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上次你輸了,快拿錢來。」
「才輸你一個頭,先欠著!」
「一個頭就是二兩銀子!」
兩個老兵吵了起來。老兵大多喜歡打賭,星寒關的老兵,則以斬殺蠻人多少為賭。新兵們看著老兵吵鬧,心裡感覺十分古怪,覺得他們很殘忍,又覺得他們很勇猛。新兵有些躍躍欲試想要上陣殺敵,可也有些惴惴不安。
由於星寒關攻防戰打了幾個月了,交戰雙方都很疲憊,蠻族的九旗箭軍也後撤到十五里外紮營,一連半個月都沒動靜。此時已進入盛夏,士兵們沒有仗打,只能抓緊訓練。新兵們每天在烈日下練習搏殺技藝和簡單的陣法,黃昏時分還要集結起來,學習各種旗語號令。
又過了幾天,第二批新軍到達,這批新軍帶來了糧草補給,之後便被派往星寒關後方種田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蠻軍仍然沒有動靜,既不撤走,也不進攻,這倒很符合顏華的心意。但顏華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古怪,畢竟他的計策還沒有開始實施,蠻軍這種按兵不動,肯定是有什麼陰謀。於是他命令軍隊加緊訓練、佈防、修繕城牆,同時派出探子嚴密監視蠻軍。
這一日黃昏,夏維剛和同伴回到營帳,閻達就衝了進來,高興地喊道:「浴室修好了!一會兒去洗澡!」
「噢!!!」一片歡呼。
由於浴室在之前的戰鬥中被蠻軍的投石機打爛了,戰士們只能在營帳裡燒水洗澡。最近天氣熱了,洗澡更加困難,城裡為數不多的幾口水井從早到晚都排著長隊,而最近的一條河在後方五里開外,士兵們隨時備戰,也不能去河裡洗澡。因此一聽浴室修好,全軍上下都沸騰了。
夏維樂得哼起小曲:「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啊哦啊哦——」拿上胰子、手巾、臉盆,一馬當先往浴室衝去,結果還沒到浴室就傻眼了,全軍十萬多人都圍著一個浴室,隊伍排出了好幾條街,而且是按軍隊番號排列,夏維算了算,起碼要排上十天才能輪到他的部隊。
正在無奈的時候,夏維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夏維?這不是夏維麼?」
夏維回頭一看,原來是大胖子瞿遠。自從上次瞿遠和夏維一射一閃,兩人都成了名人,瞿遠升為校佐了,夏維也混了個副侍長。只不過這一個月裡,兩人還沒再見面。主要是夏維有心躲著瞿遠,遇到了就趕緊閃開。夏維實在有些怕瞿遠,這胖子頭腦簡單,第一次見面就拿箭射他,就算仗著自己箭法好,也太拿人命當兒戲了。要不是上次夏維運氣好,估計就被射穿了。
「老瞿,好久不見啦!」夏維露出友好的笑容。
瞿遠瞧了瞧排隊洗澡的隊伍,然後將夏維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說:「別在這兒排隊了。待會兒跟我去河裡洗澡!」
「去河裡?被抓住要挨軍棍的!」
「不用擔心,這是王爺親自批准的。我的部隊是弓箭兵團,不像長矛兵和大刀兵可以赤膊練習,我們每次都要穿好一整套護具才能練,兄弟們熱得都起痱子了,王爺就批我們輪流去河裡洗澡。你要是想去洗,一會兒就來我的營帳找我。對了,帶一兩個兄弟來也行,別帶太多人,要不出不去城。」
夏維一聽大喜,立刻回營帳去找閻達,結果回去之後現大家都去浴室排隊了,只有彌水清一個人在帳篷裡。對於這個「小弟」,夏維倒是很照顧。畢竟一個女孩子,比自己還小,在軍營裡有許多不方便。夏維曾勸她逃跑,或者直接講明自己是女孩,這樣就能離開軍隊了。但彌水清死活不肯,每次一提,她就說不走,她「要親手殺了蠻族大旗主,把他的腦袋揪下來放在地上用腳碾成肉餅然後剁成肉餡包成包子喂賴皮狗」。
閻達和夏維都問過她,為何對蠻族有這麼大仇恨,她卻始終沒回答過。閻達和夏維心想肯定是有什麼不能直說的原因,便也沒再追問了。
「回來啦。」彌水清頭也沒抬,就知道是夏維回來了,「不是去洗澡了嗎?」
「洗什麼啊,要排隊,估計蠻族打過來,也輪不到我去洗澡。」夏維一屁股坐在了彌水清對面。
彌水清正在專心地縫補衣服,那是閻達的衣服,旁邊補完疊好的,是夏維的衣服。夏維看著她髒兮兮的臉和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姑娘也太可憐了,一個人在軍隊裡,無依無*。雖然有閻達和夏維這兩個「義兄」,但顯然他們倆並不是真的關心她,主要還是想讓她幫忙洗衣服、補衣服、打掃營帳什麼的。
她也很要強,很少讓他們幫忙,就算是前幾天例假來了也不吭聲。但軍隊裡沒有女人,又不能跑到民家去要經帶,最後只好紅著臉找夏維想辦法。曾經在西洲抄書多年,「學識豐富」的夏維立刻用很久以前的辦法,縫了一個布條袋,裝上炭灰,幫彌水清度過「難關」。不然蠻族還沒殺來,就要「血濺軍營」了。
「小弟。」夏維對彌水清說,「待會兒跟我去洗澡。」
彌水清臉上一紅,搖頭說:「我不去。」
夏維笑著說:「去吧,你都多久沒洗了?你別擔心,是去城外的河裡洗,我剛才遇到瞿遠了,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大胖子,他能帶我們出城。這是王爺親批的,不違犯軍紀,而且去河裡,你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洗。」
「真的?」彌水清有些心動了,女孩子最愛乾淨,像她這樣因條件限制好久沒洗澡,簡直快要瘋了。
「走吧。」
夏維抱起洗澡用品,拉著彌水清就去找瞿遠了。
大胖子看夏維帶了一個人來,也沒多問,給二人披上弓箭手的甲冑,安插進隊伍裡,然後就出城了。夏維親身穿上弓箭手的甲冑,才知道為什麼北王能讓他們去河裡洗澡。因為弓箭手的近身戰鬥力最差,而守城的時候卻是主力,因此甲冑覆蓋了全身,比普通的鎧甲更厚實,也更沉重。為了降低甲冑在射箭時的影響,弓箭手練習時也必須穿甲。像瞿遠這樣變態的長官,更是要求士兵睡覺都不能脫甲。夏維覺得,這是因為瞿遠太胖,皮比甲後,穿不穿甲都一個樣,每天流的汗能裝滿三大水缸,他為了找平衡,才這樣折磨手下的。
出城的時候,守城士兵嚴格審查人數,幸好瞿遠事先踢出去兩個手下,因此人數符合,開門放行。臨走的時候,守城士兵告訴瞿遠,聽說最近有蠻軍迂迴到了後方實施破壞,讓大家早去早回。
到了河邊,士兵們撒歡似的衝下河去。夏維和彌水清站在岸邊,指著遠處的林子,對瞿遠說:「老瞿,我和我小弟去那邊洗。」
「喂,大家都是男人,下來一起洗吧,跑那麼遠幹什麼?」
「我們啊……」夏維摟住彌水清肩膀,「嘿嘿,我們有點事情要辦。」說完抖著肩,嘿嘿笑起來。彌水清不知該說什麼,羞得低下頭去。
眾人一看彌水清長得十分秀氣,加上夏維笑得不像好人,立刻明白了——敢情這倆人是斷袖啊!也真是可憐這幫人的眼神和智商了,居然這樣都沒想到彌水清是女兒身。
「哦——」眾人出原來如此的聲音,然後一起向夏維和彌水清投來鄙視的目光。
夏維滿不在乎地拉著彌水清走進林子裡,找了一處樹木密集的地方。夏維往地上一躺,說:「你先下去洗吧,放心,我睡覺,什麼也不看。」
「二哥,謝謝。」
「快去吧,抓緊時間,咱們出來不能太久的。」說完夏維把眼一閉,假裝睡覺了。
他聽到唏唏簌簌的脫衣聲,然後是彌水清下水的聲音。他覺得心裡癢癢的,很想睜眼看看,但又覺得這樣有些趁人之危,可是再一想,有便宜不佔實在愚蠢……正在他內心激烈「掙扎」的時候,瞿遠和手下洗澡的方向傳來了喊殺聲——「呼布啦!」
這是蠻族語裡「沖」和「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