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趕回看跌山之時,恰是眾人剛剛合力渡過了天劫,大地在緩慢的恢復當中。當然,看跌山依舊是與那荒蕪之地隔絕開來的。青青翠竹,滿天漫地的綠,陰涼舒適,刃尾草搖擺著,似在歡迎著誰的回歸。
見歐夜珩無事,魅惑放下一塊心頭大石。他來到那靜靜趴伏在石桌上小憩的男子身旁,從上往下打量著那俊美的側顏,心中癢癢的,似乎被什麼撓著,不舒服,總想伸手揉揉那白皙如玉的面龐。
手上動作比思緒快,那緊緊攏在大紅繡袍下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伸了出來,往那秀美的面容上伸去。
「拿開你的髒手!」
竹寒弦冰冷的聲音從竹枝上傳來,歐夜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迷濛著一雙眼,抬頭便見魅惑一身紅衣艷麗擋在眼前,隨即竹寒弦已經飄落枝頭,站在了他身旁。
魅惑來不及收回手,歐夜珩抬頭時便輕輕的碰觸到,滑膩而帶著些微的體溫,那手,似乎也帶著淡淡的清香。
「你回來做什麼?擄人嗎?」
竹寒弦不會忘記那日他見到歐夜珩時的情景,趴在雪地上,全身冰冷,彷彿就那樣永久的從此靜靜的離開這個人世,那一刻開始,他便告訴自己,不會放過眼前這個人。雖然一直未問珩為何單獨一人離開,但那個該死的石妖就不該放他獨自一人在漫漫雪天中冒險,哪怕是強行將人鎖住了。
「回來看看呀,看他有沒因為你被天劫給帶去陰間了。」
魅惑收了手,在紅袍下緩緩摩挲著,臉上卻帶著邪惡的笑,一臉欠揍。
「不要說這樣的話,你不是那樣的人。」歐夜珩拉了拉竹寒弦,對著魅惑搖搖頭道。
「我就是那樣的人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有點懷念那段時日夜夜將你摟在懷中的溫暖,所以倒覺得你去冥王那報到了,倒是可惜了……怎麼,嫉妒我的美顏嗎?」
輕鬆的躲過竹寒弦飛來的竹枝,魅惑臉上的笑更是肆意,一邊調笑著,一邊左突右閃。
「真想將你臉上那噁心的笑給撕裂了去。」
竹寒弦冷寒著聲音,一步一步的往魅惑走去,歐夜珩皺眉看著嬉皮笑臉的魅惑,對於他所說的那些話,多少還是有著牴觸的。他雖對竹寒弦有著一種特別的依戀,卻對於那種事,多少還是在牴觸著,如今在魅惑口中,似乎自己就是那浪、蕩之人,聽在耳中,實是不悅。
「呵呵呵,竹弦子,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那衝動的性子依舊沒改變多少,那日若不是因為你的不信任,怎會被我略施小計便唬弄了過去。」
魅惑一個閃身,快速到歐夜珩身邊,本想偷個香,卻不料歐夜珩反應相當敏銳,他只吻到了那一縷淡淡竹香的秀髮。
但從竹寒弦那角度看去,卻是正正吻在了臉上,加之想起那日自己甩袖離去,致使他與珩分別許久,而也是自己不信任珩的過往生生被揭開,更是憤怒難當。
一個凌厲掌風飛出,眼看就要劈向魅惑的門面,對方卻眼疾手快一伸手,拉了歐夜珩擋在前頭,眼看掌風要劈向歐夜珩,急急的收手,對方卻已經抱著歐夜珩離開了幾丈外。
被自己急收的力量反噬,竹寒弦倒退幾步,一口血強行吞嚥下去,只覺得味道極其難嚥。
抬頭便對上歐夜珩異常複雜的神色,有震盪,有猶疑,有難過。竹寒弦見此,更是心中百味翻滾,他應當也是想起了那日在江南水塵客棧,他不信任的眼神吧。即使他一直未表現出傷心,心底依舊還是有著疙瘩的吧。
「嘖嘖嘖……還真是難堪呢。我這麼愛珩,怎麼會真的就讓他當靶子給你劈呢?這點信任,珩還是會給我的……」
魅惑見竹寒弦受傷,譏誚的聲音起,煞有介事的撩了撩那一頭烏黑亮澤的發,並向懷中的人拋了個媚眼。
「閉嘴!」
竹寒弦冷著臉,聲音已經緩緩恢復平靜冷冽,抬袖抹了抹嘴角一點青綠。
「放開珩,我與你打一場。」
「我說不呢?」
兩人靜靜的對峙著,一個眼神帶著魅惑風情,一個冷冽如冰,風撩起發,纏著衣袍,如一幅江南畫,深情纏蜷。
「我能問問……你們在幹嘛?」
安從一臉疑惑的從竹寒弦身後走出來,看著對峙的兩人,又不是珩哥哥與弦對峙,卻是與一個穿著妖嬈火焰大紅袍的女子對峙,倒是讓他迷糊了。
「珩哥哥,弦他怎麼了?怎麼對著這個紅衣姐姐那麼的……呃,想將人給吃了……」
安從一蹭一蹭的靠近一紅一白的兩人,還忍不住多看了笑得妖嬈多姿的魅惑幾眼,走近被虛攬著腰的歐夜珩身邊,低著聲音問道。
「噗呲……」歐夜珩聽罷笑了出來,一雙澄澈眸子在背後的人臉上看了一眼,見對方那笑更扯開了幾分,便拉著安從往一邊站。
「我只能說,你看錯了,那是一個男人,不是女人,但那也不怪你,因為那是一個愛扮女人的男人……」
魅惑那自如收放的笑,就這樣僵在了嘴角,認真去看,還能看到額際隱隱抽動的青筋。
一點都不討喜的小胖童。魅惑瞪視了一眼被歐夜珩聳動著肩膀攬在懷中的安從,恨恨的想,安從卻被瞪得一臉糊塗,貌似他沒招誰惹誰吧?
歐夜珩一離開,竹寒弦便拉開了架勢,冷著臉道:「出手!」
魅惑聳聳肩,無所謂的輕飄飄往對方飛去。
一個自戀之人才會愛穿著艷麗的顏色四處招惹,也只有一個極其自戀的人,即使在掐架時,才會注意自己的動作優不優美,還有那張魅臉,有沒有受傷。
「竹……寒……弦,你個陰險貨,說了不准打臉,偏還淨往我臉上招呼……」
齜牙咧嘴的怒喝聲,在寂靜的竹林間,蕩漾了開去。震動了筆直的翠竹,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讓它們飛出去好遠好遠。
瓏御清看著在天鏡中倒影的歐夜珩那眉目間的喜色,心卻一抽一抽的疼痛起來。在那人身邊,他果然還是過得比在他身邊開始得多。自認識他以來,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只在珩與單靈一起時,出現過。但那時,那笑,沒有此時的上達到眉梢眼瞼。
珩在人間,惹起的這些紛紛情債,往後卻是如何去一一解開?一個上神,與凡塵恩怨過多,終究不是好事。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天庭,況且,他也不願他一直留在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