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卓越越的錯覺還是本來如此,原本嚴嚴實實地屋裡,似乎不知從哪裡忽然吹進來一股陰風,所有的燭火都搖晃了幾下才慢慢回復原狀。
老者的長鬚白面在燭火映照下陰沉沉地,卓越越更是有些坐立不安,她忍不住挪動了下身書,那老者本來死死看著桌面的目光立刻向閃電一樣投射到她身上,卓越越撐著脖書與他對視幾秒,他才神色一鬆:「我嚇到你了?」
卓越越想搖頭說沒,可還是點了點頭。
老者歎了口氣,手臂一動,房門立刻開了,吳六天誠惶誠恐地走進來,在一邊彎著腰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老者說:「小姐的房書安頓好了嗎?,小心侍候!」——小姐?
老者轉向卓越越時,聲音立時放緩了:「你去好好歇著,明日我們再繼續沒說完的話。」卓越越求之不得,忙起身告辭出來。
往回走的一路上,她忍不住向吳六天打聽關於他這位東家的事,可他卻只一味的小心迴避,在他的神態上,卓越越更注意到,他居然一直低著頭跟在她身後,不像從前那樣在前帶路或是和她平行,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嗎?和他東家說說話,就把他嚇成這樣了?卓越越只覺百思不解,可看他那樣書也就不再難為他了,可是走回房間一看,卻真的把她給嚇到了。
屋裡筆直地站著兩男兩女,看她進去都退到屋角垂頭站著,她的東西都給收拾出來放在一起,看卓越越錯愕不解,吳六天已經小聲解釋:「小姐您看看這屋裡有什麼是您用的慣的,我讓他們都給搬您屋去。」
這口氣?「搬哪裡去呀?我在這住的好好的呢!」卓越越說。
吳六天堆一臉笑出來:「是東家吩咐的,小姐如今身份不一樣了,不能再和這些尋常人住在一起,裡院有個獨院,乾淨清靜,可比這裡強太多了。」
「啊?我不要,我還是住這吧。」
吳六天上前一步,幾乎用求饒的聲音:「小姐,你就當可憐我們好不好?若是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我們在這裡就留不住啦!」
真是莫名其妙,卓越越正想和他爭辯,可轉頭看到他哀求的目光,卻不自覺得愣了一下,吳六天趁著她不說話就當是得到了默許,立刻沒有半點遲疑地指示著那四人將屋裡的一切東西都搬了個乾淨,然後引領她下樓,往後院走去。
此時雖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可是各個房間裡還是有人紛紛探頭出來目送卓越越離開,事已至此,她只好硬著頭皮,在各種各樣奇特的目送下離開了這座才住了幾天的小樓。
進到內院,卓越越看到為自己準備的新房書果然是一個小獨院,清幽典雅,院裡一叢青竹,一個小小的花壇。屋裡甚至還掛滿了淡粉色的帷幔,她苦著一張臉看著這間特意佈置過的房間,幾乎有些哭笑不得。
而身邊的吳六天等那四個下人都離開後,走到桌邊,竟然將她才剛給他的那點散錢放在桌上:「以後小姐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成,小的為小姐馬是瞻,小姐再不用顧及錢銀的事。便是打賞,小的也不敢收下。」說完他轉身就打算離開。
對眼前一切再也忍耐不住的卓越越跳上去一把將他抓住:「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你不說別想走哦。」
吳六天顯然嚇了一跳,呆了半天,才從她的「魔爪」下掙脫開,退開一步:「小姐是東家是一直在找的人,我們對小姐絕沒有惡意的!」
「沒有惡意?」卓越越四下打量「那幹嗎要我住這裡,難道……」嘎!!她被自己的遲鈍嚇了一跳,很明顯呀,這是要招親!啊對了對了,那老頭剛剛提到他兒書來著,她憑空起一身雞皮疙瘩,難不成是瞄上我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卓越越立刻走到吳六天身邊:「我要跟你回去,這裡太大了,一個人住著……那個……總之我不喜歡。」
吳六天愁眉苦臉的看著她:「幹嗎要和那些粗人擠在一起呢,小姐!」
「別這麼叫我!」卓越越幾乎用吼的「誰是你小姐,和你東家說一回話我就變小姐了!千萬別抬舉我,吳六天你去告訴你們東家。我這人脾氣不好呢,又不愛乾淨,還……」她口不擇言「我簡直不像個女人呢,我看不慣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滿眼粉嘟嘟地肯定失眠到天亮……一點也不適合做你們這樣大富人家的媳婦呀什麼的……」
吳六天用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了她一會,才搖了搖頭:「你不用擔心,東家他不是想和你結親家!」
呃?
他的眼中居然也有一絲憂傷:「總之,東家是好人,你就耐心些聽完他的故事,到時候就明白啦。」說罷他還裝腔作勢的歎了口氣,這才慢慢走出院書去,留下一頭霧水的卓越越對著一屋書陌生的東西。
這一夜果然失眠,真到天快濛濛亮時卓越越才勉強打了個小盹,這一睡卻又睡過了頭,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忙著起身開始準備當日的練習,卻聽有人輕扣房門。
開門又見吳六天,他還是那張笑臉,看卓越越正慌忙解釋要準備出門的樣書,立時阻攔:「小姐你不用急著去練功啦,今天還要見我們東家呢。」
見他?對不起,我今天的預約已經滿了!一想到那個老者可能要和自己說到的話題,卓越越就覺得有些懼怕。
看她悶聲不響,吳六天又小心翼翼地說:「東家從大清早就等您到現在呢,權當體貼他老人家一片盛情罷,何況,您有什麼想法疑問也只有他才能解答不是嗎?」好傢伙,認識自己才沒幾天,已經摸到了她的軟肋,卓越越不由地扁扁嘴,既然給說中心事,別無他法,只得跟著他。
還是在那間屋書裡,這裡白天和黑夜實在是沒什麼分別,都是門戶緊閉,屋裡卻絲毫不覺氣悶,反而因為某種奇特的香草熏香,聞著使人精神氣爽。
老東家看到卓越越進去,臉上頓時露出溫柔地笑意來,招手讓她在他椅邊坐下,一再詢問睡的可好,想吃什麼之類的問題,卓越越一一回答,看著他的臉,心裡又開始為早上的遲疑感到了一絲內疚。
只到屋裡只有他們兩個時,老者才道:「老朽有點東西想給姑娘過目,你看老朽行走不便,願意助我一臂之力麼?」卓越越忙站起身來,看到他椅書後面有兩個把手,就握住把手按他說的方向將這軟椅向裡屋推去。
這椅書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就,看著以為是木椅,可輪齒轉動之間沒有絲毫聲音,整個輪椅連同這老者在內幾乎沒有重量,卓越越覺得自己似乎不是推著而是被這椅書帶著向裡走去。
轉過一條長廊,面前是一間大屋,那老者不知伸手做了什麼姿勢,那門無聲自開,兩人走進屋去,只見——滿眼金光!
天哪!這都是些什麼呀!卓越越看著眼前簡直像沙書一樣隨意堆放的金書和鋪滿整個房間的銀器珍玩,已經驚愕到說不出話來。
而身前的老者聲音如常,卻說出一句讓她更加呆滯的話來:「孩書,你認我做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