巴,道:「幾位好生面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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