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夢淮說道:「李公麟是李遠跡的胞弟,擅左手劍,卻不是左撇子,右手持畫筆,擅人物、花鳥,徐公對他的《梅石溪鳧圖》甚為讚許,不過他畫那幅畫時只有十二歲。」
徐汝愚笑道:「李公麟使出右手劍必能嚇人一跳,父親跟我提起過,只說他是南閩的神童,還拿他的事勉勵我。」
趙景雲說道:「他現在畫的山石峰巒,大斧劈皴、奇峭堅實,右手持器,當為丈戟、關刀之類的長器,不過他一直擔任文官,亦無長器隨身。」
鄭夢淮心中對他有這樣的見解,心裡相當讚許,也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向徐汝愚說道:「李公麟年青時名聲太盛,與李光跡有隙,後入泉州為官,少有回龍泉的時候。討逆招撫檄文今夜才會往各地,龍泉只怕此時已得到消息,我們只當不知其中微妙,平常對待李公麟,汝愚真要憐惜李公麟之才,也要等到南閩局勢穩定下來。」
徐汝愚笑而不語,側頭向洛伯源問道:「《西園雅集圖》可是李公麟的作品?」
洛伯源點點頭,心裡奇怪:徐汝愚對李公麟的來歷並不清楚,現在卻說得出他的一幅不甚著名的作品。
徐汝愚笑道:「幼黎手頭曾有幅臨摹,不過讓我不意間撥上了水漬,她眉頭皺了好久。李公麟若真堪大用,我自不能屈他,不過我卻要先向他求幅畫。」
一路上,雖然鄭夢淮對南閩世家都有說及,但是一路上,鄭夢淮還是擇些人著重說給他聽,不一會兒就到了南閩郡王府。
徐汝愚站在長街上,抬頭看著扁額上書兩個斗大古篆:「閩王」。
宗政成為南閩第一世家是百年間的事,新朝創立,宗政芪率領南閩眾世家遙尊內廷,冊封為閩王,扁額上書的兩個古篆還是高祖賜書。
徐汝愚輕輕說道:「摘了。」舉步邁過及膝的鐵木門檻,南閩百年榮光恍然在眼前流逝,父親當年就在這座門檻的外面向當時的南閩郡王陳述平匪條陳,而娘親則站在門檻的裡面,好奇的打量父親。
徐汝愚回過神來,看見庭下擠擠挨挨的站滿了人,一起朝他躬身行禮。
徐汝愚只覺乍舌,怔了半晌,回了半禮,算是對這些父執輩的敬意,稍停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諸公請到廳堂議事。」
將入內堂,徐汝愚停了下來,對鄭夢淮說道:「鄭公去將景雲的父親請入內堂。」
趙景雲惶恐的說道:「趙族擔不得。」
徐汝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說什麼,逕直跨入內堂。
趙族在南閩只能算三流的世家,若無趙景雲的關係,大堂之上也無趙族的位置,徐汝愚讓鄭夢淮親自去請父親進內堂議事,讓趙景雲心裡又惶恐又感激。
何炯義、董叔達、荊浩、李公麟、秦擇端數人跟在徐汝愚的身邊,相互覷視良久,還是未能想起徐汝愚身側的青年將領屬於南閩哪一家,待鄭夢淮領著趙景雲的父親進來,只有何炯義認出那人是泉州趙家家主趙寬。
趙寬年過五旬,鬢已灰,冠整飭,幾無一根跳絲,及履綢衫如水下洩無有一絲折痕,可以看出他謹慎至微的性子來。
徐汝愚站起來,長揖說道:「趙公連夜從福田趕到城裡有教於汝愚,路途勞累了。」
趙寬不敢受禮,欠著身子,待徐汝愚坐回原位,才直起身子說道:「老朽不過想親歷盛事,蒙青鳳將軍召見,榮幸之至。」
「我請諸公來此,便是要共襄盛事,趙公熟稔泉州事,汝愚冒昧請到內堂商議,勿以為怪。」
何炯義瞅見趙寬眼角斂起的笑意,心想:趙族屬於那種末流的世家,對泉州政局並無多大影響,徐汝愚將趙寬請到內堂議事,並非單純的顯示對趙景雲的器重。
何炯義微垂著頭,眼角餘光去打量別人的神情,董叔達、李公麟等臉上也有疑慮,知道他們心中有著跟自己一樣的猜測,但是趙族因此獲得絕對的展機會卻是肯定的,想到這裡,望向趙寬的眼神中不覺摻雜了些許羨慕的意味。
鄭夢淮從大堂將趙寬請入內堂,眾人羨慕的眼神比何炯義來得更明顯些,鄭夢淮靜靜端正在徐汝愚左手,細細比較著何炯義等人的反應。
利用當地急於上升的勢力打破原先的勢力均衡,李公麟暗笑一聲,趙族因為趙景雲得到如此優待此時怕是大堂上眾人交頭接耳的議題,徐汝愚下一步大概就下《召賢文》了,將南閩世家優秀的子弟納入彀中,那樣,南閩世家勢力實際上與青焰軍的命運就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了,貌似溫和的做法,卻更有效、更得人心。
李公麟用眼角餘光端詳徐汝愚瘦削的側臉,心想:他今年才二十二歲,即使有邵海棠、鄭夢淮這樣的俊傑輔助,自身也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賦與悟性。
徐汝愚似有所覺的轉過頭來,看著李公麟,稍顯狹長的臉頰清俊豐逸、三縷長鬚、一襲青衫,眸光沉靜如水,早就斂起年少時的不羈,有著幾分離塵脫俗之姿。
徐汝愚說道:「父親曾跟汝愚評點南閩英傑,對李公讚譽有加,然而父親離開南閩差不多有三十年,南閩新一代的英傑人物,汝愚卻要請教李公了。」
饒是李公麟心如古井,聽了徐汝愚這席話,也要起波瀾。李公麟側著身子微微欠了欠,說道:「南閩青年英傑,立在大人就有兩人。」
徐汝愚望了望分立在左右的洛伯源與趙景雲,輕笑起來,指著趙景雲說道:「宗政荀達若能重用景雲,汝愚未必有機會與諸公在此相會。」
洛伯源在南閩不任職事,聲名卻盛,儼然是青年一代中的翹楚,李公麟提及趙景雲不過是看出徐汝愚對他頗為器重,順水推舟罷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卻沒有趙景雲這號人物。
看著眾人對徐汝愚對趙景雲的評價露出驚詫的樣子,洛伯源的心湖終起波瀾,眼中流露的不屑卻掩不住一絲不甘。
南閩風議的青年才俊與家族的勢力萬萬脫不開關係,許多人年少時專事交遊,利用家族勢力與自己的才賦去謀求好的風議,獲得美名之後再謀官職,卻比像自己這樣的末流世家子弟一步步完全依賴自身的能力晉陞要簡捷得多。
徐汝愚說這樣的話並非完全的讚譽自己,趙景雲平靜的說道:「大人過譽了,大人入主南閩是順天而行,宗政荀達就是阻得了一時,時間也長不了。南閩俊傑若過江之鯽,大人入主南閩,俊賢必定甘願雲集大人麾下。」
徐汝愚望向屠文雍,說道:「你明日就起草求賢書,凡茂才異等,不論負俗、泛駕,不論高門寒庶,俱在此列。」目光緩緩掃過何炯義等人,說道:「諸公當有舉薦責任,莫要忘了。」
何炯義等人連聲應允,心裡卻是揣測:徐汝愚致力要讓南閩出現新的利益集團打破現有的均衡,只怕自己舉薦的「俊賢」都會被列入「不納」的名單之中。
趙景雲餘光看見李公麟在打量自己,裝作不知,掉頭看另一側,卻見洛伯源面有不屑的望著自己,不以為意的避過洛伯源的目光,與鄭夢淮一樣,細細打量堂上諸人的神色。
李公麟知道趙景雲是在青焰軍南下奔襲的路途中投附徐汝愚的,此時隨進隨出,可知其人能耐不同尋常,徐汝愚此時的評價並非違心之語。
青焰軍奔襲泉州的第三日,離泉州還有兩百餘里路程的時候,南閩世家亦有覺察,不過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若非如此,泉州的軍情游偵再弱,也不至於等到青焰軍離城不足三十里時才覺異常。但是早一日覺青焰軍的行蹤,對泉州城並無實質的幫助,宗政世家在泉州可調用的兵力最多的就是泉州水軍,但是近一半的泉州水軍與泉州城裡的護城鄉勇被宗政荀達的不同政見者所掌握。
即使明知南閩世家最終會背棄宗政荀達,但是無法事前勾通,徐汝愚孤軍深入,卻是要很大的決心才行。做出奔襲泉州的決定,不僅需要徹底的控握全局,還要相當勇氣才行。
然而去年,宗政荀達為阻徐汝愚的勢力進入閩北地區,採取焦土之策,雖然一時得計,重挫漳台世家的勢力,但是負面影響卻使宗政一族面臨今日的覆滅之災。
或許徐汝愚真的如趙景雲所說的那樣「順天而行」,宗政荀達阻得了一時,卻長久不了。
跟李公麟所想的不同,何炯義此時最關心卻是徐汝愚在南閩會採取怎樣的政策。相對其他郡府的流言,南閩世家更相信《置縣策》是出自徐行之手。何炯義數人深夜聚集一堂,便是要議《置縣策》,心知青焰軍不會在泉州停上多久,閩北還有四萬南閩衛軍與四萬普濟海匪與青焰軍糾纏,徐汝愚要控制泉州的局勢還要依靠當地的勢力;其他各邑的世家也將6續得到青焰軍奔襲泉州的消息,他們做何選擇則依賴於徐汝愚今夜做出的承諾。
何炯義小心翼翼的選擇詞語,說道:「大人入主南閩順天而行,自不待言,然而為免其他地方為宗政荀達所乘,這討逆招撫的檄文還是及早出去的好。」
徐汝愚目光飛快的掃過眾人,停在何炯義的臉上。
何州在龍巖與丁勉臣合力拒匪,何族在此事的態度上不得不鮮明一些。
徐汝愚笑了笑,說道:「南閩衛軍歷來都是從世家抽調,南閩的世家是否會因此而不堪重負?」
何炯義見徐汝愚直奔要害,心想:這怕是徐汝愚的底限了,卻也不出意料之外,但是世傢俬兵有親族子弟與附民驍勇的區別,何炯義猶豫片許久,不知要不要在此時提出來。
鄭夢淮看出何炯義眼中的猶豫,說道:「宗政一族與普濟勾結,罪不容赦,宗族私產田地將用來屯丁備戰,為眾世家分擔重負,如有不足,將在漳州補齊。南閩私兵與雍揚私兵有所區別,雍揚經過東海一役之後,私兵多從流民中補充,而南閩私兵中最精銳的則是世家親族子弟,其餘則是從附民中選取的驍勇。南閩新軍將附民驍勇為主,世家子弟則可以應徵將職。」
漳州將是南閩屯兵的區域,宗政一族的私產將入青焰軍府庫。世家親族子弟中優秀者可要應徵將職,附民驍勇與其家眷則要脫離世家宗族的控制。
何炯義迅從鄭夢淮溫和的語氣中捕捉到重點。
董叔達、荊浩、李公麟、秦擇端俱是遲疑不決。
趙寬卻無這分擔擾,南閩會戰結束之後,趙族所得必定要遠遠大於所失。
徐汝愚見堂上一時無語,側過頭來與鄭夢淮說道:「百餘年前,南閩雖為負山帶海遐僻之鄉,但是泉州卻是富商大賈往來之會,泉州港千舸競渡、萬帆蔽日的榮光今日卻沒有看到,父親當年取道南寧而下泉州,便是要一瞻遺跡,後來父親在雍揚主持政務,施行的諸多政策,多是舊朝中期的泉州為模本,南閩軍制在我看不是最要緊的,最要是恢復泉州的海航。」
鄭夢淮微微一怔,接著他的話說道:「泉州海航有三條航線,東北航線,則要經過溫嶺、雍揚向北;東南航線,經過澎湖、琉求諸島,通向東南大洋的島國;西南航線,經過義安、南寧的龍川、瓊州大島,通向交趾等地,普濟海匪經過兩次重挫之後,已無力影響澎湖、琉求島以南的海域,泉州海航的東南、西南航線事實上是安全的。」
何炯義見徐汝愚向他望來,說道:「鄭公諳熟南閩事務,所言自不會差。」
徐汝愚笑了笑,說道:「據我所知,泉州海航並沒有斷絕過。東北航線、東南航線的海域大部分時間給東大洋的海匪控制,所以盛行的是海盜貿易,而西南航線,因為與南寧越家的交惡,只有少數與越家關係良好的世家暗中經行私航貿易。」
何炯義見徐汝愚的目光還停在自己的臉上,心中忐忑起來。
天下非議《置縣策》,惟有南寧越家保持沉默。若是越斐雪與徐汝愚真有什麼默契,說不定徐汝愚對何家擁有多少條海船都一清二楚。
徐汝愚看中何炯義眼中的惶然,目光轉向別處,繼續說道:「海盜貿易與私航的規模只及得上舊朝泉州盛時的百一,遠遠不足以恢復茶馬商道。諸公與其討論如何取消私兵,還不如討論如何恢復泉州海航與茶馬商道。」
恢復泉州海航,就要極大的遏制與消滅普濟勢力,恢復茶馬商道,就要與清江聯絡在一起。徐汝愚不會放棄世家取消私兵的要求,一番談話不過是要南閩世家目光放得更遠一些。
宗政一族統轄南閩以來,除了顏氏,別的世家再無獨佔一邑的勢力,即使擁有私兵,也無割據地方的實力,取消私兵雖然剝奪世家兵權,但對南閩世家的勢力打擊卻不大。何炯義等人此時猶豫,不過是為接下來的政制談判爭取籌碼。
徐汝愚微微斂起雙眸,說道:「泉州沿閩水而上,繞過閩中山南麓,經永嘉堡、漳州城、武陵城、青楓峽而入武陵山,沿溧水而入清江,而入江水,通達各處。所以從泉州至青楓峽一線,需設府縣,分別泉州府、永嘉府、東陽府,其他各地府縣制隔置不議。泉州府包含泉州邑全部、閩邑東北部地區。」
施行府縣制的三處地域,永嘉府與漳州其實就是青焰軍目前控制的閩北地區,泉州府原是宗政一族的轄地,現在也被徐汝愚出兵佔領,徐汝愚在青焰軍的直接控制區域實行府縣制,沒有侵犯別的世家的利益,何炯義等人無法出言反對,臉上卻是從未有的猶豫。
泉州沿閩水而上,繞過閩中山南麓,經永嘉堡、漳州城、武陵城至青楓峽其實是南閩的軸心區域,青焰軍只要牢牢控制這條線,就控制了整個南閩郡。如果泉州海航與茶馬商道恢復,這條軸心線的控制力將會更大。
南閩人丁稀少,僅僅泉州一邑的人丁就佔了整個南閩的四分之一,只待南閩局勢穩定,徐汝愚就會大舉向漳州、永嘉兩地遷徙流民,南閩人口只要恢復到三百萬,徐汝愚直接控制的中軸線上的人口就會佔到一半。軍權也在徐汝愚手中,若是那時徐汝愚要在別處也推行《府縣制》,南閩世家再無實力阻撓了。
鄭夢淮見諸人不決,輕笑道:「雍揚有政事堂議事之制,我們不如去大堂與諸公一齊商議?」
府縣制對何家、荊家這樣塢堡級以上的世家利益侵佔最大,中小世家極可能在南閩易主之後獲得上升的通道,何炯義等人怎會同意去大堂議決?
大堂之中大多是泉州當地的中小世家家主,他們的家族利益在宗政統治時期就受到極大的侵奪,府縣制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他們的利益,到大堂議決雖然輕鬆,但議決出來結論卻未必能讓其他地方的世家接受,並無實質意義,徐汝愚亦不會去大堂議決的。
討逆招撫檄文議定之時,天光已經大亮。屠文雍與何炯義等人拿著議定的檄文草樣走出廳門,徐汝愚望著從虛掩的廳門潑進來的金色光芒,雙眼也鮮活的靈動起來。
徐汝愚揉捏著頸肌,對即墨明昔說道:「泉州的消息到了明晚就會傳遍南閩各處,敖方與周世隆現在應該與顏卿義部的斥候部隊遇上了,你午時就領軍北上吧,去解永嘉堡之圍。解去永嘉堡之圍攻後,讓尉潦率領包含清江騎營在內的一千五百名精銳到閩中山東南麓與閩水之間活動,消滅從虎吞峽脫困的南閩衛軍。」
被困虎吞峽的南閩衛軍要全部撤離,只有通過永嘉堡、漳州城、虎吞峽三處通道,但是其中小股精銳則可越過奇峻險峭的閩中山。
即墨明昔點頭應充,說道:「莆田的義安邑與南寧相接,宗政、顏氏兩族在那裡均有不弱的勢力,即使招撫檄文行之有效,但也無法助我們控制義安邑,是否可以派遣泉州水營戰艦封鎖閩水水道,盡可能限制宗政荀達的殘餘勢力轉移到義安去。」
徐汝愚望了洛伯源一眼,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變化,說道:「此事我會與山陽說去。」站起身來,走出廳門,站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望著東南方向,說道:「我最擔心還是那裡。」
趙景雲說道:「大人擔心宗政荀達逃往琉求割據,若是那樣,東大洋將又出一路海寇。」
「鳳竹府擁有人丁十餘萬、衛軍萬餘,水軍三千,宗政荀達逃往那裡,泉州海航恢復則無從談起,若是讓公良友琴與宗政荀達直接聯合起來,危害則會更大,怕是要花上數倍的時間與精力才能安定南閩的局勢。」鄭夢淮舉步跨出門檻,站到徐汝愚身邊,輕聲說道:「讓我渡海過去吧。」
徐汝愚轉過身來,定睛注視著鄭夢淮堅毅的面容,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只要鳳竹府不為宗政荀達控制,不割據自立,島上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商量。」
琉求島因為父親的努力納入南閩郡的治轄,徐汝愚極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琉求島重新成為海匪聚集之地或被世家勢力割據。
鄭夢淮只身前往說服島上勢力,也是無兵可派之後的無奈之舉。
按照眾人議定的結果,將有四千青焰軍暫時駐守在泉州城中,並在十天之內徵調泉州當地世傢俬兵一萬,組建南閩新衛軍。
徐汝愚也將留在泉州城直至南閩會戰結束,班照鄰、屠文雍、趙景雲等人也隨之留在泉州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