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院中,見柳翔天正在那裡練劍,不由站在邊上看了起來。柳翔天最後一式練完,我失聲道:「前輩好劍法。」柳翔天回頭看著我笑道:「張兄弟會什麼武功。」我笑道:「也是劍法,不過和前輩比起來,實在差得太遠。」柳翔天道:「你不如使來我看。」我拱拱手道:「那小弟就獻醜了。」躍入場中,奮力舞起劍來。柳翔天在旁看我舞完,笑道:「我看張兄弟這套劍法,確實奇妙,只是陽剛不足,陰柔有餘,不知是何道理。」
我道:「前輩說得很對,這套劍法本來就是一位女俠所創,她便是我的師娘,師父當年見我身體瘦弱,說我不適合練陽剛的武功,才拿了這本劍譜要我修習。」
柳翔天聽了道:「原來如此。不如我們下場比試一番。如何。」
我道:「不敢,好古絕不是前輩對手。」
柳翔天笑道:「不過切磋一番。小兄弟不必再推辭。」我無奈只得返身取了一根竹枝道:「前輩,刀劍無眼,不如用這個吧。」柳翔天笑道:「好,小兄弟,正合我意。」說完飛躍上前,卻取了籬笆上一根乾枯的茅草,返身向我示意。我再不猶豫,急攻向前,是玉女劍的第一招彩雲追月。
柳翔天腳步輕挪,手中茅草輕輕一揚,草尖突然變得筆直,直向我肩上刺來,我轉身躲過,卻閃得狼狽。不及多想,手中竹枝又是一招眾星捧月攻向他的上盤。柳翔天頭一偏,茅草如一枝急射的箭,向我腳下刺去。我看看無可閃避,一急使出九宮八卦步,蹭的一下,飄出幾尺遠。到院牆邊立定。正在暗中慶幸。忽聽一人咦了一聲,縱到我面前。卻是皇甫少華。他此時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張兄,你怎得會我的家傳絕學,九宮八卦步。」
我看他一眼,心道:糟了,剛才只顧躲閃,卻不小心露餡了。正在遲疑。皇甫少華已經抓住我的肩膀道:「可是麗君教你的。」我笑道:「那是自然,我們是表兄妹,互相切磋也很正常。」
少華聞言手一鬆。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這時小蘭從門外進來,聽我們說話,忙道:「皇甫公子,你可千萬不要懷疑小姐的心,她的心裡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少華聽了,臉上神色方才緩和下來,看著小蘭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小蘭道:「那是自然。這世上除了皇甫公子,小姐誰都看不上。」我在旁邊拚命地對她打眼色,她只是不理。皇甫少華臉上露出笑意。我無奈地看著他走遠。心道:這下更麻煩了。
晚上,我在房裡收拾東西,準備天亮便腳底抹油,繼續我的跑路生涯。
小蘭進來道:「小姐,你總是這樣跑啊跑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沒好氣地道:「你不是想周遊四海嗎。這回我帶你到蘇州玩玩,那裡的景色很美的。」小蘭笑道:「也好,柳姑娘的茶棚就要開張了,不如我們再去吃一頓再走吧,也順便嘗嘗你做的水煮。」
我拿手指在她額前點了一下道:「你這個小丫頭,除了吃就是玩,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小蘭道:「我可不想長大,長大了煩惱可多呢,像小姐,本來安安心心地嫁給皇甫公子,做將軍府的少奶奶,不就皆大歡喜,什麼事都沒有了,偏要這樣四處逃跑,弄得自己痛苦,別人也痛苦。」
我怒道:「你這死丫頭,管得越來越多了,我可告訴你,若是敢把我就是孟麗君的事告訴皇甫少華,我就趕你回去,以後再也別想跟著我了。」
小蘭吐了下舌頭道:「小姐,饒了我吧,我也是關心你嘛。」
我回過頭道:「關心我,就幫我收拾東西,天亮我們就溜吧。」
小蘭道:「不去向柳大俠辭行嗎。」我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道:「等會你把這封信塞到柳大俠的門縫裡。辭行太傷感,我不喜歡這種場面。」
小蘭接過信點點頭,我躺在床上,等待著明天的太陽。
在山路上狂奔了一陣,看看前面就是官道,我大為高興,心想,終於擺脫了皇甫少華和柳如芳這兩個麻煩的人。正在得意之時,小蘭指著前面道:「你看皇甫公子在那裡等我們。」我忙抬頭一看,正是少華,肩上還背著包裹,我一伸手,把小蘭提了起來道:「這是不是你幹的好事。」小蘭低著頭道:「我只是告訴他跟著你便能找到孟麗君,其它的我可什麼也沒說。」
「你……」。我氣恨地鬆手,心道等會再收拾你。
看著皇甫少華朝我們走過來,我只得微笑地迎上去道:「皇甫公子,真得很巧啊,你不用陪你師父和師妹嗎。」
少華道:「我已經跟他們說了,等把麗君找回來便請他們喝酒,師父還叫我快去快回,他等著我的好消息。只是師妹有些傷心,不知道張公子何時還會再回去。」說完兩隻眼睛望著我。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半晌道:「柳姑娘確實很好,只是你也知道,她那樣的性格,若是知道我要納小蘭為妾,怕是要不高興,我只是怕小蘭受欺負,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皇甫少華聞言笑道:「我便知道張兄是個重情義的人。如此也罷,不如我們馬上走吧。」我只好點點頭,三人沿著官道,向前行去。我的目標是蘇州。
沿著官道行去,漸近蘇州,路上遇到幾個村落,都是低矮破舊的房子,稀稀拉拉的幾塊薄田,村民們都穿得極為破舊,臉上滿是菜色。我想到原來在北方所見的景象,彷彿比這裡要好一些。心中驚詫,便問少華。少華道:「張兄有所不知。從這裡到蘇州都是一位蒙古王爺的封地,那些蒙古人哪會管漢人的死活,只管加以重稅,苛以重捐,若是豐年,老百姓還能勉強活命,若是遇到災年,便只有離家逃荒,賣兒賣女了。」
我聞言驚道:「難道朝廷都不管嗎。」
少華歎道:「如今朝堂之上都是蒙古人,漢人極少,只有老臣伯顏還算體恤民情,不過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解救得了天下的百姓。何況皇上分封的幾個王爺都是皇上的親兒子,在朝中有極大的勢力,另有幾個外姓王爺,當初打下這片江山時,也立下了赫赫功勞,即使知道他們在鄉間橫征暴險,又有哪個敢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我聽了半晌無語,心想這萬惡的舊社會,真是魯迅筆下人吃人的地獄。我麗君如有一日到了那朝堂之上,一定要還百姓一個清明的世界,讓天下萬民都有衣穿,有飯吃,有房住,再也不用忍饑挨餓了。
少華見我不語,問道:「張兄在想什麼。」
我笑道:「沒什麼,只是想些不著邊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