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蝶悠躺在貴妃椅上,雙手捧著本書,拉近鏡頭一看,封面上印著《史記》二字,她正在看的正是西漢史學家司馬遷所著的記載著各個朝代的史書,看累了,安蝶悠將書本蓋在臉上,大有悶死自己的意思。
「坑爹啊,穿越的孩子傷不起啊」,安蝶悠悶悶不樂的在書本下哀聲載道,今天是她穿越來的第七天了,憑藉著她的聰明才智,旁敲側擊的從水兒嘴裡得知了許多有用的信息,她現在借用的身體主人叫鄭蝶悠,爹爹是當朝的御史大夫鄭志遠,外公是宰相楊愔,地地道道,實實在在的官家女,按理說有這樣高貴的身份安蝶悠為何還如此悲觀,原因在於她穿到哪個朝代不好,偏偏倒霉的穿到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禽獸王朝」北齊,就算老天爺你憐愛我安蝶悠崇拜蘭陵王,想給我一個親近偶像的機會,可南北朝時期這麼多國家,你送我去哪個不好?北齊這地方是我一個弱女子能生存下來的麼?更坑爹的是她還落在楊愔外孫女的身體裡,楊愔的下場何其淒慘,還能不能再倒霉點了?
「小姐,吃藥了」,水兒人未到聲先到,安蝶悠老遠就聞到這股濃濃的中藥味了,胃裡一陣打結,這藥吃了六七天了,不但不見效,反而越吃越嚴重,連走路都需要水兒扶著。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安蝶悠喃喃的念了首詩。
「小姐,你念什麼詩呢?」,水兒走近將藥碗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問道。
安蝶悠從臉上把書拿下來,扇了扇鼻尖的藥味,解釋道,
「形容像我這樣走路都要人扶著的嬌病女子的」。
「哦,水兒不懂這些」,水兒憨憨的笑了笑,把藥碗端到安蝶悠面前示意她喝下去。
安蝶悠鼻子皺成了一團,推開了藥碗說道,
「先放著吧,太燙了」。
「喵喵……」,一隻小白貓一下躥到安蝶悠懷裡,小臉在她胸口上蹭啊蹭的。
「一上午沒見著你,現在倒知道回來了」,安蝶悠抬手順了順白貓身上的毛,嗔怪的說道,這隻貓是身體的前主人養的,現在她借用了別人的身體,自然要好好對待人家養的寵物。
說起鄭蝶悠的靈魂,她一直懷疑是不是穿到了21世紀,附在了自己的身體裡,具水兒所說,上次鄭蝶悠來了興致,突然想去遊湖,但鄭志遠不許她出府,鄭蝶悠只得在府上一個不大的湖上解解悶了,誰知就一不小心落水裡了,這才讓安蝶悠趁機鑽了進來。
「做什麼這樣看著我?這副醜樣子你還沒看夠?」,安蝶悠發現水兒一個勁的盯著這張臉看,疑惑的問道。
「小姐幹嘛這樣說自己,明明知道自己長的不醜的,照水兒看小姐比斛律小姐長的還漂亮呢」,水兒不悅的說罷就起身朝屋子裡走去了。
安蝶悠懷裡的貓一下跳到了桌子上,圍著藥碗轉悠了幾圈,低頭伸出舌頭舔了幾口藥,她見此並沒有阻止,巴不得這隻貓能替她把藥喝完呢,水兒的話不錯,她醒來看見的那張長滿麻子的臉其實是故意偽裝的,她命薄,生下來不久娘就死了,又天生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文宣帝高洋是個色胚子,舉凡長的有些姿色的人被他看到之後就會納入宮中為妃,哪天不高興還喜歡砍幾個美人的腦袋玩玩,鄭志遠深謀遠慮,怕自己的女兒被皇帝看上,就故意讓她在臉上化滿麻子,幾次宮宴之後她鄴城第一醜女的名聲就傳開了,老百姓們都知道鄭御史家有位見不得人的小姐,因為這個,她不經常入宮參加宮宴,除非一些重大的躲不掉的她才戴著面紗進宮,安蝶悠得承認,她穿越過來確確實實白撿了一個好爹爹。
「小貓,你怎麼把小姐的藥給喝了?」,水兒懷裡抱著毯子一出來就見小貓正在偷喝安蝶悠的藥,不由的大呼一聲,跑過來把藥碗端了起來,一看都被它喝了一半了。
「呵呵,小貓原來喜歡吃苦啊」,安蝶悠笑嘻嘻的把小貓抱回懷裡點了點它的小鼻子說道。
「小姐,您真是的,藥被小貓喝了您還怎麼喝?」,水兒歎了口氣放下藥碗,把毯子蓋在了安蝶悠身上說道。
「那就不喝唄,喝了這些天,也沒見好,還越發的嚴重了」,安蝶悠無所謂的說道,她耐著性子好生吃藥養病,可絲毫不見好,心裡也開始著急了,今年是高洋當政的第八年,史書上記載文宣帝執政十年,他駕崩之後楊愔一家被人陷害滿門抄斬,就鄭家跟楊家的關係,到時候少不了要受牽連,她必需要做點什麼才行,憑藉著她對北齊歷史的瞭解,縱使不能救鄭府,也能獨善其身,她可不想把命賠給沒有關係的人身上,可是也要有個好身體才行啊!
水兒歪著頭思索些什麼事情,她總覺得眼前的小姐不一樣了,雖然樣貌上沒變,但品性上變了不少,說話的語氣也跟以前不同了,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遠,彷彿不太想跟他們說話似的。
「小姐,你還在因為落水的事情怪水兒嗎?」,水兒有些傷心的垂頭問道。
安蝶悠一愣,不明白水兒為何這樣問,當初落水的又不是她,她哪來的氣生?哪來的罪怪?
「沒有,落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管你的事」,安蝶悠低頭看著懷裡慵懶的小貓說道,這小貓剛才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怎麼轉眼間就蔫了?昏昏欲睡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那小姐為何不愛跟水兒說話了?連老爺都不太搭理了」,水兒問的聲音很小,還一邊觀察著安蝶悠的臉色,生怕她因為這話生氣。
安蝶悠心裡咯登一下,她不多話是怕說錯話引起別人的懷疑,不曾想這已經是一個值得推敲的問題了,以前這副小姐是個話嘮麼?書上不都說大家閨秀多半是羞澀不愛言語的麼?心思千回百轉,臉色卻毫無變化,語氣也照舊淡淡的,
「最近身體不適,說話自然少了」,
「哦」,水兒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眼前的人總歸有些陌生的成分。
小貓在安蝶悠懷裡一動不動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安蝶悠撫摸的太舒服了,竟然沉沉的睡去了,安蝶悠雖然沒養過什麼寵物,但小貓睡的如此快她還是覺得很古怪,這幾日還沒見過小貓這麼神速的睡覺速度。
「小貓睡著了,你抱進屋子裡吧」,安蝶悠說著將小貓從腿上抱起來,還沒遞到水兒手上,臉色煞的變了色,瞬間又將小貓放回腿上,食指和中指併攏探向小貓的貓脖子,沒有起伏,沒有呼吸。
「怎麼了小姐?」,水兒看她臉色難看,急忙問道。
「死了」安蝶悠愣愣的說道。
「小貓死了?怎麼會?」,水兒不敢相信的抱起小貓搖晃了幾下,可不管她再怎麼使勁,都不見小貓有反應。
安蝶悠轉頭看向石桌上的藥碗,抬手將頭上的髮簪抽了下來,插進碗了停了一會才拿出來,果不其然,銀製髮簪覆上了一層很淡很淡的青色,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很明顯這藥裡的毒份量很輕,安蝶悠手心裡不禁冒了層冷汗,是誰想害她?她從醒來之後連自己住的院子都沒出去過,能得罪誰?而且這府上誰又敢害大小姐?安蝶悠越想越害怕,怪不得她的病越來越嚴重,整天喝毒藥,沒被毒死已經算她命大了。
「水兒,這藥都有誰碰過?」,安蝶悠穩住了心思,一定要找出兇手,不然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水兒早嚇的腿都打顫了,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藥,藥都是下面的丫鬟們煎好送過來的,我也不知道誰經手過」。
安蝶悠聽水兒如此說眉頭緊蹙了起來,這樣就更難抓到兇手了,看來這事還是要跟她爹說上一說的。
「水兒,你先別慌,爹現在在府裡嗎?」,
「在的」,水兒連忙點頭。
「好,那你去請爹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先別跟他說藥的事兒,免的打草驚蛇」,安蝶悠沉聲囑咐道。
「是,小姐」,水兒點頭,疾步出了院子。
剩下安蝶悠一個人又開始沉思了,都說一入豪門恩怨深,可她家人口也不算多啊,她爹本就娶了她娘一個妻子,結髮妻子去世之後,鄭志遠獨自守著女兒也沒打算續絃,只前些年皇帝賜了一個女人給他當小妾,她至今也沒見過這個姨娘,聽水兒說是個很規矩老實的女子,來府上幾年了,跟沒這個人似的,鄭志遠顯然也是不常去她院子的,不然怎的這幾年也沒給鄭家添個一男半女的,由此來看,後媽跟繼女之間也不太可能上演一出爭寵的戲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