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驀然餘怒未消的站在廂房內。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曲遙這麼莫名其妙的人。長的人模人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她也真是倒了霉了竟然會被這種人看上。
夜已深了。雷驀然不放心讓別人來照看。於是便親自留了下來。她點了三盞油燈。這才感覺屋子裡亮堂了些。但比起二十一世紀的led燈。那還是差得遠了。
躺到了軟榻上。拿出沁香的那本日記便細細翻看了起來。沁香的字寫的並不好。歪歪扭扭的。甚至還有許多的錯字。但她行文卻很流暢。幾乎沒有什麼病語。冊子裡的內容。事無鉅細。有時候只是短短幾句心情寄語。有時候是寫自己遇到的事。其中有一件事讓雷驀然對沁香產生了一絲同情。
那是兩年前的一天。剛進了御廚房不久的沁香卻被自己的頂頭上司給猥褻了。那個趙大人。說白了就是個太監。雖然雷驀然早就聽說古代皇宮裡太監和宮女會有「對食」的情形。有些甚至還發展成了真愛。一方離世。另一方會以命相隨。但沁香所描述的。卻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她在日記中寫到了那一次的恐懼、憤怒、無奈和痛。還提到了落紅。不知道那太監是用了什麼破了她的身子。在沁香的字裡行間。都稱那東西為「恐怖的鬼怪」。
這日記。差不多寫了三年多。前兩年的基調都是相當悲觀厭世的。她在日記裡多次寫到自己的身不由己。想一死了之。這期間趙大人一再的脅迫似乎也是原因之一。隨後她也較為詳細寫到了她娘親的病情。胸中窒悶。心悸心痛。易突發氣喘。驚慌、咽干、噯氣。在雷驀然看來。這像是心臟病。這種病在這個時代。難治也罷了。何況還是個富貴病。大把大把的銀子花下去。也不見得能有多大用處。沁香為了籌錢。的確是過得艱難。
兩年的瑣事都看了個大概。待翻到了第三年。雷驀然明顯發現了沁香的變化。她的心情似乎變好了些。日記中時不時寫到一個男人。雖然沒有點名這個人的身份。但例如「他的容貌真是如天神般的俊朗」「尊貴的人」「他身上的檀木香味」這樣的描述已經足以讓雷驀然猜到這人十有**便是行沐祖了。作為皇子。他的容貌自然是出色的。「尊貴」二字。他更是當之無愧。更何況。檀木本就屬於貴重木材。以檀木製作的熏香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如此看來。沁香和行沐祖認識了也有一年多了。按照她日記裡寫的這些。她對行沐祖的感情應該是相當深了。想到那天在屋頂上看到的。雷驀然又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女子。這一輩子。怕也沒可能得到心中所愛了。這或許就是身為古代女子的悲哀。沒有好的出生。便連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也沒有。一生都被他人左右。無法逃脫。而即使是出生高貴的女子。大多時候也是有著各種無奈。比如那雷依然。那麼深愛曲遙。可如今看來。她的那份愛。在曲遙的眼中不過是個笑話。
雖然自己和雷依然從來都是仇敵。但此刻她還是有些可憐那個自尊心超強的女人。不得不承認。雷依然是有些小聰明的。但即便如此。嫁錯了人。卻依舊是找不到回頭路。雷驀然暗暗發誓。她絕不要重蹈她們的覆轍。她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天微微亮時。雷驀然合上了沁香的日記。這本日記裡並沒有記載什麼有用的東西。可以看出。沁香是個相當謹慎的人。雷驀然想要知道的那些事。若是不撬開沁香的嘴。恐怕也無法得知了。
床上的女子還是沒有要轉醒的跡象。雷驀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從櫃子裡找了條薄毯。累壞了的她便在軟塌上和衣而睡了。
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本就睡不沉。不知道睡了多久。院子裡淒慘無比的尖叫聲將雷驀然給驚醒了。門外黑子很快趕到。輕敲了敲門問道:「郡主醒了嗎。」
「醒著呢。外面是怎麼回事。」雷驀然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服。將亂蓬蓬的頭發放下又重新挽了個髻。這才去開了門。
「啟稟郡主。是月洛姑娘看到了月容的……屍體。」黑子低著頭。有些愧疚的說道。昨夜他們都回房歇息了。竟然誰都不知道郡主的院子裡竟死了人。
「什麼。月容死了。」雷驀然也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人在。煩躁的握了握拳。「你替我照看好這裡。我去去就來。」
走近那涼亭。便聽到月洛壓抑的哭聲。春桃正在一邊勸說道:「你別哭了。一切等郡主來了再說吧。」
春桃昨天下午就領命離開了。因此月容的事她不太清楚也不好多做猜測。雷驀然很快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被月洛抱在懷裡身子已經僵硬了的月容。一地的鮮血已經乾涸。看這地上殘留的痕跡。昨天夜裡怕是相當的慘烈。血一路流進河裡。雷驀然不禁又在心裡將曲遙罵了千百遍。早知道他就是這樣幫她「看著」月容的。她早就不用給他好臉色看了。
「月洛。我不瞞你。月容……可以說是我殺的。」雷驀然看著雙眼紅腫的月洛。緩緩說道。
「什麼。」月洛一愣。抬頭看向雷驀然。「為什麼……為什麼郡主要殺她。她到底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了。」
雷驀然皺眉沒說話。月洛卻誤認為雷驀然是逃避問題。她不禁有些悲憤。「我知道郡主你一直都不喜歡她。但是……你不喜她在身邊服侍。大可以讓貴妃娘娘收她回去。為什麼卻要這麼……」
「月洛。休得無禮。」雷驀然還未開口。一旁的春桃眼明嘴快的制止了月洛接下去的話。不管怎樣。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雷驀然要殺月容。根本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月洛頓時住了嘴。但她眼神中的憤怒、失望、怨恨卻寫的明明白白。那控訴的眼神直直射向雷驀然。正無聲的向她討要著說法。
「月容。是個細作。她背後的人。應該是太子行沐天。」雷驀然開口說道。昨夜她傷了的那個人。雖然沒露出面容。但他的身形。卻是和行沐天極為相似。之後於恪的那一聲「孩子」更是讓她基本斷定了他的身份。行沐天自小便跟著於恪學藝。兩人的感情自是不淺。能得他親自出面相救的。在這個宮裡。又是在臨近皇后寢宮的地方。若不是行沐天。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