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月朗星稀,晚風獵獵,已經是仲春了,然而夜寒依舊料峭襲人。月光皎皎,城樓箭樓之上風燈高懸,雍揚西城門外千步見方的校場上纖毫畢呈,只見校場之上人群擁塞,馬嘶連連,都是從宿邑方向趕過來等著入城的。
徐汝愚聽父親介紹過雍揚城邑,此時處實地仰望城樓,心中震憾不已。江津是天下四都之一,又是江水、津水水域第一道防線,城堅牆固已經是世所罕及,但是眼前的雍揚城邑,有過之而無不及。半圓形的甕城橫跨約有二百步,台高五丈,兩邊各有箭樓四座,都是東西坐向,建在五丈高的城台之上。箭樓皆是重簷歇山頂綠剪邊,前樓後廈,正面寬達十餘丈,上下四層,共開箭窗48個。
徐汝愚闇自乍舌,心想:常言十倍攻城,眼前這雍揚城之固,怕是蠻力攻不下來的。江雨諾見他愣,問他何事,他輕笑言之:「沒想到進城這麼麻煩。」
江凌天在一旁接過話來,說道:「原先進城不需這麼麻煩,雍揚四門也是晝夜通達,只是現在北面宛陵突起戰事,這才變得小心謹慎起了。」
原來雍揚夜間,先開甕城門,只允許一定人數進入甕城,關閉甕城,仔細盤查過後,方開啟內城門,放之入城。這樣雖然麻煩,但卻有效可防止敵人襲城奪門。不過,夜間進需納入城費十錢,若是不願出,那只有在城外校場過夜,待到明晨了。
江凌天正與徐汝愚解釋時,甕城五道過梁門同時由內打開。眾人忙隨人流擁過護城河橋,由守門甲士依次放入甕城之中。入眼是一座可容千人的演武校場,內場裡有三座鑄鐵大門,中間高於兩側,三座鐵鑄城門都高過二丈,方便巨型械具進出。這才是雍揚城真正的西城門,厚達五尺,巨木絞盤控制,待甕城關閉,左側略矮一門緩緩開啟,絞盤滾動沉悶之聲,清晰可聞。
進入城中,放眼望去,好大的氣勢。街巷四通八達密如蛛網,主幹道可容四駕馬車通行,三層磚木結構的店舖林立。入夜已久,然而食店酒肆燈火通明,沿街燈籠高挑,酒旗隨風,不時兼有紅衣綠袖的女子倚高憑欄笑嗔幽怨極盡迷人情致。
徐汝愚一時入眼漸迷,心想:朝京之邑也未必有如此的壯麗。
江凌天在雍揚治下住所,一達住處,不理其他,逕直拉了徐汝愚向外奔去。
「天下名都有四,雍揚不能位列其中,其實是雍揚城偏於東海一隅,並且是近二十年才崛起的緣故。如果論及天下財富,雍揚可以說冠甲天下。宛陵陳家、雍揚梅家、泰如席家都是海濱曬鹽起家的大族,然而東海大小鹽商依鹽謀生計的何計其數,十多年前公良友琴與三家和盟不再涉足東海境內,雍揚海航重新開通,從此,百濟的良馬、幽冀的利刃、勃海的精鐵、青州的瓷器,以及南方各郡的香藥、茶酒、綢帛、犀角、象牙、金、銀器物大多在此互通有無。所以有句話說:天下富人二分聚西京,二分聚雍揚,濟寧、江津、蓉城亦各聚一分,其餘三分散之天下。這話雖有些誇大,但是也道出雍揚直逼天下第一大邑的勢頭。哥哥我最是喜歡此城,每月都要來此小住一遭,現在宛陵陷入戰事,宿邑勢緊,我就索性般來住定居。」
江凌天興致大佳,話不絕口,不待徐汝愚表見解,又滔滔不絕說開:「我現在帶你去西城東勝街,那裡夜市到子時也不息,筆墨、書籍,珍寶古玩,字畫碑貼,飾衣服,各色食品,應有盡有。現在街頭正有各種雜技、戲曲表演,勢鬧非凡。更難得的是那裡各色人等一應俱有,消息最是靈通。陳子方在東海也算是一號人物,去那裡一定打聽得到。」
徐汝愚雖在江津大邑居住過半年,但那時永寧與周邊各郡俱有磨擦,商貿驟減,已不再有天下四都之一的氣勢,加上他與吳儲每日所去的處所大多是幽雅靜謐之處,哪曾見過如此熱鬧若沸的場面。現在的徐汝愚,彷彿鄉下人進城,已被這天下第一城邑的勢頭憾住,只是緊跟住江凌天在人流中穿梭。
江凌天在一座四層重簷碧瓦的酒樓前驟然停住,徐汝愚一時不覺,差點一頭栽撞到他身上,堪堪收住腳步,去細看這酒肆。
沿街建築俱是三層磚木,惟獨此樓,四層高挑,畫棟重簷,飛挑明月,於長街之中,若鶴立雞群,伊人獨立。心想:東勝街十多年前毀於戰火,由父親主持重建,父親當年設計東勝街時,曾言沿街建築皆按照「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馬轉角樓」來佈局的,不想此樓樓層本高,加之多出一層,在長街之中傲然聳出,不合父親的性子。
徐汝愚邊想邊搖頭,卻也百思不得其解。
江凌天不理會他,一邊拉他入內一邊說道:「喝酒最佳,雍揚有兩處,一是城北『觴寄閣』,還有一處就是眼前這座『挑明月樓』。觴寄閣太雅,非世家大族子弟,不讓入內,我平日最恨門閥之規,請我去也是不屑去的。這挑明月樓,雅俗不限,悉不拒之。但是在這裡要喝好酒,卻要看各人的能耐。這一層有錢即可入內,但供應的酒水最佳不過平城秋露、劍南燒春等市集可買到的尋常佳釀。若是要喝汾陽曲醇、楚園春之類上品佳釀非要上二樓才能喝到。但是在各郡有凶名者不得入內,衣冠不潔者不得入內,尋常幫眾者不得入內等等一干規矩讓人煩不勝煩,哥哥我僥倖不被拒之。但要喝上挑明月樓獨家釀製的玉壺春雪,卻非要名士上那解劍挑明月的三樓才能嘗到,還限人限量,一天不供應三壺以上。哥哥得幸喝過幾壺,只覺芳香濃郁、醇和綿甜、後味爽淨、回味悠長。陳昂喝過玉壺春雪曾說:『隔壁三家醉』。看,一提這個,我的酒蟲都醒了。」
江凌天拍拍肚子,笑著入內,不理樓下熱鬧盈天,抬腳向二樓邁去。一名褚衣小廝立在樓梯旁,滿臉堆笑:「江爺,今兒回雍揚了。」
江凌天笑著拍拍其肩,點頭應是,也不多言,領著徐汝愚就上樓去。一邊登梯一邊呼喝:「寧小子,你江爺來了。」
徐汝愚初上二樓,頓覺另一番天地,其中靜謐與底層相比若別有洞天,惟獨江凌天大呼小喝尤顯突兀。徐汝愚知道大哥雖貌似粗獷性格灑脫,實是知禮之人,此中定是別有緣故,因而笑道:「這二層不禁大聲喧嘩?」
「禁旁人卻不禁我,想我不過一不小心做了宿幫的頭兒,那惡婆娘卻禁我上三樓,你說可恨不可恨?不給她尋點彆扭,我很不自在。若非兄弟不願洩露身世,哥哥我今天就又能一嘗那玉壺春雪了。」說罷,露出一可憐的樣子望著徐汝愚。
徐汝愚啞笑不理。這裡一個錦衣小廝過來,應道:「寧小子來聽江爺您吩咐。」
江凌天一指徐汝愚對小廝說道:「這是徐爺,我今兒剛結拜的兄弟,你去尋那惡婆娘來,問她能否通融一下,讓我們上三樓。」
那小廝低聲喚了聲「徐爺」,便上樓去了。江徐二人也不落座,站在那裡乾等。江凌天指著西面照壁上數柄長器說道:「三樓需解劍才能上去,看來今天已有幾人在上面了。惡婆娘定是在上面招待。」
「你若再呼『惡婆娘』三字,你以後二樓也不用上來了。」一聲嗔怨妙音從天而降,隨之環珮叮嚀聲起,那人拾階而下。徐汝愚訝然望向樓梯處,心想:這人聲音實在好聽。一個青年女子煙視媚行而下,羅衣飄颻,佩翠交擊,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纖纖,顧盼間光彩鑒人。徐汝愚一時忘了避視,與之雙目相接,不禁心旌搖蕩。心想:她容貌妖治艷光四射,眸光卻難得明澈,深瞳寧靜若嬰兒,正是古詩所述「美人妖且閒」那般,堪與幼黎姐相媲美。待見她笑意盈盈的走近身前,才省得自己一直緊盯著人家,心中窘然,只覺耳根微微熱。
那女子顯是見慣這種情形,不以為意,啟唇輕言:「這位就是徐爺嘍。」
江凌天卻不為她美色所惑,咧嘴一笑,卻也不敢再提惡婆娘三字,訕言道:「雲娘,這是我今天結拜的兄弟徐汝愚,今日你看能否讓我兄弟二人上樓?」
雲娘吃了一驚,寧越山上來說江凌天帶了個兄弟來喝酒,還以為是他手下一個幫眾,現在不由對徐汝愚另眼相待。她卻不給江凌天好臉色,說道:「規矩十五年來未曾有變,自然不會因你更改,若是徐爺當得名士二字,你們自然可以上去。」
徐汝愚知道她雖因江凌天的關係對自己稍有改觀,卻也沒有太看重自己。心中也不計較,想著現在最重要的乃是盡快打聽到陳子方等人的消息,向江凌天說道:「大哥,我們在這二樓也是不錯。」
雲娘笑道:「雖不能上樓,但今日雲娘卻願意親手把盞,為二位慶祝。我就去吩咐菜餚。」
汝愚見她說完也不問點何菜餚,逕直走了,顯然與大哥熟悉之極,卻不知大哥為何對她態度惡劣,實則有幾分懼怕。
立於底樓梯旁的小廝上來,向江凌天說:「江爺,馬三福在樓下等著見你。」
「叫他上來說話。」
小廝面露難色,徐汝愚才知道這個馬三福不僅不能上來喝酒,連上樓的資格也沒有。
江凌天不由怒目相視,喝道:「要我說兩次嗎?」
這時雲娘過來,問清緣由,吩咐小廝下來讓人上來。輕歎一口氣隨即坐下。
「這規矩也不是甚合事理,只是這是六俊當年定下的,誰也不能更改。」
「徐行只說凶名者不得入內,未曾言其他。」江凌天反駁道,不過聲音一反他粗大的嗓門,竟似自言自語。
徐汝愚聽說此樓與父親有關,興趣大增,但見大哥如此畏懼雲娘,更覺有趣。方要開口詢問,小廝帶著那個叫馬三福的幫眾上來了。
「馬三福向大爺問好。二爺知道大爺回來,一時脫不開身,讓我來聽大爺吩咐。」
「又是平城幫那檔子事?」
「是的。不過現在對方口氣軟了,現在二爺正帶人過去商談呢。」
「哦,知道了。」江凌天口氣極淡,望了徐汝愚一眼,又說:「你去尋人查查陳昂徒陳子方今日有沒有來雍揚。好,我在這裡等你,查實來。」
雲娘阻止道:「我知道陳子方在哪裡,你叫他下去吧。」
江徐兩人大吃一驚,江凌天揮手讓那幫眾下去,卻又想起什麼,說道:「在下面用完飯再走,若無他事,就叫壺酒吧。」
徐汝愚看著幫眾眼蓄感激的下樓,知道大哥非是御下有術,而是生性如此,卻更讓下屬敬愛,不禁深有所感。心想:大哥原來還是宿幫幫,呆會定要問問是怎麼回事。
雲娘沒有直接說出陳子方等在哪裡,卻問江徐二人為何事尋人。江凌天也不瞞他,只是掩過徐汝愚身份不提。
雲娘肅然起敬,言道:「徐爺二天二夜疾奔六百餘里報信,真是義士所為,請上樓,雲娘眼拙了。」徐汝愚苦笑,心想:你只是不知道我與陳家之間的關係。卻又聽她壓低聲音說道:「陳子方正在樓上。」
江徐兩人一驚,也不言語,隨之上樓。
江凌天讓人尋陳子方,聲音頗大,陳子方等人在樓上都聽到了。待見雲娘帶人上來,陳子方等人深懷戒備的望著江徐二人。
徐汝愚認出樓上陳子方、陳漱玉兩人,也認出旁邊兩人正是當年在灞陽城下一同遭逢大難得脫的兩個少年。徐汝愚才明白陳昂為何知道他當年在江津城中。陳子方年近三旬,闊臉細目,眼角已起細紋,顯他為宛陵操心甚多。陳漱玉面若桃花,容貌卻如同四五年前放大一般,眉眼之間無大的變化。而那兩少年都是面如冠玉,依舊有著舊日的影子,甚是好認。五年前,徐汝愚面似孩童,現在面貌改變甚多。他能認得眾人,眾人卻不認得他。
雲娘介紹道:「陳參軍,這位是宿幫江爺,這位是徐爺。」陳子方在宛陵無軍職,只領參都尉軍事一職,是以雲娘稱其參軍。
陳漱玉見這個少年,上來也不說話,卻直盯著她看,俏臉一寒,不待雲娘介紹完,插言說道:「你們因何事尋我們?」也不站起,語氣間頤指氣使似在向下人問話。
江凌天本是雍揚新近崛起的大豪,見陳漱玉如此語出不敬,不由眉頭一皺,看向雲娘,也不說話。卻是陳子方老成持重,站起迎上拱手道:「原來是雍揚大豪江凌天江爺,在下宛陵陳子方,方才聽聞江爺有事欲尋在下,不知子方可否得聞?」
江凌天這才臉色一鬆,拱手回禮代徐汝愚將前晚所聽事情全盤相告,又將路上所遇白石數人據實相告。
陳子方聽完,說道:「今日上岸,我等就接到消息說有人欲在雍揚對我等不利,然而語焉不詳。我們就到挑明月樓來等確切消息。」說完,又將陳漱玉三人介紹給江徐,那兩個少年,年稍長者叫田文光,年少者叫褚文長。
褚文長與田文光皆已長身站起向江徐二人拱手致謝。褚文長說道:「我們本要去梅家詢訊,但是師父吩咐我等如遇變故,要立即到挑明月樓找雲清虛伯父。」
雲娘見徐汝愚面有不解,解釋道:「我父親前日被梅鐵萼邀去大興島了。」
徐汝愚見乾爹陳昂也防備梅家,看來這次事件梅家應是脫不了關係。待要將心中疑惑說出,外面沸反盈天的噪聲驟然消失。眾人面色一驚,推窗一望,數百兵弁正迅封鎖長街,周旁的屋頂已被數十名勁裝束身的黑衣甲士把守。
眾人相顧失色,雲娘冷哼道:「量梅鐵萼也沒膽子提刀上來捉人。」
江凌風略加思索,卻道:「不行,我們還是下去,若是梅鐵萼真是不忌民心上來強行拿人,挑明月樓在雍揚城就失去瞭然地位。」
陳子方等人也不希望徐行所立的解劍挑明月的規矩因此破掉,何況眾人兵器俱在樓下,遂起身向樓下走去。
下樓卻見二樓已被二十餘名武士佔據,一個帶束高冠之人背手望向窗外,藍綢長衫著體,整理得極為妥當,尋不著一絲折皺。待眾人下樓,他方轉身盈盈的望著諸人,任他們去取兵刃不加阻攔。徐汝愚見他面貌陰美,想起大哥那句貌美若絕色的評價,知道眼前這人就是白石陰維秀。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安排妥當。拉著江凌天排開眾人而出,道:「在下江津徐汝愚,這位是我結拜大哥宿邑江凌天,今日我倆替陰兄教訓了幾個奴才,難道陰兄需要為此勞師動眾從白石趕來嗎?」徐汝愚當年在宛陵一直用「更俗」這個名字,現在自報家門,也不怕陳子方將他認出。
「哦,四鶴兄弟說的事是你們做的。」陰維秀卻不見惱,反露齒朗笑,說道:「四鶴兄弟執行要務也不忘招惹是非,多謝兩位代為教訓。我今日而來不是為這事,乃是為你們身後四人。」
徐汝愚故作驚訝,道:「陳子方兄與我兄弟二人甚是相得,雖是初次相識,卻以玉壺春雪相邀,陰兄若沒有個很好的理由,兄弟二人束手不理,怕是日後難以行走江湖。」眾人見他這番話明似阻撓陰維秀行事,實則撇清與陳子方之間的關係。眾人都不齒他的行為,雲娘更是面露不屑。
江凌天雖只與徐汝愚相識一天,卻是傾蓋如故,知道他另有所謀,兼之徐汝愚闇捏其手,狠心不顧雲娘眼中的期盼,說道:「兄弟,他們之間是門閥之爭,我們插不上手的。」
說罷,不顧陰維秀反應,與徐汝愚攜手徑直下樓。還餘下三階樓梯,乍聽陰維秀在身後喝道:「慢著。」
徐汝愚步雲返身,雲氣上繞,上掠流捲,幾點輕縱猶如踏在虛空,飄然返回原處,江凌天比他還是稍慢了一線。
眾人皆驟然失色,面面相窺,心中驚詫都在臉上表露無疑。陰維秀面容自若,心中驚訝卻要遠甚於眾人。他向來自負眼力過人,初時見他體姿矯然,肢體若張,雙目裡神光濁濁,沒有丹氣運行貯存的跡象,只當徐汝愚是一般武人,不想,他卻以近乎化境的渺然身姿態返回自己身邊,以自己的眼力竟幾乎捕捉不了他的身跡,那他的境界真的是自己不能揣測的嗎?
徐汝愚鎮定自若的問道:「陰兄還是想留下我們兄弟倆?」
陰維秀心神被懾,眼中不由露出一絲驚慌,說道:「哦,不。你們二位還沒付酒錢呢。」
徐汝愚望向雲娘。雲娘見他如此身手還臨陣脫身,更是不齒他的行為,俏臉繃緊,看也不看他倆,對著空處說道:「挑明月樓本當不屑讓這種人進來,雲娘眼拙,現在自是不屑收這種人的錢。」雲娘今天說了兩次自己眼拙,這次卻是以極其悲切的語氣說出。
徐汝愚知道她更是痛心大哥的背棄,也顧不得太多,只得委屈大哥了。
徐汝愚肆無忌憚的展開步雲身法,賣弄的與江凌天離開挑明月樓,向遠處縱去。兩人身影在夜色宛若煙縷一絲的從眾人視線中消失。
「縱使陰維秀精明似鬼,今天也被你唬住。」江凌天大感快意。
「只怕未必長久,時間一長,他定然起疑。大哥需設方讓我盡快出城,許伯當、梅鐵萼定然已與青州聯合起來對付我乾爹。」
「現在梅家定會封城,不允消息洩露,這樣他們才能讓陳昂措手不及。捉拿陳子方或許是他們聯合的一個儀式。還是由我出城,更容易些。」
「連累大哥受雲娘誤會,我已過意不去。並且大哥身為宿幫龍,若是露出身份,宿幫幫眾怎麼辦?我出城後,大哥可立即向雲娘解釋,想她定會由恨返愛的。」徐汝愚說這一句話時,不由促狹的擠擠眼睛。隨即臉色又是一肅,說道:「挑明月樓地位然,雲娘當無大礙,只是陳子方等人還要大哥代為周旋。」
凌天心想也只有如此了,不由長歎一口氣。此去澤湖諸邑有六百多里,梅鐵萼與許伯當自會重重封鎖,以防消息洩露。徐汝愚要在三家驟然動攻擊之前將消息安然送到,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