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岑子,你走了一日山路也累了,別忙那個了,快坐下休息一下。」
見對方忙得氣喘不息,歐夜珩終於有點頭暈的拉著他,就要他坐下歇著。
「少爺,這天看著就要黑了,我們可能要在這將就過一晚了,所以多拾些柴火備著,晚上可以照明,也可以驅趕些野獸。再說了,今晚不吃好點,等明日你哪還有力氣走那麼長的山路?我倒沒什麼問題的,你不見了的那段時間,我可是天天爬著山路來著,早習慣了。」
看著小岑子一臉憨笑懂事的模樣,歐夜珩忍不住就兩眼發熱,喉嚨乾澀。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那段時間,小岑子為了他,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想起那張經常在自己眼前委屈嘟嘴的孩童,歐夜珩心裡更是不好受,起身就要幫他搗鼓。
「我來幫你吧,你累了就歇歇腳,呆會再忙也不遲。」
接過那黝黑粗糙的小手上的勺子,歐夜珩對著他笑笑,專心的轉著鍋中的稀飯。
小岑子卻沒有走開,站在蹲著的歐夜珩的身旁,小手不自覺的又開始搔著腦袋。
「怎麼了?」歐夜珩不解的看著他。
「那個……少爺,我想去……去……」
「嗯?有話就說吧,在外頭沒什麼講究的。」
「那少爺你先看著火,我去小解一下。」
說完,紅著臉不好意思的低頭看著一踢一踢的腳尖。那是一雙新墊的鞋面,之前那雙,卻是半個多月日日上山,已經磨破得不能再穿了。辛家大媽見他這模樣,熬了幾天夜,給納了這雙粗布鞋。鞋雖不是貴重的,鞋底去墊厚了許多,貴在耐翻山越嶺的行走。
「那你就去呀?難道是怕野獸將你叼了去,要少爺我陪你去?」
歐夜珩好笑的看著他,打趣道。聽得這話,小岑子的臉更紅了,一蹬腳,哧溜的就跑得不見蹤影。
等小岑子回來時,他手中抱著一堆的枯枝,想必是在那邊又弄了許久。此時,那鍋中的稀飯也已經熟了。兩人拿了碗,就著一些村民給的乾肉和干饅頭,一餐就這樣過去了。
「少爺,此處陰森森的,你有沒察覺有些怪異?」小岑子緊走幾步,仍小心翼翼的四處尋望,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那樹長得怪枝嶙峋,就已是有些如鬼魅般的陰森了,如今更是一點星光亮都無,陰影投下,如張牙舞爪的地獄魔怪,隨風移動,更是添了幾分寒磣。白日裡頭還不覺得,現在天色將晚,陰風陣陣的,詭異得很。他總有一種直覺,會有什麼危險在等著他們。
他今日是渴壞了,所以停下來歇息時,喝了太多生冷的山水,如今有點鬧肚子,黑壓壓的一片,卻不敢獨自一人去解手,只能央了少爺陪同。
歐夜珩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是心中有些發毛。但表面卻僅是蹙了蹙眉,向小岑子所在方向靠近了些,抓著對方的手,安慰的拍拍,道:「放心,有我呢!」
一陣山風過,吹得山間高樹搖搖晃晃,颯颯聲大作,嚇了小岑子一跳。解手解到一半,再也出不來了,拉著歐夜珩就往兩人的驢車而去。
不遠處火光晃動,微微照亮著這一方地,似乎也能減少對這野外的恐懼。小岑子抬腳就要跑回去,卻被歐夜珩伸手拉住。
「少爺,怎麼了?」
小岑子不解的抬頭,藉著不遠處的火光,可以看見歐夜珩白皙的側顏,卻是嚴肅莫名。心中也就跟著一緊,身子也下意識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聽……為什麼這方沒有蟲子的叫聲了?」在火光這邊,寂靜得詭異,不同於剛剛他們一路走來的樹木颯颯聲與蟲聲嘰嘰的相呼應。
「是不是,蟲子也怕火呀?」
小岑子不太確定的道,只是話語中,帶著懼怕。雖然之前也試過在野外露宿,但感覺都沒今天這樣詭異,讓他從頭頂到腳底的直發毛。
「噓……」歐夜珩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小岑子安靜,並側耳細細的傾聽。雖然他沒有內力,但也學過些花拳繡腿,耳力上自是比小岑子這個粗線條好上些許。剛剛小岑子都有察覺周圍環境怪異,他自是也有發覺的。
不遠處傳來那唯一的一頭騾不停以腳蹄刨土的聲響,還有那異於白天的粗重喘氣聲。
「騾子也顯得比白日暴躁許多。」一會兒,歐夜珩下了結論。兩人在黑夜中站了一會兒,
「走……」歐夜珩突然一聲喊,拉著小岑子就往剛剛的來路跑。
「他奶奶的,一個臭書生居然這樣的警醒,存心給老子找麻煩。」
一個粗獷的聲音罵罵咧咧的傳來,隨即是四周叢林加重的顫動的聲音。一道道矯健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向疾跑著的兩人圍攏而來。
「抓住他們,快給老子抓住他們……他奶奶的,害老子被蚊蟲叮咬了這麼久,居然還想逃?」
不多時,兩人慌不擇路的跑著,卻正正中了敵人的包圍圈,左右前後的去路都被堵得水洩不通。
「跑呀……給老子再跑呀!怎麼不跑了?」
粗獷的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小岑子害怕的往歐夜珩那裡靠,雙手緊緊的拽著歐夜珩的衣袖,身子拚命的顫抖著。畢竟只是一個十一歲多的小童,平日裡看著很機靈老成,卻也還是會害怕的。
「別怕,只是幾個山賊。」歐夜珩藉著那刀劍滄冷的反光,看到那幾人的打扮,卻是普通的山賊模樣。
「他奶奶的!」那粗獷大漢應該就是這群人的首領,走上前來就是大掌一揮,歐夜珩與小岑子就這樣在對方的蠻力下,被摔飛了出去,摔得七葷八素。
「將他們押回剛剛那馬車那。」
大漢說完,轉頭就往回走。兩人就這樣被幾個小羅羅似的山賊的推搡下,一步一顛簸的回到了火堆旁。
剛剛那山賊頭領說的馬車,卻是那頭騾子。因為山中只有兩匹馬,驢和騾卻是不少。這騾子與馬有幾分相似,卻是馬與驢交、配得來的。只是這些山中人,卻連馬與騾也分不清,想必見識也不是很廣的。
這樣想著,歐夜珩一直保持著沉默,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卻想著逃跑的法子。
「這些都是些什麼東西?怎麼一點值錢的玩意兒都沒?」
那粗獷大漢爬入車廂中,翻出了歐夜珩隨身帶著的包袱,將裡頭的東西一一翻出,卻不見什麼值錢之物,不禁氣惱不已。
這山本就偏僻少人往來,他們許久都未曾幹過一樁大買賣,難得今日裡頭下山探風的小羅羅回山報說有獵物,他便帶著幾十個弟兄在尋來,半夜了在這設著埋伏,竟不知獵的卻是這種連皮包骨都不如的獵物。
「這些大哥,小生並非什麼富貴之家,若是,也就不會在此出現了。小生身上最值錢的,便是那頭……那匹馬了,若是壯士不嫌棄,牽了去便是,卻請壯士放小生與小生的弟弟一條生路。」
歐夜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卑不亢的拱手說道。
「少爺!」
「閉嘴~本大爺還沒叫你說話,你說什……」那個揚手就要打歐夜珩一巴掌的大漢突然咽聲,雙目如銅鈴般大睜,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墨發飄飄,一身白衣如華的絕美男子。
藉著火光,歐夜珩比女子美上萬分的容貌,半隱半現的,帶著朦朧虛幻的美,卻成了最是奪人心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