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姆扎本身和夏維並沒有太多接觸,當年夏維領莽軍去打西洲,讓莽軍吃了大虧,巴姆扎也並沒有參與其中。因此他對夏維在個人好惡上並沒有非常鮮明的成見。不過夏維的大哥閻達和二哥瞿遠卻是巴姆扎的大敵,這些年閻達和瞿遠在莽軍控制的範圍內頻繁作亂,是最讓莽軍頭疼的事,巴姆扎也曾和他們交手數次,每一次都是吃了悶虧,還讓敵人給溜掉了,這讓巴姆扎引為大恨。也正因為如此,他這些年在莽族人的權力***中也漸漸失去了地位。
這一次來追繳夏維,可是難得的一次立功機會,他自然主動請纓,要求負責此事。黎烈汗也知他是一員猛將,這些年鬱鬱不得志,也想趁機給他重鎮聲威的機會,於是便給了他莽軍最精銳的萬人騎兵,相信絕對不會失手。
部隊已經將喬年炅的營寨團團包圍,騎兵圍營,自然不能強攻,只要等裡面的人自己投降就好了,如果他們想跑,那是肯定跑不過騎兵的。巴姆扎胸有成竹,果然在第二天正午,營寨門打開,一個喬年炅的部下挑著白旗出來,看來是要與巴姆扎談判。
巴姆扎並沒有親自出馬,只派了兩個部下過去,和來人交涉一番,便痛下黑手,把來人給砍了。部下返回後,稟報道:「大人,喬年炅說他把夏維給抓起來了,只要我們答應他的條件,他就會把夏維交出來給我們。」
巴姆扎冷笑道:「這些華族人狡猾的很,絕對不能相信他們。不必理會他們耍的花樣,繼續圍困!」
由於巴姆扎斬殺了談判使者,使喬年炅的部隊生一陣騷亂,似乎是有人感到非常憤慨,而另一部分人還要繼續出來談判,向莽軍求情。
巴姆扎大樂,沒想到這麼快喬年炅的人就內訌了,不過他自認為太瞭解華族人了,絕對不能光看表面現象,一定要小心提防他們耍花樣。
黃昏之際,喬年炅的營寨又開門了,一個戰士走出來,卻不接近莽軍的包圍,只是停在中間,高聲喊道:「莽軍的人聽好,我已經把夏維抓起來了!只要你們答應放過我們,我就把夏維交出來!」
巴姆扎哈哈大笑,心說又來耍花樣,想騙我不成?便走到賬外,沖那士兵喊道:「把夏維綁出來讓我瞧瞧!」
那士兵一愣,默默地折返回營寨,不一會兒就帶著十幾個士兵綁著幾個人出來了。
天色昏暗,加之距離頗遠,巴姆扎一時看不清綁出來的是不是夏維他們。
領頭的士兵喊道:「現在你看到了吧!快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把他們都砍頭,讓你回去沒法交差!」
巴姆扎哪裡懼怕,反正這次又不是要活捉夏維,砍頭便砍頭!高喊道:「你有本事就砍吧!」
士兵們一陣騷亂,領頭的士兵顯然被逼得狗急跳牆了,二話不說,便下令砍頭。
大刀揮了起來,將綁出來的人都砍了,然後也不收拾屍體,戰士便都退回營寨中。
巴姆扎心說這種彫蟲小技,還想拿出來騙人?於是下令,派人過去檢查屍體。
一隊莽軍戰士緩緩向前,剛要接近屍體,喬年炅的營寨上就出現了弓箭手,一通射殺,將莽軍士兵趕了回來。
巴姆扎更加確定被砍的絕對不是夏維,不然他們為何不讓自己檢查屍體呢?
不過如此!巴姆扎得意萬分,大名鼎鼎的夏維也不過如此而已嘛。
正得意間,部下趕來稟報,喬年炅的人從另一側動了突圍。
巴姆扎早有所料。喬年炅的營寨只有前後兩個出口比較適合突圍,前面一個就是他現在把守的位置,後面的也有重兵守護。他們前面搞出來的花樣,無非是想吸引自己注意,去全力突破後面的包圍。
巴姆扎確定夏維正試圖從後面突圍,於是讓此處的部隊原地不動,自己則快馬趕去後面指揮。他可是想親手抓住或殺死夏維,這可是重振聲威的最好機會。
可是繞到半路,忽然有士兵從後面追了上來,稟報道:「大人,對方從前門突圍了!」
巴姆扎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料想是夏維又搞聲東擊西,看似要吸引他注意,從後門突圍,實則也是虛招,真正突圍的方向還是前門。於是巴姆扎又連忙折返回前門,只見此地已經亂成一團,突圍的人馬聲勢雖大,但似乎並沒有拚盡全力。另外,他的部下居然私自調動周圍的兵馬過來協助防禦。
巴姆扎大怒,喝問:「是誰私自調動兵馬的?」
有人站出來道:「是我,大人。剛才敵人突圍兇猛,屬下不得不調人過來支援。大人放心,其他地方仍然有人在防禦。對方調動大半兵力從此處突圍,沒機會去打其他位置的!」
巴姆扎暫時放下心來。
可是當天黑之後,後門方向傳來消息,喬年炅的一支部隊已經突圍成功,正全力向西逃去。巴姆扎大驚失色,終於知道自己上當了,不過他認為這並不是一個無可挽回的失誤,於是調集全部兵力,立刻前去追擊。
莽軍的騎兵列開一字長線,平行向前迅推進,防止夏維改變方向逃脫。騎術的差距使莽軍的騎兵漸漸縮短了與前方逃兵的差距,巴姆扎覺得這次的任務已經十足成功了。但是實際上,當巴姆扎帶人離開喬年炅的營寨時,夏維、喬年炅、彌水清、高威他們才一同從寨子裡出來。一切的突圍戰鬥,以及所有的鋪墊,都無非是讓巴姆扎去追他不需要追的人。
雖然已經成功了,但高威還是心有餘悸,若是巴姆扎沒被引開,那他們說什麼也跑不掉了,所有的人馬都已經派出去了,只剩他們四人而已。當然,喬年炅的部下都成了欺騙巴姆扎的誘餌,對他個人而言,已經傾家蕩產了。
喬年炅回看著空蕩蕩的營寨,面容蒼老而淒涼。
夏維縱然厚臉皮,也不禁大感愧疚,當年他在喬年炅最窘迫的時候落井下石,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此刻喬年炅卻能以德報怨,起碼做人比他要強數倍。可惜亂世之間,人品好,往往就意味著倒大霉,這一點夏維還是明白的。
「喬大人,我們必須立刻上路。」夏維道。
喬年炅點點頭。
四人上馬,往南方向馳去。
雖然暫時將巴姆扎引向西面,但相信最多到天亮,巴姆扎就會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回頭來追。夏維的計劃是盡快趕到滄星江畔,沿江逆流而上,雖然度會受影響,但不必分神去掩藏形跡。
但是巴姆扎返回的度過了他的預料,他們還沒走出多遠,莽軍就從後面追了上來。
敵人是兇猛的,己方是孤立的,抵抗是找死的,逃跑又變成了不可能的。起碼是不可能一起逃掉的。夏維一咬牙,喊道:「他們追的是我,我來引開他們!」
「你瘋了?!」其他三人異口同聲。
夏維道:「放心,他們想抓我也不容易!你們快走,重要的是送喬大人去西北,控制住阿舟,挽救夏家軍!」喊罷,夏維便掉轉馬頭,引誘莽軍去了。果然莽軍的目標是夏維,立刻追了上去,但也並沒有放棄追趕喬年炅他們,不過因為追來的人不多,喬年炅應該能脫逃。
彌水清一急,道:「高大哥,拜託你護送喬大人。我去追三哥了!」說完也往夏維的方向追去了。
夏維和彌水清兩個人跑,不僅可以吸引追兵,也要比帶著高威和喬年炅要容易擺脫追兵。二人在西北省當了這麼多年馬賊,馬術也練得頗為精道,配合上也相當純熟。雖然莽族人是馬背上長大的民族,但他們習慣的是在平坦空曠的草原上奔馳,夏維和彌水清將他們引入地勢複雜的地帶,借助樹林、山坡、小河,一次一次分開、*攏、急轉,使得追兵漸漸落遠。
但是他們也已經無力掉頭返回西北省,雖然擺脫了近身追兵,但在周圍方圓幾十里內,到處都是莽軍。他們也只能一路北上,往河南省進。
這一日追兵又趕了上來,此時夏維和彌水清都已疲憊不堪,卻又必須提起精神繼續逃命。有那麼一刻,夏維甚至想要放棄了,或許被抓住也比這樣沒日沒夜的逃跑也好很多吧,實在是太累人了,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在逃跑的時候忽然尿急,就更加難堪了。可他還是咬緊牙關繼續支撐了下去,成功與失敗往往就是取決於這一瞬間的堅持。挺過去便成了,挺不過去便敗了。
莽軍的追兵已經漸漸形成合圍之勢,夏維和彌水清縱馬狂奔,可他們的馬也累得不行了,很快就要被莽軍追上。
此時率隊在後面追趕的是巴姆扎,現在他周圍雖只有兩百多人,但追擊夏維足夠了。雖然他被夏維擺了一道,感覺很沒有面子,但現在他總算又追上來了,只要能將夏維這個莽族人的大敵除去,這個大功足夠他炫耀一輩子了。他的姓氏,他的家族,都將永遠享受這份功勞。
忽然間,他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緊接著他又看到前方,在夏維和彌水清的前方,出現了翻捲的旌旗,出現了塌著隆隆步伐的騎兵,旌旗之上,黑漆漆地畫著一團符號。等到更接近一點,他才看清楚,那不是什麼符號,而是一個「瞿」字。
打著這面旗幟的,只有長期在莽軍控制的地區橫行作亂的瞿遠部隊。
巴姆扎本可以立刻停止追擊夏維,撤退,或者讓部隊停下來整合一下隊形,再打這場遭遇戰。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實在不能看著夏維在自己眼皮底下溜掉。於是他下令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莽軍士兵已經追了夏維大概半個時辰,人和馬都失去了銳氣,此時驟然遇敵,又沒有喘息的時間,衝鋒的氣勢自然低得可憐。
而瞿遠早已在此地等候許久了,他聽聞夏維在江北被莽軍追趕,便帶領人馬悄悄*近江北,探察動向。正巧夏維又往北逃,他自然要做出接應。一支千人的騎兵枕旦待戈,迎戰巴姆扎率領的兩百騎兵。
兩支騎兵部隊宛如洪流相撞,順時間人仰馬翻,鎧甲和武器的碰撞聲、戰士的喊殺聲絞纏在一起。這是一次簡單的正面對決,戰鬥在轉眼之間就結束了。瞿遠的部隊以兵力和士氣優勢取得了最直接的勝利。
巴姆扎僥倖逃脫,但其屬下被瞿遠部全殲。
夏維和彌水清得逃大難,又見到分別多年的結拜兄長,自然是欣喜若狂。瞿遠多年來一直是躲躲藏藏,不敢與莽軍正面交戰,這一次抓住機會,成功的伏擊了莽軍,雖然戰果並不大,但對部隊的士氣是一次難得的鼓舞,他自然也是喜悅萬分。兄妹三人抱在一起,不禁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