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夜,只能聽到『隆隆』的瀑布聲久久迴盪於狹暗的洞*
天是暗的,由於瀑布的遮擋,卻是無法辨視夜際的蒼茫景象,縷縷淡淡的月光,散蔓著輕柔的乳白華光,透著玉龍般的瀑布,映入昏暗的洞**內,為狹暗的洞**,披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銀紗蔓衣。
而這一夜,對於寒斯來說,卻是一個不眠之夜……
寒斯蹲坐地面,背身頹然地倚靠在帳篷邊旁的一處巖壁邊,右腿微弓而起,右手則懶漫地倚壓在右膝之上,左腿無力地頹伸著地,那雙深邃的眸子,微偏著頭,怔怔地望著遮蔓住洞門口的湍急瀑布,聆聽著『隆隆』的奔嘯聲。
「唉……」寒斯輕歎一口氣,腦袋頹然地垂壓下來。
早上、下午、晚上,玄佐不知被『無形』氣壁震反了多少次,一次又一次,但他的湮滅之手卻是毫無作用,卻是奈何不得洞**中的封印陣法。
赤魄,寒斯亦是曾寄予其希望,但當赤魄攻襲向洞門,卻同樣被『無形』氣壁反震回去時,寒斯的心已是接近絕望。
深夜,玄佐卻是不得不暫時回到溪潭邊岸暫時休息,而洛惜藍的身子似是仍有幾分虛弱,早早地回到帳篷內休息去了,只留得寒斯一人。
寒斯的左手中,拿著一瓶極是勁烈的燒酒,這瓶酒是出海之時,在那處小鎮所購買,似是小鎮鎮民自製的,極是勁烈。
寒斯左手一揚,兀自猛地蹌飲一口烈酒。
「咳咳咳……」猛然間,寒斯又是一陣蹌烈的咳嗽。
寒斯的腦袋無力地倚靠在巖壁上,眸子茫然地仰望著上方空蕩而又狹暗的巖壁,嘴邊的幾抹酒漬,滴淌過唇齒間,濕淌著素白的衣袍。
寒斯微舉左手中的小酒瓶,凝直於上方的巖壁,嘴角邊亦是勾起一抹慘然的笑意,自嘲喃語:「酒,真是越喝越暖。只可惜,再暖的酒,卻是暖不得心中的寂寥……」農家鎮民自製的燒酒,果然勁烈,並不嗜酒的寒斯已是略有醉意。
饒是寒斯心性再過樂觀,可是玄佐那只『湮滅之手』亦是無法破除封印,怕是無法樂觀了。寒斯亦是人,擁有**、希望以及對於『生』的渴望,誰又願意禁錮在這個狹小之地呢?更何況,寒斯還有那麼多事未曾辦到,還有那麼多人,未曾照顧……
遐念間,寒斯又是飲得一口烈酒,卻又是猛地一陣咳嗽,身軀微弓,在月色的照映下,他的身軀,顯得那般孤寂,身子因劇烈的咳嗽而連連顫晃。
「挲——挲——挲——」
輕弱的腳步聲,邁踏在地面間的幾塊雖小石子,鳴鳴嘶響,而略顯醉意的寒斯,腦袋垂壓及微弓而起的右膝,卻是未曾注意。
陡然間,寒斯頓覺左手中的小酒瓶似是被人拿去……
寒斯下意識微偏過頭,仰起醉眼迷離的眼眸,怔甑地望著站於身前的人兒,嘴角乾澀地牽起一抹頹廢的笑意,喃聲道:「啊……是你啊,學……學姐,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去休……休息。夜深了,這……這裡風大,你還是去帳篷內休息吧。」說罷,便欲微傾左手拿回落於洛惜藍手中的小酒瓶。
洛惜藍素手微揚,順勢蓮步輕移,踱至寒斯的側身旁,單手微攬長袍便逕自倚坐在寒斯的身旁邊。寒斯見此情景,只是頹然地倚靠巖壁,微偏雙眸,茫然地凝望著洞門邊的瀑布及那淡淡的薄紗月光。
洛惜藍柳眉輕蹙,明澈的眸子靜靜地諦望著寒斯的側臉,那嘴邊的絲絲酒漬及那茫然的雙瞳,暗歎一口氣,輕聲柔語:「夜深?風大?那麼你為什麼又不去休息呢?」
「休息」寒斯緩緩轉過頭,眸子怔怔地望著對面的漆暗的巖壁,慨然自嘲,「似乎現在,休息與否並不重要了,反正都是禁錮在這個洞**之內。」
「咕嚕——咕嚕——咕嚕——」
聲聲飲咽之聲,傳襲向寒斯的耳旁,寒斯循著聲響略偏過頭,怔怔地望著洛惜藍,卻見洛惜藍兀自連飲數口烈酒……
寒斯凝皺的雙眉,稍稍舒展,醉意的眸子泛著幾分驚奇,嘴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詢問道:「學姐,真想不到,你竟然有這麼好的酒量。」確是如此,洛惜藍連飲數口,卻是未曾咳嗽,相比寒斯的半吊子酒量,洛惜藍顯然勝出數倍。
不過,看似孤冷的洛惜藍,卻是有著如此酒量,確是讓寒斯覺得驚異。
洛惜藍垂下握著酒瓶的手,眸子茫然地望著手中的酒瓶,惆悵若思,喃喃道:「小時候,媽媽走了,他又時常不在身旁,我除了修煉,便只有酒能夠排解我自己的寂寞、憂傷……」
那雙朦朧的眸子,在淡弱的月光的映照下,顯得那般迷惘……
寒斯雖有醉意,但腦子卻是清醒,急聲一陣猛烈的咳嗽,故意打斷洛惜藍的話,苦澀道:「還是少喝點酒吧,你現在傷勢尚未痊癒,這種烈酒下肚,只怕對你的身子不好。」
看著洛惜藍哀傷的眸子,淒婉的面容,寒斯卻是不得不故意扯開話題,若是深論下去,只怕又會勾起她的傷心之事。
洛惜藍微蹙的一雙柳眉稍展而開,偏過頭靜靜地看著一臉惆悵的寒斯,嘴角噙著一絲溫婉的笑意,反問道:「傷勢?那麼你的傷勢呢?你又為什麼可以喝酒?」
這一問,卻是將寒斯難住了,一時語塞,愣是不知該爭辯。
「呵呵」洛惜藍素手一丟,便將手中的酒瓶滑滾向不遠處的巖壁角落,眉眼間似是欣然的笑意,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們誰也不要再喝了。」
「額……」寒斯一怔,茫然地點點頭,輕呼一濁氣,帶曳起了刺鼻的酒氣,無奈道,「好……好吧。」說話間的寒斯,微偏著頭,愣愣地看著洛惜藍。
洛惜藍一聲輕笑,陡然意識到寒斯盯視自己,兀自微壓著頭,卻是不再說什麼。在輕蔓的月光的映照下,洛惜藍的容顏間,似是泛著淡淡的紅暈,也許是酒氣的熏醉,也許是其它……
寒斯卻是不甚在意,靜靜地看了洛惜藍幾眼,便稍稍收回目光,兀自捎著頭,喃聲笑道:「學姐,剛才你的笑意,很溫婉……其實你笑起來的樣子蠻好看的,呵呵。」似是酒意湧上,寒斯倒是熏然醉語。
洛惜藍聞言,嬌軀微微一怔,明澈的眸子微瞥而望,審望著邊旁的男子的側臉頰。
笑?洛惜藍何時不曾笑過,幼年的她,雖是終日照顧著臥於床榻之上的母親,為了令母親放心,那時的她,已是學會了堅強,不得不強顏歡笑。因為,她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傷心的模樣……
直到母親離開自己,那時的洛惜藍,已經忘了笑。
也許,她是不知該如何去笑,不知還能於誰笑……
對於切洛,她似乎只有恨,直到後來與寒斯流離孤島,似乎感受到了遺失已久的溫馨,這是寒斯所帶於她的。可是,殘酷的事實,卻是告訴她,自己父親,卻是成了寒斯的仇人,唯一的好友卻是形同陌路……
這幾年來,她笑過,是芒修的逗趣讓她偶爾言笑,但她的心,似乎總是有著一縷擦拭不去憂傷。如今,莫名其妙的與寒斯困於洞**之中,雖然無法離開此地,心中不免有些悵惘,但似乎在她的內心深處,泛著幾絲穩馨。
因為,在自己最後的日子裡,卻能與寒斯一起度過,兩人又是相若好友一般,她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