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行在北唐東南的山路上,一路前行,並未看見流民軍活動的痕跡。徐汝愚闇忖:只怕在某人有心人的控制之下,流民軍都集中在北唐的北面,在樓煩、代邑一帶活動。
樊文龍騎著青駿若即若離的綴尾則行,令花岫煙無計可施。
初時眾人對徐汝愚涎臉模樣十分生厭,為了籠絡秦鍾樹,才將徐汝愚與馮哥兒一同帶上路;待到後來,徐汝愚嘻笑之間顯露出不凡才識,令花岫煙對的看法大為改變,眸光偶爾也落到他的身上。不料,樊文龍騎馬綴在後面,徐汝愚就一改常態,斂起色心,整日躲在車廂裡,不出來與眾人廝混,目光也不肆無忌憚的在瑞兒身上游離,便是瑞兒也覺得十分意外。
瑞兒怔怔與花岫煙坐在車頭,望著東山上的瓊雪雲霧,想到小姐慣以族中女子攏絡中原士子,看小姐對那無賴漢的態度大有改觀,多半會將我許給那人。偷瞅了一眼玉樹臨風的秦鍾樹,越覺得躲在車廂那人猥瑣讓人生厭,卻是駕車的馮哥兒也要比那人儀表堂堂,又偷瞅幾眼板著臉趕車的馮哥兒。又想:那人雖及不上秦公子,才識倒也不差,汗廷漸重中原士子,前程卻比那只會趕車的莽夫強。
如此想著,瑞兒臉上一時喜一時怨,也不覺那人如何厭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風撲鼻而來,訝然抬頭,巖琅常有察覺,停下馬車,警惕的注視著前方。馮哥兒也見機識勢停下馬車。樊文龍猶然未覺,策馬前行,越過馬車,卻在前面山角處勒韁止住住馬勢。
眾人下了車,走到樊文龍身旁。前方雪路上橫臥著三具屍,從穿著來看,是近來越關湧入北唐的呼蘭武士,他們面仰朝天,眉頭的血痕還在不斷向外滲血,血從臉頰流下來,積在雪地。
樊文龍皺了皺眉頭,望著花岫煙,說道:「呼蘭勢大,近來卻不斷有呼蘭武士橫死雪原。」
花岫煙說道:「別處還有呼蘭武士橫死雪原?」
花岫煙心裡暗恨,近天來樊文龍綴在車後,使得自己無隙與族人聯絡。樊文龍騎著神駿,來去如風,忽的消失蹤跡,卻在自己聯絡族人時又突兀出現。
樊文龍哈哈一笑,說道:「岫煙小姐挑的好路徑,不僅流賊不來襲擾,便是近來湧入北唐的諸多好手也紛紛避讓,別處就沒有這條路上那麼清靜了,這三數日,這北唐湧入呼蘭武士也多,橫死當場的也多,非但呼蘭一家,瑤光殿、普濟島、越郡祝家、肅川谷家也在此折了不少好手,據說是尉潦領著江寧秘營的高手來了。」
徐汝愚站在後面,看著屍體眉心處的血痕,暗忖:尉潦還是不慣用星空飄香劍。
瑞兒花容失色,粉面煞白的怔望著花岫煙。花岫煙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樊文龍,眸光又緩緩從秦鍾樹、徐汝愚、馮哥兒臉上掃過。
秦鍾樹訝然說道:「北唐勢亂,呼蘭派遣好手過來趁火打劫我尚能想得通,只是不知瑤光殿、越郡祝家、肅川谷家為何過來趟這渾水。」
樊文龍心情頗好,說道:「秦兄弟困在城中,不知道城外的消息,都說青鳳將軍在北唐西山被瑤光殿主李思訓與呼蘭高手吳夢離聯手暗襲,負傷遠遁,各家的高手都想來摘這只差不多熟了的桃子。」
「原來如此。」想了片刻,秦鍾樹又諤然問道,「江寧對南平威脅不少,為何未聽樊兄提及南平呢?」
樊文龍笑道:「容雁門的心思極少有人猜透,或許他以為徐汝愚必有脫身的法子,或許南平的高手現在也還藏在暗處。」
「江寧派遣的高手為何在此殂殺各家高手,卻不急於尋回他的主子?」瑞兒插嘴問道。
樊文龍銳利的目光卻盯在花岫煙的如花面容上,說道:「岫煙姑娘以為呢?」
花岫煙笑了笑,說道:「或許他們以為徐汝愚自有脫身的辦法,或許徐汝愚現在已經脫身。」
徐汝愚在後面說道:「或許他們在給徐汝愚製造脫身的機會。」
幾日來,樊文龍看似無意提及的話題,讓徐汝愚將旬月來天下及北唐周圍的變故理得一清二楚。
樊文龍斂起眼中的笑意,目光在徐汝愚的臉上停了一瞬,又望著花岫煙,說道:「或許真像李兄弟說的那樣,江寧的高手在給徐汝愚製造脫身的機會。」
花岫煙狐疑望了樊文龍一眼,說道:「江寧不是你樊家大敵嗎,你來此不正是奔徐汝愚而來,為何見你如此悠然?」
樊文龍笑道:「我近兩年來看海也膩味了,只是過來看看北地的雪景。人到北唐,便聽到岫煙姑娘的艷名,故而追來一路同行,卻沒有別的什麼打算。」
巖琅與馮哥兒將屍身搬開,眾人繼續前行,花岫煙生出被人窺視的奇異感覺,掉頭去看樊文龍,他騎馬綴在後面,雙目似睜似閉,悠閒如故,如有未覺。
尉潦的氣勢威凌無儔,如雄岳雄峙,予人莫可御的感覺,甫一接近,徐汝愚的內識海便映出他髭髯亂蓬、怒目猙獰的面容來。內識海又顯出一點影跡,倏忽消失,輕靈若拂在火上的雪花,稍縱即逝,若非徐汝愚先受尉潦的氣機所激,進入止水如鑒的境界,內識海也不能察覺梅映雪的存在。
徐汝愚會心一笑,尉潦來了,梅映雪來了,方肅定然也會聞訊趕至,趙景雲果然未讓我失望,曉得藏在暗處最為有利。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
此歌詠的是古人嫉恨暴政,相呼攜手而去的意思。
花岫煙心中為思量族中武士受江寧高手狙擊一事,乍聽徐汝愚在車廂中高歌,心裡一驚,心想:他唱此歌莫非暗示我此時情形危急,宜攜手遠避。初時覺得秦鍾樹才俊非凡,相處幾日又覺得這涎臉好色之徒也高深莫測。又想:他既然對瑞兒有意,讓瑞兒和顏悅色對他,不怕他不入彀中,又想到男人只對偷不著葷的女子卻是心癢難耐,卻怕那人只圖一時新鮮,一時間患得患失。
樊文龍卻能明白徐汝愚的歌意:北唐情形危急,禍亂急迫並且嚴重,眾人需從北唐立即撤離。若是尉潦一人潛在一旁,不僅聽不明白歌意,就是要他記得歌詞複述給趙景雲、方肅等人也是萬分困難。樊文龍暗歎徐汝愚修為果真了得,心脈傷勢未癒,卻能察覺到梅映雪的存在。
又行了一程,將出東山之時,路上又臥有四具呼蘭武士的屍體,花岫煙臉上血色一下子抽盡。巖琅再也無法顧忌樊文龍在場,飄掠過去,翻身屍體,仔細查看,說道:「死者似被人縛住手足,又受極其霸道的殺招殺害,招式未及其身,天下間惟有靜湖的縛神勁有此縛滯人的妙用,只是這致命的凌厲一式卻非靜湖的武學,死者受招之前,經脈已因殺氣侵凌而龜裂,只有久歷戰場殺伐之人才會有這樣威猛無儔的殺氣。」
呼蘭武士身手不弱,但是面對梅映雪與尉潦的聯手暗襲,依舊無計可施。
樊文龍走到近處,說道:「巖老果真好眼力,雖未親見,所料未差也。隱秘有如仙跡的靜湖藏在南平東南境的梵淨山中,靜湖大宗嵇思勰與天機宗師私誼甚厚,想不到南平元容兩家還念著舊朝覆滅的仇恨。」
巖琅說道:「隱俊宜觀遠與梅家的妮子都是出身靜湖,此時卻在江寧效力,看來是江寧的人綴上他們了。」
呼蘭百年前吃足靜湖門人陳規的虧,對靜湖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徐汝愚向前瑞兒身邊擠了擠,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這些呼蘭武士阻在我們的路上,說不定江寧的人看見瑞兒貌美如花,生怕他們對你起了覬覦之心,才出手為我們掃清道路。」
瑞兒心弦繃緊,見他還有暇調笑,銀牙輕咬下唇,橫目看去,卻見他仰頭望著遠處的雪嶺,循望過去,只見南側的雪嶺之上立著十數點人跡,不禁訝然驚呼起來。
梅映雪白衣勝雪,與雪野溶為一體,若非雙目睹視,幾乎覺察不到她的存在。趙景雲修為最差,望了望梅映雪,又望了望尉潦,問道:「看得見大人無恙。」
尉潦悶聲說道:「眾人憂心如焚,他卻在那裡調笑人家美婢,你確定大人的意思是讓我撤出北唐去?」
「流民軍與呼蘭遣來的高手已將北唐與代邑之間的信路截斷,彭慕秋行險去了一次馬邑,回來裹了一身傷,馬邑、雁門一帶的形勢一觸即,流民軍纏住荀家駐在北唐的精兵,不得及時馳援雁門,雁門、代邑守兵不足萬人,守不了多少時間,何況韓家也十分可疑。」趙景雲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大人知道更多一些,可惜花岫煙守在大人近旁,樊文龍也無暇與大人搭話。」
尉潦不耐的說道:「樊文龍若真心助先生,汾郡還有誰能擋得了我們,不如我們去接先生過來?」
趙景雲搖了搖頭,說道:「大人只怕還有別的打算,煩請尉將軍與梅姑娘去吸引花岫煙主僕三人的注意,好讓樊文龍有暇與大人說話。」
雪嶺之上兩人疾若流星的奔掠下來,徐汝愚嘖嘖叫了一聲,退了數步,爬上馬車,說了聲:「不要來尋我。」掀起簾子,鑽進車廂。
花岫煙如花美靨微微抽搐了一下,定睛望著樊文龍。
樊文龍攤攤手,說道:「我不願與江寧的人動手,也犯不著得罪你們。」說罷退到馬車旁邊。
花岫煙心裡稍安,樊文龍若不插手,便不足慮。
秦鍾樹與馮哥兒對徐汝愚的行為頗為不屑,站前一步,給當前奔下來尉潦的凌厲的氣勢一逼,禁受不住,「登登登」連退數步,臉上郝然一紅,又倔強站前一步,護在花岫煙的身後。
尉潦定睛望瞅花岫煙片刻,甕聲說道:「我們大人十分喜歡聽岫煙姑娘的歌聲,特來請岫煙姑娘走一趟。」
秦鍾樹見他目光肆意直視花岫煙,心中早就不耐,聽他蠻橫無理,激憤說道:「青鳳將軍當是天下為念,為何卻做出如此好色之舉。」
「天下仰慕岫煙姑娘歌喉者多矣,岫煙姑娘欣然前往,秦小子,你莫非說岫煙甘願以身色誘之?」徐汝愚掀起車簾,探出頭來說道。
秦鍾樹一怔,料不到李三兄弟會為青鳳將軍出頭說話。花岫煙因尉潦、梅映雪到來,丹息運至極至,乍聽李三友此言直擊她的心病,胸口氣血翻湧,丹息滯了一瞬,橫目回望一眼。
徐汝愚嘿嘿一笑,轉身躲入車廂之中。
梅映雪輕蔑一笑,不失時機的踏前一步,瑞兒、巖琅從側旁移前一步,封住梅映雪對花岫煙的攻勢。梅映雪足背微弓,氣勢驟然提及極盛,將瑞兒與巖琅兩人罩在縛神勁特有的渦旋氣場之中。瑞兒只覺氣場釋出無數氣旋在身旁中旋轉,氣旋釋出暗勁從四面八方拉扯自己的軀體。瑞兒感覺自己直如處在驚濤駭浪之中,只待自己心神一失,梅映雪便會動致命一擊。
徐汝愚身子避在車廂裡,卻能明白花岫煙三人的感受。梅映雪運行縛神勁所行成的氣場不是聯手就能抵抗的,花岫煙、瑞兒、巖琅都得單獨承受縛神勁的強勢壓力,徐汝愚當年在宛陵,也是拼得經脈受傷,才奪得逃命的先機。樊文龍的聲音在耳畔傳來:「眾人都在城外尋找奇貨,卻想不到青鳳將軍早躲入城中,還與近來名滿北地的花岫煙混在一起。」
花岫煙他們正極力抵抗縛神勁的壓力,不會覺此處的丹息傳聲。
徐汝愚說道:「樊將軍來北地看雪景,可看到什麼?」
「卻不知青鳳將軍看到什麼?」
「鐵蹄欲碎我山河。」
樊文龍說道:「青鳳將軍意欲何為?」
徐汝愚神色一黯,說道:「我欲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只是北地局勢惡化至此,天下亂像已呈,我亦無可奈何,只得重頭收拾舊山河。」
樊文龍怔了片刻,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青鳳將軍置億萬黎庶何地?」
「不為黎庶,我何苦面朝狂瀾而不抽身?天下積弊已久,非猛藥無以治也,而後施善政,還天下昇平之世。」
「青鳳將軍眼中的善政又是何等模樣?」
「尚武則國強;興農養民,以立根本;工商並舉,聯絡天下;集權,不使國家虛立,絕藩鎮、世家割據之患;還政於相,絕外戚、宗族、寺人弄權之患;吏事察舉並治,以絕世家專政。」
樊文龍說道:「我聽你在江寧為吏事書十誡,可否教我?」
「請言。」
「吏事十誡之一,畏民者,不當為政。何解?」
「民為水,政為舟,畏民者猶如行舟而畏水,焉足以為政?」
「其二,知民而欺民者,不當為政。」
「吏事以民為本。不知而欺之,則根基搖動以為權謀,焉足以為民之官?」
「其三,不知政者為政,不當為政。」
「自古以來,政為權力之要、之道。不知此要、此道者,則必濫用權力以亂政。非知此,豈知政者為何物?」
「其四,不知才者,不當為政。」
「舉才不避親,用人不懼疏。任人知其德、知其才,是為因政而善用人施才耳。若非如是,則其政非國、民之政,乃與私、家政何異?」
「其五,欲不知有所止者,不當為政。」
「美色當前為之而動者,不以之亂政;利之所誘為之獲者,不以之失政。否則,其執政者豈非因失德而獲罪於天下乎?」
「其六,公私不分者,不當為政。」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道焉!然為政之道,公私必有所明,否則,豈非為私利以失己策?豈非為假公以濟私者有所乘?」
「其七,不知史者,不當為政。」
「以史為鑒固可知興替,然當世執政,一再重蹈他人之覆轍,此愚何以為政者言、為政者行乎?」
「其八,不知天下者,不當為政。」
「政之道,天下術。不知天下有所為或之所以為而沉浮於宦海者,豈非行屍走肉於政壇,以誤國、誤民、誤政者哉?」
「其九,識時不知勇,用事不以智者,不當為政。」
「天下事,知其然及所以然而無所為者,是為庸政。而不知其然及所以然而為者,豈非枉政?」
「其十,不知言者,不當為政。」
「上阻於言以自尊,則自取其辱不遠。下有言不語以自諂媚,則與辱政、害民以自肥何異焉?」
樊文龍說道:「男兒八尺當鋒刃,莫待遺跡吊故國,天下諸雄,只有青鳳將軍以民為念,文龍歎服,奈何文龍有樂清之劣跡……」
徐汝愚說道:「樂清城之事,我讓人細察過,棄民於城中,文龍也是無奈之舉,若非文龍在內城留下一座武庫,撫州之戰的結局殊難預料,文龍於撫州會戰,於東清百民,有功無過。」
樊文龍怔在那裡,過了半晌,說道:「流民軍封鎖北唐信路,馬邑勢危,馬賊困馬邑,平城集重兵,寇子蟾藏身流民軍中,蕭遠與彭慕秋跟隨前後,樓慶之已回范陽。方肅、趙景雲、梅映雪、洛伯源率六百眾潛伏北唐各處。」
徐汝愚說道:「彭慕秋接回寇先生之後立即率眾人返回江寧,不得停留;趙景雲、尉潦等人隨我前往范陽。韓家乃是上古代國後裔,將圖雁門、代邑、樓煩等人,以謀復國,呼蘭侵幽冀將分三路,平城乃其主力,集結兵力將過十五萬,這路大軍越過燕山西麓之雁門,從北唐東側向南穿插,兵分兩路,一路約六萬眾,直至河水北涯,奪武陽、平原或奪東邑,在河水北岸建設對青州伊氏的防禦,一路約十萬眾,將從太行山西麓某一孔道,迂迴至幽冀中部,攻城掠寨,吸引范陽兵力南移,此時,呼蘭第三路大軍將從燕城出,繞過渝關,與呼蘭南路大軍合擊出城的幽冀精兵。」
樊文龍啞然失言,呼蘭鐵騎從平城出,越過雁門,直接向西,不足三百里就是幽冀治所范陽;呼蘭鐵騎從燕城出,繞過渝關,不過二百里就能直抵范陽城下。而呼蘭此次戰略卻避開最短的攻擊路線,從汾郡中部、南部分兩路迂迴到幽冀中部與南部地區。雖然明知徐汝愚看不到,還是頷示意,退到一旁,靜看場上一觸即的戰局。
梅映雪嘴角笑意一收,斂息退到一旁。
瑞兒正感支撐不住,忽的匝在週身的壓力一鬆,剛剛催激出來的丹息有如擊在空處,心裡難受之極,驀然聽見尉潦大喝一聲,一聲清鳴,一道刀光如匹洩下,卻是一道更威凌的氣息壓來,嘴裡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刀刃及頂的一瞬卻緩了下來,氣勢卻如萬鈞,勁氣激射,吹得如漆秀向後披散。
尉潦哈哈一笑,收刀回鞘,目光越過瑞兒的頭頂,落在花岫煙的臉上,說道:「來年陰山之下,我家大人會去欣賞岫煙姑娘的歌喉。」
梅映雪望了花岫煙一眼,嫣然一笑,說道:「前路險阻且長,岫煙姑娘還是不要前行了。」話音未落,飄身遠去。尉潦望了樊文龍一眼,說道:「洛伯源約你夜間東山美人崖,你可有膽來。」
樊文龍哂然一笑:「樊某人卻不畏你江寧人多勢眾。」
尉潦哈哈一笑,不再說什麼,綴著梅映雪的身跡向雪嶺縱去。雪嶺上的十餘黑影迎了下來,兩路人匯到一處,消失在一道山崖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