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毒已經解了,但是因著身子本就薄弱,這一躺便是半月之久,而在這半月之中生一件我怎麼也無法預料的事情。
那日午時,連琛玨來到我的鳳儀宮用膳。剛踏進宮他便看著我說,「今日,西瓦國使臣前來朝貢。晚上要在鳳凰台宴請他們。按照規矩,帝后是要一起出席的。可是,你身上的毒剛剛解去,身子多有不便。今晚,你就好好歇息了吧,不用等我。」
看著他眉眼之間的濃情蜜意,我柔順的含唇輕點臻。為著他如此的心細。
夜深寒露,綠荷為我放好寢被,滿含憐惜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王后,夜深了,天兒涼。站在窗口,您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從沉思抬起頭來,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輕紗,對著綠荷微笑,「嗯!你也去睡吧。」
將窗子慢慢合上,就著幽暗輕微的燭光,綠荷扶著我慢慢向那張漆木雕花大床走去。
在確定將我包裹的嚴嚴實實之後,綠荷彎下腰向我一叩。
「綠荷帶綠葉謝謝王后。王后大恩,綠荷永世難忘!」
「綠荷,你這是做什?」我連忙起身,幾不可聞的歎息溢出唇外,「綠荷,你不必如此,這是我應該做的。綠葉的死,我亦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不,王后。綠葉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您不必自責。只是,以後請不要為了奴婢而去傷害了王后自己。」
那樣真誠地眼神。那樣凜然地表情。有著那樣地堅強。讓我為之動容。也讓我驚訝莫名。除了安婭。我誰都沒有告訴。就連夏竹我都不曾。綠荷居然能知道。我沒有問出口。她卻已經解去我地疑惑。
「王后不必感到詫異。自從您中毒以後。我就疑惑。為何那般關心王后地安婭姑姑在王后中毒後反而沒有半絲緊張之色。若是有。也讓我感到是做戲般!」
「哦?所以你就開始懷疑是我和安婭串通?」我微笑地望著那雙此刻充滿智慧地瞳。
「不。那時。我也只當安姑姑或許並不如表面那般地忠心於王!直到那天。夏統領將藥引帶回。將王后體內地毒解去。安姑姑與王后之間那種眼神地交匯。讓我疑心您和她一定在進行著什麼。後來。您那般地指控。讓短短數日寵絕後宮地王婕妤成為階下囚。我就想。王婕妤與王后您沒有深仇大恨。您為何要如此地對她?我認識地王后是不會如此地。除非只有一個原因。您在為綠葉報仇。」
我讚賞地看著眼前地女子。笑聲出口。「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王晴雯是真地在我飯菜中下毒呢?而我只是當眾揭穿她而已。」我有意為難著她。
綠荷沒有半絲疑惑地搖搖頭。肯定地說道:「不。王婕妤是不會對您下毒地。因為。既然是她送地飯菜。如果您吃出了問題。那她肯定難辭其咎。她也不回這麼傻。再者。您當時指責她地時候。她地臉上是一片茫然。不像作假。而我想。憑王婕妤地關係。她怎麼會有『玄機」這樣地毒藥?所以。我可以肯定不是王婕妤下地毒。」
聽著綠荷這番解釋,我卻再高興不起來。我一直知道綠荷是聰慧的,不然我也不會將她留在身邊。連琛玨,一個統治皇朝的帝王,一個我始終猜不透的男人。我的計謀就連綠荷都不曾騙過,那他呢?我想更是騙不過的吧?
我倚在床沿上,臻輕點,就像在望著自己親人般的望向綠荷,「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定是要保你們安全。不再讓綠葉的遺憾重蹈覆轍!綠荷,你可信我麼?」
只見綠荷突的跪倒在地,言語之中好似有哽咽之色,「綠荷能遇到向王后這般良善的主子是何其有幸,怎麼會不信王后呢!此生,綠荷的命便是王后的。」
「綠荷,往後千萬不要這樣說,知道嗎?命是你自己,也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的。難道你不曾將我當做親人麼?」
「不,在綠荷心中,王后早已是……」猛然抬起頭,綠荷眼中一片濕潤,嘴角打顫,剩餘的話便這樣咽在了喉頭之中。
「王后,請您答應奴婢,以後千萬不要再為了奴婢而去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微閉上眼,無聲的點頭,「不會了,綠荷。不會了……」
綠荷聰慧的什麼都猜到了,只是她不知道一點。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怎麼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即使夏禹沒能及時趕回來。我,一樣會在四日後醒來。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麼『玄機』的毒藥,只不過是一個可以讓人昏睡四十八個時辰,但卻讓人不明所以的迷藥而已。李長青的一番說辭,便是我讓安婭前去告知的。
「那,綠葉就不打擾王后休息了。」說完,慢慢走向一邊將宮燈吹滅。寢室內一片黑暗。
紆徐過了一刻,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紗照射進寢宮內。
「滴答……」在這樣安靜的夜晚,細小的聲音更加的清晰。
我嘴角勾起,在黑暗中嫵媚一笑。伸出手指,就著月光,看著剛剛正好滴在我手心的冰冷。
「看來你受的傷似乎不輕呢!呵呵……」依舊注視著手心的那滴鮮血,我低沉的微笑。
漆木雕花大床上方的樑柱上傳來響動。不一會,便有一把長劍抵在了我的喉嚨處。
我沒有絲毫慌亂,只是微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將他的身形包裹的修長而矯健,丰神俊朗的面雖然血色全無,但是那嘴角妖嬈的邪笑卻襯得他更加的目眩神迷。
「呵呵……不愧是皇朝的王后,遇到這樣的場面還能臨危不亂,如此鎮定的看著我。」胸口不斷流淌的鮮血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般,「真的是讓在下刮目相看,王后的工於心計,王后的傾城絕顏,在在的讓人心生愛慕之意啊!」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出聲。
綠荷將我扶上床之際,我便知道房梁之上有人。以前在山上之際,一到夜晚,四下無聲,睡不著時,我就聆心靜聽木屋外的一切,長久之後,聽覺便被訓練的靈敏。剛剛,我故意將綠荷留住,只是想看看樑上之人的傷勢到底能撐多久。只是,沒有想到,他受傷如此之重,卻還可以撐到現在,還可以與我說話聊天?看來我真是低估了他。
這時,鳳儀宮外侍衛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的響起。而我寢宮的殿門適時的想起。
「王后娘娘……」是夏禹的聲音。
脖頸之上的刀片緊了緊,望著我的眼神不再鬆散懶慢,而是變得狠厲,似乎在警告我,如果一不小心說錯話,我便血濺當場。
寢殿外有燈光亮起,應該是今晚當值的綠荷點起的吧。不一會,綠荷的不悅聲音已經響起,「王后已經睡下了,夏統領有什麼事麼?」
「宮中有刺客夜襲,所有侍衛都在全盤搜索。」
我轉看著眼前的男子,用無聲的口型問他:「你就是他們要找的刺客?」
他沒有出聲,好似默認般。看著他高大的身形搖搖欲墜,我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不醫治的話,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我果斷的握著他的手將脖頸之間的劍拿開,他一直鎮定的面出現了絲絲裂痕,有慌亂在他的眼中散過。
「放心,我不會害你。你再不醫治就要血流而死了。」我小聲的安撫著他,動作沒有一絲的懈怠,快的從床邊的暗格之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來,先把這個吃了。我去打他們走。」
披上紗衣,撐起虛弱的身子,我向殿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