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只怕你這小廟都自身難保。」瓏御清冷酷的掀起嘴角,全身的霸道之氣直衝而出,竹寒弦被逼得退了一步。
「玉帝?」歐夜珩聽得二人的話,看著那個金色綢袍的男子,那身耀目的衣袍上繁複的祥雲飛鳥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上,有著他熟悉而陌生的氣息。
「珩,朕今日來,就問你一句,你是想這天下因你一人而深陷泥潭地獄,還是願意跟朕回去,朕為你解救這萬千苦難。」
他就賭,賭珩依舊表面銜著淡漠,卻有一顆善良動容的心。
「你說什麼?」歐夜珩一聽這話,初初不懂,細細品來,卻又包含著深意,這究竟是為何?直覺告訴他,不應該深問,不要信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然而他終究為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動容,似乎一直理不清的一些結,就要跳出萬千煩瑣,直逼真相。
「珩,不要聽他亂說,你回谷底去,不要在這停留。」
竹寒弦聽出了那弦外之音,急切的吩咐著,出手便狠戾的劈向瓏御清,瓏御清卻也不避其鋒芒,冷笑一聲,更加快速的迎了上去。
「不自量力!」
讓人眼花繚亂的碰撞中,瓏御清嗤笑剛落,竹寒弦便被遠遠的甩落了地上,如脫線的風箏,毫無生氣,「噗」的一聲,突出一大口青綠色的液體。
「竹寒弦!」歐夜珩上前將他扶起,見那張臉蒼白如紙,心頭是百轉交隔,不知做何言語。他知竹寒弦的元氣並未恢復,如今更是急火攻心,似乎有他懼怕的事在發生,他在極度害怕著,想要壓下去。
「珩你讓開,這是朕與他之間的事,呆會你只有選擇跟朕走便是了。」
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珩打著主意的人,尤其是又一個走近珩的心的人。他從來不懼怕因為珩而雙手沾滿鮮血,既然當年能將單靈逼出珩的生命,這次,他也一定要將這個男子驅離珩的生命,這次卻是魂飛魄散。
仍記得那日午後秋陽的涼意散在兩人的四周,風拂過,竹未動,葉卻紛紛落下,圍在他與珩的週身,剎那間,翠綠的色調變成了焰火的鮮艷,如漫天翻飛的浴火之蝶。那日他便知,珩對竹弦子是帶著歉意的,一個以竹弦子一身修為作賭的上神,即使自己輸給了他,珩卻依舊還是輸給他自己的心。
但他不甘心,明明只要竹弦子無法長出心,他便贏了,珩就會一直在他身邊,慢慢接受他的感情,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竹長了心,冷漠清雅的珩,卻丟了心。
一場糾葛四千年的賭局,終究還是要以這樣的姿態擺上台。雖然他心疼著珩,竹弦子真心愛著珩,但不意味著他會因此而放手,而竹弦子得知真相後,會大度的前沿不計較。他就是拿捏著這個,來與他談判,將人帶走,這是他最後的一個賭注,贏,便帶人回去,即使得不到他的心。輸,便讓他們一起萬劫不復吧!
他孤高,他是萬界的主宰,卻唯獨將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毫不保留的給了這個清雅出塵的男子,但苦戀了幾萬年,終究還是要落得這不甘的局面。
人事浮華萬千,如過眼雲煙,唯獨情之一字,是他今生無法跨越的劫。
瓏御清冷著一張臉,伸手幻化一個雷霆萬鈞的靈力界,只要手一送,他便可以將那個奪了他所愛的人打得灰飛煙滅,從此,他便可以將珩綁在身邊,與之一起攜手看紅塵舒捲。
心念一起,手上動作不停,急急的推了出去。
竹寒弦見對方不停反進,歐夜珩卻將他護在懷裡,如果那掌下來,魂飛魄散的恐怕不是自己。他用盡全力,伸手將歐夜珩往側推去,卻發現,不能將之推動半分。
瓏御清知竹寒弦不會允許珩為他而重傷,他預見了原因,唯獨錯漏了結局。只見歐夜珩將竹寒弦放下,一個掌風攜著微弱的靈力而來,瓏御清見那越來越近的面容上的決絕,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慌。掌中靈力界急速一收一偏,卻還是慢了半拍,反噬己身,被撞擊退出幾丈遠。
「你要救他?」吐出一口鮮血,嘴角頓時艷紅,瓏御清換下殘戾的表情,突然哀傷的看著歐夜珩冷凌的面色。
眼突然帶著點迷霧,似乎出現了幾萬年前,第一次遇見珩,他勸自己將雪靈留著時的溫柔笑臉,想起了那一次,他被四哥鳳城欺負時,冷凌氣息瀰漫,為他教訓四哥的場景。
那時,仙離花飄飄的在他身後,如透明的雪蝶,撲散著微軟的翅膀,美麗至極。他雪白的髮絲,微微向後翻捲著,似要隨風而去般。那一次,他便發誓,以後他要將他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讓他沒有煩惱沒有爭鬥,他也就不會有突然失去他的恐懼。
「因為你要殺他。」歐夜珩伸直手臂,掌間緊握的,是那從不離身的雪微劍。這一次拔劍,他感受到了雪微劍的興奮,似乎有嗜血的**在震動,急欲跳脫他的掌控。
「你還記得當年,鳳城將我打傷,欲奪雪靈劍時,你說了什麼嗎?」說話間,瓏御清平攤一掌,流動似的水光過去,一把與雪微劍相似的短劍出現,同樣的興奮震動著。
歐夜珩一愣,卻對他所說的當年有些疑惑,當年,他與堂堂的玉帝,會有什麼糾葛嗎?揮開錯亂的思緒,握劍的手更緊了些。
「玉帝說笑了,清玄區區一介凡夫俗子,怎會與萬物之主有糾葛?」
「你真要與朕打嗎?」瓏御清看著那清澈眼眸中浮起的一絲慍怒,他,為了一個竹妖,與自己對峙了嗎?當年,他抱著漸漸死去的單靈時,也是如此的一絲慍怒閃過,卻終究只是抱著單靈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卻並未與自己爭鋒相對過。
「你話太多了,要打便打。」話落手起,一個繚亂而秀雅的劍花被挽得飄逸出塵,歐夜珩人已經上前,刺向了瓏御清的門面。
瓏御清知他法力幾乎盡失,不敢真出手將其打傷,堪堪招架間,一路的退去。忽近忽遠的眉目,如那日俯視著他時清秀高潔,如墨染丹青的氤氳雅致。
一個失神,歐夜珩的劍送進了他的胸前,頓時鮮艷的顏色,染了一地,刃尾草尖,開出了啼血花瓣。身上一痛,驚愣間身手緩下來,歐夜珩卻不停,劍往前再送入幾寸,他嘴角的血色蔓延了整個光潔的下顎,緩緩沒入金黃色的龍鱗繡領間。
這一刻,四周的聲音皆靜滅,唯獨聽到如天鏡碎裂時發出的聲音,他的心,卻是也碎了,為他眼中的冷凌,為他手下的決絕。他伸手撫上被一劍貫穿的心臟,那裡還會跳動,可為何他覺得全世界都在那一刻坍塌黑暗,沒有了那眉目如畫的容顏。
「珩……」竹寒弦虛弱的聲音傳來,歐夜珩回神,剛剛被那雙悲慟的眼眸吸附著,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吸食進去,一樣的陷入絕望與黑暗,因竹寒弦的一句驚叫,歐夜珩拔劍抽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