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一處地勢險峻地斷崖,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原本無邊無際的茂密綠林,如今竟被烈火焚燒出一處方圓極廣的廢墟來。
猶如在碧綠地長毯上投下火苗,自林深處開始,滾滾濃煙帶動著烈焰向四周不停延伸,濃煙過後,只剩下乾枯泥濘地黑灰泥土與樹木殘骸,慘不忍睹地斑痕邊緣還在不停蔓延,大有燎原之勢。
方才二人聽到的巨大喧囂聲就是自這片廢墟上傳出來的。碩大的怪獸屍體堆積如山,腥紅的血液竟似凝固住一般,濃碉地完全沒有被土壤吸收的跡象。點點斑斑地交雜在慘碧的屍體中間,觸目驚心。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無視這些屍骨殘骸,依舊源源不斷地自四面衝向圈內的獸群,它們從熊熊烈火中走來,有的已被焚燒的毛皮皆損,有的甚至身上還帶著燃燒的火苗,可它們竟全無知覺般地依舊保持著驚人一致的前進步伐。彷彿無感無識地,腥紅的眼睛完全沒有聚集,受著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牽引,緩緩地向著廢墟中間步步逼近。每一聲低吼每一步踏落,都震的地動山搖,震懾人心。
卓越越與鄭七天二人極目遠眺,竭力往濃煙籠罩地廢墟中間看去,好不容易才在濃煙被風勢吹開的縫隙中看清這些已經被這群怪獸不知圍攻了多久地人類。
那是一群與這些怪物相比,數量少之又少的人類。不論是誰都已經難以從外表分清他們。因為血色,已經成了他們如今唯一的裝飾。身上的衣襟不但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而且殘缺不全,大都袖口處都只剩絲縷。他們圍做一圈,面對怪群,可所佔的位置卻在明顯縮小,而且每縮小一步,身邊必定倒下同伴的屍。面目猙獰,口涎四濺地群怪正在向他們逼近。粗大的怪爪便會不時踩在倒下的屍身上,為之稀爛的屍,有地甚至粘滯在這些巨掌下,混和著血肉朝同伴們步步而來。
這是讓人瘋狂,永世也無法忘記的場面,被圍困的人們雖然舉著武器。可手臂卻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不止,他們雖然還在苦苦,可是對自己的結局已經不抱有任何妄想,此時做的,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他們現在能作的不過是機械化地舉起武器,等待死亡緩緩降臨。
在這壓抑地讓人瘋的氣氛中,人人自危,此時卻忽然有一個聲音平靜而沉穩地響起,聲音因此人受傷而力中氣不足。可卓越越卻覺異樣清晰:「再一下……大家往我這邊再靠近一些……救援的人一定快要到了……」
人圈之中隱隱見到一輪藍光,已經完全認不出面貌的風輕揚傲然站立,他手中的治療光環雖小。可與他的聲音一樣,卻是這群人在如此大的壓力面前能夠支撐到現在的唯一支柱。
可是,即使是如此,這些群怪根本不需要實施攻擊,只要就這樣慢慢逼近,後果將無法改變。
鄭七天雖然征戰多年,可是這樣恐怖血腥的場面對他地震懾力卻一樣巨大。他所知的魔界這麼多以來從沒生過如此大的變故,縱然那位魔尊師叔為人放蕩不羈,經常跑到靈上惹是生非。讓師傅頭痛,可是他地管轄之內,卻都是一直平安無事。眼前如此大規模的動亂,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這些思緒在鄭七天地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目光四望。正在尋找一個可突入地位置。卻覺身邊忽然風聲疾動。眼角帶處。卓越越竟然已經飛身而起。朝這足有十數丈高地崖下跳了下去。鄭七天慌忙伸手去拉。卻終究晚了一步。連她地衣角都沒有碰到。眼看著那小小地身軀已經隱沒在了崖邊。他只得跟著躍起。
最靠近山崖地兩隻怪獸感覺到了頭頂上不同尋常地動靜。都是立刻轉身朝著落到僅有數米位置地卓越越看過來。鄭七天此時恰好落在她地身邊。慌忙長劍抽出。同時跨步上前。準備替她阻攔。卻覺身邊伸出一隻小手扯著他衣擺阻止他地同時。她地右掌忽然騰起一片火星。在鄭七天詫異地目光中。一縷青碧色地紋路自卓越越地手肘處蛇行而上。飛快地直達掌心。她嬌小地身軀隨即半跪著地。右掌「呼」地一聲拍在了身前地地面上。
剛剛被烈火燒過地土壤。尚自帶著灼人地余火。雪白地小手按下地一剎那。鄭七天分明看到她地小臉上閃過一絲抽搐。可是掌心地劇痛顯然無法影響卓越越此刻地決定。她地大眼睛中透露著鄭七天從未見過地焦急與憤怒。宛如這一雙眼睛裡也要生出熊熊烈火來一般。
而更讓鄭七天吃驚地。卻是她行雲流水地一系列動作之後。自她手掌按下。掌下地地面忽然開始「轟轟」作響。這仿似是自地底出地悶響聲。來勢洶洶。一聲高過一聲。在場眾人與怪獸無一例外地停下動作。抬頭四望。好像忽然有了某種不詳地預兆。
而在卓越越心裡。她清醒感覺到手掌中地真氣已經聚集。她得到風輕揚地指導。又服食了奇果夕靈。由外在強行補給地真圓正在她體內瘋狂凝聚。每時每刻。她都感覺到這巨大地力量似乎大有衝破封印地去勢。只是。她自己不知為什麼。總是隱隱然地覺得。這股力量蠻橫之極。若是真地動用它。自己目前地身體恐怕根本承受不起。可是。眼前地形勢。她哪裡還會有餘暇想到這些。腦海中一閃而過地若干畫面地同時。她已經將全部力量釋放在手掌上。同時左手所勢地法咒也成。她頓時力大喝「去」。
奇跡就這樣出現了。
在二人面前剛剛還是平整結實地土壤,此時忽然隆起高高的土丘,眾怪注視回望之際,眼看著這土丘竟然憑空漲大,像是充入了氣或是水,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四周擴散,兩邊站立地怪獸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開,來不及退開的,便翻倒在地,引起一陣又一陣地騷亂。
土丘的形狀在眾怪注視之中漸漸變長,竟是朝著被圍攻地人群筆直遞進,人群也因這不明目地的現象現驚叫,眼看兩邊的怪群向兩邊嘩嘩倒下,被團團圍困的人群面前就這樣忽然現顯出一段長長的空隙來。
眾人正自猶疑不定,卻見怪群的那一端,由遠而近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影飛般地躥了進來,其中一個小個子更是一個箭步衝到風輕揚面前,眾人有的見過此地人正是跟隨在風輕揚身邊的小女孩子,卻都沒想到她有這麼大的能耐。
只見這女孩兒的目光和眾人一觸即走,逕直奔到風輕揚身邊問道:「師傅,你怎麼樣了?」
風輕揚含笑點頭「你總算來了。」說罷身形一晃,竟像是不住,軟軟坐倒在地,卓越越只覺他雙手抖,呼吸聲也不通暢,顯然已經用盡了全力,她只急著眼淚直掉「怎樣了?傷到哪裡了?」
風輕揚卻輕輕揚手,低聲道:「結界……」
卓越越會意,慌忙將眾人喚近一些,強自平靜氣息,在這十數人周圍設起結界。鄭七天也沒閒著,上前查看眾人,十數人中,只有四人輕傷,其餘全是強弩之末,僅憑意志全力,此時看到風輕揚都放鬆躺倒,他們自然更是鬆弛下來,有的乾脆閉目暈去,人事不省了。
這其中風輕揚卻是傷的最重,身上數個傷口雖然都已不再流血,可傷處淤血結結,卻顯然是已經流了許多血,他臉色慘白如紙,手足更是都有斷折處。而更為糟糕的,是無論卓越越如何施力,他體內空蕩蕩地分毫氣力也使不出來,也輸不進半點真圓。這是大虧大損的現象,卓越越雖然不通醫理,可對眼前情勢卻也有幾分瞭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雙淚眼將他上下打量,早已淚如雨下。
風輕揚看她著急,反而聲音平和,輕聲道:「我是無妨的,只是他們,你一定是救他們離開這裡,」又伸指朝右道:「那邊還有幾個重傷,藏在樹蔭下的……你也……」
「我會的……」卓越越用力點頭,他再道:「你要解開這裡的圍困,打是不行的……要用困術……將它們分開,才有時間……救人……」風輕揚聲音漸輕,卓越越幾乎貼到他的嘴邊,才勉強聽見,看他筋疲力盡的樣子,不敢再跟他多說什麼,將他交給鄭七天照看,卓越越站起身來四下環視。
只見那些因剛才的裂地咒術倒地的怪物都已經爬起身來,此時卻因為卓越越施了結界的關係,它們忽然失去了目標,正自茫然四顧,不知所措。若大的空地上,此刻似乎只留下了怪獸喘息地聲音,剛才以死相博的那些人類竟然憑空消失了。巨獸們大惑不解的正在東張西望,眼前忽然有個影子飛閃而過,定睛看時,守在離結界最近位置的兩隻巨型怪獸頭上已經吃了下痛擊,粗大的冰柱忽然憑空落下,狠狠砸在它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