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凡光樹獨特的味道,老沈走到了自家門前。院子和大門都比原來大了些,可是風格沒什麼大變化。看來幾十年來也出一個當官的,恐怕連個秀才也沒出,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父母的逝去他早就算出來了,老沈並不怎麼悲傷。人總是要死的,再說老二位活到百十幾歲,除了去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那真是子孫滿堂,此生也沒什麼遺憾了。
望著大門,沈端和猶豫半晌,到底是沒有敲門,轉身離開了。
自己一輩的人都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自己現身不過是多說話。家族裡肯定是把自己當做活神仙供起來了,受那些小輩參拜也不是他老沈想要的。
到了夜裡,等到沈家所有的燈火都滅了,老沈才回到了自家的院落。摸了摸凡光樹,又檢查了一下當年自己在井裡留下的小裝置,那藥丸才化了一顆,第二顆還有一大半呢。那凡光樹,比起玄陽觀初級弟子住處的那棵是一點都不遜色,要是讓其自由成長,估計再過百年就能開化得靈智了。
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過的了元嬰的小天劫,還是為家裡再做些事吧。
這次可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就算自己過了天劫,到了元嬰期,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俗世間的親緣自有自身的造化禍福,自己一味的貪護,要是出來個不肖的子孫,挖走凡光樹和井裡丹藥去求官,那別說是小小的沈家了,影響天下格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當下也不囉嗦,先是從地下理出一流靈氣,專供這凡光樹,這樣一來,三十年後,開靈智。又拿出一塊玉簡,在上面卷錄了一套草木精靈修行的法訣和一番留言。
可以說這凡光樹的一切都是老沈給的,將來它能走上修真的道路也是老沈的功勞,讓他在沒到相當於人類元嬰期之前守護沈家不滅一點都不過分。至於到了化型,有了妖丹之後,那就可以恢復自由了。
這樣的君子協定沒有硬性的約束,凡光樹完全可以在開了靈智之後就自行離開。可外面哪裡又像老沈給他做的這麼好的環境,說不定出去就被人抓了劈成片煉丹了!好一點兒的也是抓回去當做護山樹,所以老沈不擔心他會跑掉。
樹木修真生命悠長,等到他修出妖丹的時候,怕已經是千年之後了。說不定到時候過了小天劫的老沈自己都不在了。
至於井裡的丹藥,老沈很狡猾地把它向水源方向挪了十里,這樣一來,除了和老沈一樣土系修士,就只有元嬰期的人物才找得到,元嬰期的修士會缺那幾丸最普通的丹藥嗎?
最後看了看自家的院落,老沈騰空而去。
當夜就把白天想好的幾個催小山脈的陣法佈置好,揮揮袍袖,架起飛劍,頭也不回的遠去了。
此生恐怕再也不會回來,自己能看到的塵緣已經斷了。
老沈沒想到的是,經過了無數的折騰,早已化為異物的他,在幾千年之後,以另一種形式再一次回到了這裡。
緣,不由人定。
俗事一了,沈端和不知為何,心境反倒變地煩躁不安,一點都不想再在中原逗留,只想最快的回到南海島上,度那小天劫。御劍的度達到了最快,如同一道黃色流星跨越天劫,直奔南方。
可惜命裡有劫哪能躲得過?
飛了不久就現身前身後都有修士追蹤的痕跡,而且人家的遁光若有若無,很悠閒地樣子,比起自己要強許多。
既然事情來了,逃是逃不掉的,倒不如硬朗的接了。死也死個明白,可不能像上次那樣糊里糊塗就被抓去熬湯了。
臭脾氣上來,老沈索性停下飛劍,臭著一張老臉,盤坐在劍上等後面的修士追上來。
他隱隱覺得,前後是兩伙人。自己真是香饃饃,只要出行,就總是會招些蒼蠅。
以修士的度,能看到的遁光行到身邊,總是片刻。
前面的修士也趕回來了。
老沈前後一打量,不禁苦笑,都是熟人。前面來的十幾個正派人士,領頭的正是同湯共鼎的兩個傢伙,燸煙和那個水系修士。而後面的五個修士面目倒是陌生,可那一身黑袍不正是那五十年前被消滅的魔派人物打扮嗎?
老沈覺得這兩活人不像是偶然碰到一起的,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和平共處了?難道是來對付自己的?
這個他猜錯了。
那黑袍修士對他的仇恨甚至過了對那些正派。先是炸掉了自家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打造的靚湯生產線和中低級倉庫,其中很多修士為了搶救這些東西被砸在了那山洞裡。這倒也罷了,後來老巢被剿之後,逃出來的人千方百計的打聽出那些正派從哪裡得來的情報,哪裡還不清楚就是那唯一逃出去的人送出去的?
至於燸煙他們,那就有點複雜了。老沈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就算是用他們做誘餌,也是他們先出的手。壞就壞在後來魔派把對老沈的怨念全放在他們身上了,那手段實在不足為外人道。這也是為什麼被救出來之後,幾個人聯手滿世界的追殺那魔派。
而他們最大的功勞卻不是這些,而是成功的把情報送出去。這情報是老沈送出去的,只不過功勞是他們的師門爭到了他們身上。
吃功勞,被人當做英雄看,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可要是這功勞不是自己的,而是一個自己看不起的人的,那這味道就有點餿了。偏偏他們還不得不戴著這頂不屬於他們的頭冠,幾十年來對老沈的怨念是越來越深。
老沈的底細並不難查,魔派和正道人士很快就順著玄陽觀找到了沈家莊。這些年來兩家在這裡一直都有力量潛伏,為的就是等待老沈回歸,好做一場。
魔門就不用說了,鼎不在,湯熬不成了,折磨人一直都是他們的強項,這一點修真界一致公認,一定會讓老沈飽嘗地獄的滋味。
而燸煙他們卻是想和老沈較量一下,好像把老沈打倒,就能證明他們比他強,就能消滅那五十年的心病,那功勞也能享用的心安理得了。
他們互相之間都知道對方在沈家莊的人手,卻沒有去動。甚至在長安附近區域燸煙他們都不輕易打擊那魔門,出於什麼心理就不用說了。
老沈一進沈家莊其實就被人現了,只是那些修士得到的命令只是看到老沈之後通報給上面。
等到老沈御劍飛離的時候,這兩方面的人同時跟上了,也同時現了對方的存在。
沒有衝突,卻是頗有默契的一前一後堵死了老沈的去路。都沒有出手,不過是怕對方做黃雀罷了。為了防止這一點,兩方面人又呼叫了後援,只要後援一到,立刻動手。
沒想到的是,老沈極其光棍的不走了。逼的他們不得不現身,黑袍們沒動,只是遠遠地看著。而燸煙他們卻帶著一臉的假笑,拱手上前,一副來敘舊的老友模樣。
老沈在看到這兩活人心裡就知道,今天是難以善了。本來勢同水火的兩方面因為自己沒見面就打起來,肯定不是自己是和平大使!
現在看到燸煙他們虛偽的笑臉,老沈說不出的噁心。五十年過去了,當年的翩翩少年,現在也是一副成熟模樣。老沈想到當年自己如何消遣眼前這幾位少爺,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笑意。
這笑卻是笑給自己的。
「道友,多年不見,我們想念你的緊啊!」
那邊燸煙看到老沈臉上的笑,以為他看到正派人士,覺得自己得救了呢,嘴上朗聲和老沈打招呼,心裡暗罵:死泥腿子,你以為大爺們會為你出頭嗎?消遣你一下,在送給那些黑皮,當年受的那些罪加上利息,讓那些黑皮翻倍的加給你!
聽到燸煙的廢話,老沈也懶得理他。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燸煙只覺得老沈看破了自己的想法,臉上就是一僵,他這種人幾時低聲下氣和別人說話?心裡更加的狠,嘴上卻道:
「當年全憑了道友才智過人,才能把情報送出去,使得我們能夠得救啊!怎麼道友這些年來不在中原活動,讓我們想找人感謝都找不到人呢!」
這些話與其說是說給老沈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後面那些黑袍的。說完了這些,燸煙有種在老沈棺材上敲釘子的無名快感。
老沈還是不理他,燸煙只當他認命了。他雖然看不準老沈的修為,可一貫的驕傲讓他覺得老沈不可能比自己高,何況他還是土系功法,那玩意只在防禦方面好一點。在天上,火系可是站了絕大的便宜。
「道友,好些年未見,不知道修為如何?我有些小問題,想向道友請教一下!」
說道這裡,一道三丈長,活靈活現的火龍出現在他的頭頂。昂嘶嘯,馬上就要進攻了。
燸煙忍不下去了,他現在都有點後悔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憑地惹人笑話!上去直接干翻他,再扔給那些黑皮就完了!
他一動,老沈也動了,而且比他的動作還大。
以老沈的修為自然能看出這些人的修為都沒有自己高,可相差的也不是很多。單打獨鬥都不是老沈的對手,可這些人可不會傻到單挑。
等他放倒燸煙肯定是一大堆人糊上來,那時候就得束手就擒了。落在哪一方,自己都沒什麼好下場,不如先把水攪混了,說不定自己還有機會。
空中鬥法,對於還沒有達到元嬰期的土系修士是極其不利的,持久戰更是想都不要想。
還沒等那火龍威,老沈御劍飛動,急衝進了燸煙一群人當中!
下一刻數不清的黃光閃動,無數的石刺、土龍從他身上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