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太可笑了!
她忍不住在心裡譏笑自己,分明知道此時應該怎麼做,可是為什麼儘管思潮起伏,身體的感覺卻是平靜之極,就連片刻前初見闢地時的激動都已消然褪去。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己無法和合開天呢?
天空中,兩條人影都是一觸即分,帶著驚人地風勢與兩劍相交時的激烈火星,二人都是利用真圓成型托力立於空中,遠遠望去,幾乎就像是在馭風而行。這是一場命運之戰,但是卻不公平。
甄少容的修為再高,他也只是靈上界的佼佼者,可霆風卻是已經接近甚至於過青天的人,這樣的對戰,就如同原先只是在世人背後旁觀的天神直面凡人,根本的優劣注定了只要他輕輕一擊,就能讓對方潰敗的事實,可是為什麼此時的甄少容卻是全無懼意。
他的神情專注,似是久違了這個身體,沒有嘗試這樣痛快淋漓地感覺,今日要將一切揮到極致,哪怕因此而死,也在所不措。
卓越越呆呆地注視著他,他的臉龐他的眉目,好似都在向她訴說著什麼,朝他看的越久,她的心緒就越寧靜。
從與他相識起,一切過去的卻從未忘記的往事緩緩回想,
那時她是膽怯的穿越者,落在了陌生恐懼的環境,卻為他驚艷,留下深刻的印象;後來,她是猶豫不決地示愛者,不敢靠近又期待他的到來,他是那麼高高在上,卓爾不凡,她沒想到自己唯一一次接近他的機會,近到能看清他瞳孔顏色的機會,就是與他同死。那時他說,謝謝你。
那不是愛,他只是對自己的奮不顧身感到疑惑。可是大難當前,再來不及多說多問,只能留下的遺憾。可誰知二人之間竟然有那麼深的牽連,不但一起重生,還變換了樣貌,她在確定猶豫之間先一步認出了他。
真是幸福呀。
從那時起。她開始專心地認死理地跟著他,或者,其實又何嘗不是想借此逃避這詭異地世界帶給她的驚嚇,只有他在身邊時,這種感覺才能稍稍減淡,所以固執地跟著他,用盡一切辦法,讓他不捨得棄自己而去。
再後來。真相漸漸顯出原形。居然有那樣地血因存在。原來這世上地一切是遠遠過她認知地。存在著許多奇怪地東西。其中一樣就在她地身體裡。那真是。害怕極了地!
卓越越想到這裡。不由自由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天空上地兩個人還在交戰中。只是從她地眼裡看去。已經可以察覺到甄少容地真圓氣場正在慢慢轉弱。他快要敗了嗎?他會死嗎?卓越越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動不動地小顏。心裡一陣猛然抽動般地疼痛。不。不要他死!
不要他死!
堅強傲氣地甄少容。在恢復記憶之後。卻要承受一落千丈地體質。他不能施術。過不了冥相。得不到旁人地看中……可他卻淡然退出。進入藏書閣。又與七天誓約。又獨赴魔界。為地。竟然是她!——
原來一直被你照顧著呢。從現在開始。換我來照顧你吧!
信拿到手地那一刻。卓越越地眼淚是因何而流?只是單純地緊張害怕嗎?不。不是地。是太幸福了。他居然對她作下了承諾。他說了。以後要照顧她呢。
淚水輕輕滑落她的臉龐。定定地注視前方對戰的二人,她地嘴角卻揚起一絲溫暖地笑意。她的大眼睛彎彎地,小臉上曲線柔和之極。
略有些迷糊地視線中,卻覺眼前微微一變,赫然是小丫頭模樣地意如,她偷偷地小步奔跑,手裡像是捏著什麼東西,小山後的破廟裡,小小地青天目光極冷,只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冷包子「我才不吃這東西。」
「都怪我不好,等了老半天才敢去拿的……你吃嘛,就吃一口……」小意如紅著臉,紅著眼睛,連鼻尖都是紅的。青天抬起頭,看她,看了好一會,才勉強點頭。眼前如幕布般閃過的,無窮無盡地都是她們,他教她舞劍,他幫她擔水,他為她挨打,他為她救人,他為她……深山裡的年年月月,他為她做了好多好多的事呀,多到那顆心少女再也分折不開,牢牢地跟定他!
卓越越臉上的微笑更重了,可卻在此時忽然看到了一雙眼睛,和青天極為相似地,冷淡疏離的眼睛,小小個子,卻昂著頭,很不屑地看著眼前地女子。意如就著他的身高俯低身子,滿臉歡喜,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他,他卻一閃,身邊傳來青天的喝斥:「那是你師娘,你躲什麼?」
「不要凶他,孩子都是這樣的。」意如慌忙阻止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師娘第一次見你,也沒什麼禮物,這個……」她急切地從脖子上扯下一塊玉珮,要掛到他身上,青天卻道:「這個不要給他,是你娘唯一的遺物,你要送他什麼,我去拿來好了。」
意如很快地搖頭:「這個,是指望著代代傳承地我娘的心意,給霆風最好了。」倔強地孩子瞪著眼睛,冰涼地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
她為他縫衣,她笑逐顏開地看著他吃飯,她手把手地教他練字,她總是在半夜驚醒,趕到他的房裡,惦記著他會不會又踢了被子……她為他也做了很多很多呢,便是冰封的心也會為之溶化,這孩子的眼睛漸漸不再那麼冷了,他會對著她笑了,好看之極地笑,迎著她,展開,像一朵……血花!
天空中為什麼突然佈滿了血雨!不!不要!意如的吶喊一聲高過一聲……
卓越越猛然抬頭,卻見眼前的情勢似曾相識。
漫天真圓瀰漫,這巨大的氣場,壓的在場的每一個都不得不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彷彿稍有鬆懈就會活活被這氣體壓至碎渣……這不是甄少容的真圓,絕不是。這霸道地肆無忌憚地氣場就像是在向所有宣佈他的強大,他地所有權,他能得到一切地力量……
團團湧動的雲層一般地真圓之間,霆風黑飄揚,仰天大笑:「你地本事只有這些麼?只有這些麼?」他每問一句,手中的闢地便出驚人的巨響,朝著眼前之人狠狠劈落,甄少容的長被鮮血粘連在臉頰上,他所站的位置,竟似在下著……血雨……
不……不要……
卓越越忍不住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