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維和高威一同回到了恆輪城的宮殿中,亞琉士與藩夷族的一些大人物正在焦急地等待,見二人回來立刻就迎上前問:「找到了嗎?」
「沒有,看來他們是存心耍我們。」夏維說。
亞琉士愕然,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的光芒。夏維沒有給他問的餘地,口若懸河地編造了一番故事,核心內容就是他和高威去了但是沒找到於是就回來了,不過夏維說得極其細緻,把所走的路線、氣溫、風力、在路上看到了幾頭野駱駝等等細節說得毫無遺漏。高威在旁邊強忍著沒笑出來,心說也難為他能記得這麼清楚。雖然亞琉士知道他有所隱瞞,但也沒辦法直接從他嘴裡套出實話,只好禮貌地聽他把廢話講完。
夏維把自己都給說煩了,於是讓奴隸斟了一大杯冰鎮過的葡萄酒,一氣喝乾之後,絕口不提出城找人的事,向亞琉士問:「酋長殿下,我那個朋友呢?就是長得很漂亮的那個。」
亞琉士說:「我按照大將軍的要求,帶她去了大祭司的觀星台,現在她應該和大祭司在那裡研究星相。」
夏維說:「那我去找她。」
亞琉士說:「請大將軍隨我來。」
夏維拒絕說:「不必了,找個奴隸給我引路就行。酋長殿下,現在鐵隆副將軍仍然下落不明,你應該加派人手去找一找,就不用陪著我了。」
亞琉士心想:「鐵隆是你的手下,你都不急,我急什麼?」但他顧及到和莽族的聯盟,只得平心靜氣地說:「大將軍放心,我一定安排人手盡快追查出鐵隆副將軍的下落。」
「那也不必太著急了。」
夏維說著便在奴隸的指引下去大祭司的觀星台了。
亞琉士猙獰地笑了笑,喚來兩個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
***
觀星台是一座尖頂高塔,塔下有兩名衛兵護衛。夏維剛走過去,護衛便把長矛一架,攔住了他的去路。夏維一愣,心想這兩人膽子倒不小,敢攔莽族征西大將軍的路,不想活了?
「讓開!」夏維低喝了一聲。
哪知兩個護衛全不怕他,其中一人滿臉傲氣地說:「觀星台是大祭司與真神交流之地,外人擅闖便是褻瀆真神!」
夏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藩夷族對真神的信仰完全處於狂熱狀態,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真神永遠是擺在最高處的,完全不懂得權衡現實中的利益。夏維也不和他們多費口舌,一使眼色,身後的高威便跨前一步,一拳一個,將兩名護衛擊暈了過去。
夏維讓高威在塔下守候,獨自一人沿著盤旋階梯走上塔頂。
各式各樣的星相儀和書籍古卷擺滿了塔頂,這樣的場景讓夏維感覺很熟悉,好像回到了華朝皇都的皇宮中,那間大術士用的房間,當時大術士因為忘了問他的生辰八字,而沒能算出他的命運。這一次古麗思能算出來麼?
古麗思正像當年的大術士一般,伏於案頭進行推導演算。讓夏維感到意外的是,大祭司也在進行演算。當夏維走過去的時候,腳步聲驚動了他們,二人一起仰起頭來,眼神很是古怪,讓夏維感覺像是自己忘了穿褲子。
「你們怎麼了?」
大祭司的表情顯得很憤怒,用顫抖的聲音說了句「可恥的異教徒」!然後就轉身走下了觀星台。
夏維低聲嘟囔說:「莫名其妙!」走到古麗思跟前,問:「算出什麼結果了?」
古麗思面色喜憂參半,說:「維公子,你不會死,你不會死。」
「哦,那很好啊,能多活幾天總算是件開心的事。」夏維輕鬆地說,「麗思小姐,今天晚上我們去慶祝慶祝如何?我聽說有一個行者舞團在城裡演出,我們一起去看吧,近東的舞團可是相當有名的,你一定喜歡。」
古麗思略顯疲憊地說:「多謝維公子好意,可我累了,想休息。」
夏維感到掃興,說:「哦,那就算了。」
這時塔下傳來了大祭司憤怒的咆哮聲,夏維連忙跑下去,只見大祭司正揮舞著拳頭,質問高威那兩個倒地的衛兵是怎麼回事。高威面帶冷笑,根本不搭理大祭司。亞琉士聞訊趕來,好說歹說將大祭司勸走了。夏維走過去,拍拍高威肩膀,說:「別理那老頭兒,他腦子有病。」
高威若有所思地說:「藩夷族的大祭司怎麼好像一點腦子也沒有?」
夏維說:「這你就不懂了,他們其實也都挺聰明的,只是從小就接受宗教思想的灌輸,虔誠地信奉真神,凡是真神說正確的就肯定正確。真神就說什麼異教徒都是墮落者,這幫藩夷族人最痛恨的就是異教徒。他們現在肯和外人合作,已經是相當進步了,若是早幾年,你穿著外族服飾走在藩夷族的領地上,半天內肯定讓人殺了。」
「如此野蠻?」
「可不是嘛,這個民族有好多迂腐而又殘暴的規矩,多到你數也數不清,不一定哪句話說錯了,他們就會拿起刀子來捅你。所以在他們的領地上,一定得小心一點。」
高威好奇地問:「既然他們這麼排斥異教徒,你又是如何讓他們與莽族合作的?」
夏維說:「這件事稍候再跟你解釋,咱們先去準備準備,晚上還要去見西洲人呢。」
***
夜幕低垂,恆輪城內***輝煌。夏維帶著高威和幾個莽族戰士向東大街走去,眾人都經過了喬裝打扮,因此走在熱鬧的人群中也不是很顯眼。原本亞琉士聽夏維想看行者舞團演出,便提議把舞團召進宮殿,或者將演出的地方包下來。夏維又費了一番口舌,講了許多似是而非的歪理,亞琉士總算答應讓他像個普通人一樣去看演出。不過,走在路上的時候,高威小聲提醒夏維,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在跟蹤他們,料想是亞琉士派來監視他的。
高威說:「要不要把他們趕走?」
夏維說:「不必了,趕走一批還會再來一批的。」
「那你和西洲人見面不是很不方便?」
「這個不用我們擔心,雷昂既然敢決定在恆輪城內見面,他們就一定有妥善的安排,我們直接去就好了。」
行者舞團的演出台搭在東大街的一塊小廣場上,此處人山人海,鼓樂與喧鬧向四周飄送著。夏維等人花重金買到了前排的座位,剛一落座,正式的演出就開始了。五個洋溢著異域風情的舞孃走到台上,鼓樂奏響,舞孃們翩翩舞動起來。雪白的皮膚,高挑的身材,迷離而又神秘的雙眼,飄逸如火的紗裙,炫目的流蘇,裸露在外的平坦小腹,狂野舞動著的蠻腰,一切都充滿了挑逗的味道。連高威這樣冷靜的人都覺得心池搖蕩起來。
夏維專注地看著舞台正中的一個舞孃,心神全然被吸引了過去。那個舞孃十分年輕,身材嬌小,不如周圍的其他舞孃豐滿,但曲線卻一樣完美無瑕,尤其是當鼓樂停止前的那一刻,她一個華麗而奔放的轉身,輕輕跪伏在地,輕得壓不住風塵,引來全場一片喝彩聲。豪客們紛紛站起來,湧到舞台邊緣,將大把大把的銀幣扔上舞台。
高威說:「夏維,我們也拿些錢出來打賞吧。」
夏維大笑著說:「喲,你也看得心動了?哈哈,你誤會啦,那些人不是在打賞,他們是在出價。」
高威仔細一看,現豪客們並不是隨手往舞台上扔錢,而是有選擇地將錢扔到某個舞孃面前的一張竹蓆上。夏維解釋說:「所謂行者舞團,其實就是行動的青樓妓院,舞孃就是娼妓。」抬高音量對手下的莽族戰士說:「你們看上哪個了,儘管去出價,別拘謹。」說完也不管他們去不去,自己就先衝向舞台,掏出一把銀幣擲了上去。
高威追在身後說:「你不去見西洲人了?」
夏維小聲說:「都這個時候還沒來,可能是不來了,我們也別再等了,還是好好樂一樂吧。」說著,一手拉著高威,一手拉起他剛出價要下的舞孃,衝向了舞台後面預設好的房間。高威大感不解,心想怎麼把我也一起拉上?
正想到此處,他們一起進入了房間,剛一進門,一道寒光就在舞孃的裙下亮起,高威立時警覺,將夏維向後拉開,同時飛起一腳踢向舞孃手腕。誰知這一腳竟然踢空了,那舞孃一個迅捷的轉身,繞過了高威,手裡的匕刺向夏維。
高威知道夏維無法動手,這一下肯定避不過去,便瞬間凝聚功力,向舞孃後心平平擊出一拳,要逼舞孃回身自保。但舞孃卻連頭也不回,腰肢一扭,肩膀微微一側,便閃過了高威的拳頭,同時一記肘擊打在高威手腕上。高威本來對自己的武功極其自信,但在這舞孃手下竟然完全無法施展,手腕被擊中的時候感到了一陣劇痛,精神稍一分散,便沒能來得及阻止舞孃的匕,那柄鋒利的匕刺到夏維喉嚨前,堪堪要刺入的時候停下了,將夏維逼得背*在牆壁上無法動彈。
「都別動!」舞孃喝斥說。
夏維嬉皮笑臉地說:「不動就不動。」然後就臭罵道:「高威你個廢物,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還***要三千兩一天,你去吃屎吧!老子要你這樣的保鏢不是自尋死路麼?!」
高威心念一動,想起夏維竟然同時將自己和這舞孃一起拉進房,難道他早預料到這個舞孃要襲擊他?旋即他就猜出這個舞孃應該就是雷昂安排來和夏維見面的人,於是向後退開,雙手伏在身側,把局面交給夏維去處理。
夏維說:「姑娘,把刀放下好不好?」
舞孃說:「哼,為什麼教王要看重你這麼軟弱無能的人?」
夏維說:「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教王老糊塗了吧。」
舞孃說:「住嘴!」
夏維吐了吐舌頭,說:「不說就不說了。」
舞孃美艷的雙目在夏維臉上停留片刻,忽然將匕收了回來,轉身取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掩住了暴露的演出服裝。
「請坐。」
夏維老老實實坐下,說:「你是曙光教會的人吧?」
舞孃說:「是,我是曙光騎士團的副團長,伊莎貝拉。」
夏維說:「真的假的?你才多大,就當上騎士團的副團長了?再說了,這麼重要的人物為何敢隻身進入恆輪城?」
伊莎貝拉從懷裡取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舉到夏維眼前,說:「六芒星金牌,你應該認得吧,叛徒!」
夏維自然認得這牌子,六芒星是曙光教會的標誌,六芒星牌則是教會中人們身份的象徵。一般各個教區的主教也只有銀牌,伊莎貝拉能擁有金牌,可見在教會中的地位相當高。
「哈哈,果然是教會的人。對了,我聽雷昂說,你也是什麼七子之一,是不是?」
「錯,是六子!」
「不是七子嗎?」
「叛徒不算在內。」
夏維笑著說:「原來是把我開除出去了,也好也好。」
伊莎貝拉鄭重其事地說:「夏維,你是教會的叛徒,是背棄教義的墮落者,你應該下地獄。但教王有旨意,我必須和你談一談。」
「好吧,談什麼?」
「你立刻離開近東,不要插手教會與藩夷族的戰爭。」
「不可能!你根本不明白,我現在走了也沒用,藩夷族與莽族已經結成聯盟,他們向西洲進攻是勢在必行,而且西洲人絕對擋不住他們。」
伊莎貝拉冷笑著說:「胡說,我們和藩夷族在聖域打了數十年了,雙方互有勝負,就算莽族插進來,這個局面也不會被打破。」
夏維說:「你真的不信?」
「不信,藩夷族沒有足夠的兵力奪下聖域。」
「如果猛犸部的兵力擴充一倍呢?」夏維一字一頓的說。
伊莎貝拉愣住了,驚訝地說:「更不可能!猛犸部一直在教會的嚴密監控下,我們對猛犸部太瞭解了,它的兵力只可能隨著戰爭進行而下降,永遠無法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