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兩人彼此間又是一陣沉默……
「別跪在我面前,整得我心煩.」喀科撇撇嘴,陡然一聲斥罵打破了寂靜。
寒斯聞言微微一怔,遂急忙起身站起,逕自踱步倚靠於巖壁上,卻是始終弓俯著頭,一雙劍眉緊然皺起,似在梳理著先前聽聞所有的信息,理緩著混亂的思緒。
喀科微偏過頭,看著一臉凝重的寒斯,喃聲問道:「怎麼?到現在還沒理清思緒嗎?」
「沒」寒斯微微輕搖著頭,悵然若思,「只是,突然知道了這一切,腦中有些混亂,甚至無法相信這一切。我真無法明白,嫉妒心?難道真的會讓人變得如此可怕?變得連兄弟亦可不顧嗎?」
喀科看著一臉凝沉的寒斯,仰壁悵語:「無論怎樣,無論如何強大,人始終是人,永遠無法擺脫心中的**,只不過,關鍵在於自身如何應對罷了。」
「老……老先生」寒斯微偏著頭,怔怔地望著喀科那枯黃的側臉,訥訥不解,「你……你的脈絡是被迪廢去的嗎?」
「啊,是啊」喀科微俯下頭,怔愣著神看著自己那身枯槁的軀體,旋即慘笑一笑,輕手撫拭著手中的黝黑長劍,喃喃道,「我與他大戰三天三夜,但若論修為,我尚是略遜幾分,不過我也沒讓他好受。他雖廢去我全身的脈絡,但我亦是將他左手處的脈絡廢了,他那只左手今後再也無法運轉靈子,那只左手算是廢了,哈哈哈……」淒厲而猙獰的笑,似狂傲,在喀科看來,他付出的一切能夠換來這麼一個代價,是值得的。
「什……什麼?」寒斯本是黯淡的雙眸驟然閃過一絲驚震之色,不可置信道,「脈絡?四夜一族的血靈繼脈乃為靈體,靈體不是沒有脈絡的嗎?」
喀科微伸出手,說道:「把你所得的鬼道副本拿出來,讓我看看。」
寒斯聞言,卻是沒有猶豫,只見須臾之間,一道華光一閃即逝,數張獸皮卷落於寒斯的手中,寒斯側身伸手將這數張記載著鬼道的獸皮卷交於喀科。
喀科接過獸皮卷,只是粗略掃視而過,看了看副本之中於靈體的部分註解。
「哈哈哈……」喀科猛然震聲大笑,輕手拋甩,將獸皮卷丟還於寒斯手中,譏諷道,「被騙了,沒想到這傢伙的私心如此之重,連自己的族人亦會欺騙,什麼靈體毫無脈絡,全是無的放矢。」
「靈體擁有脈絡」喀科雙瞳微微一縮,緊咬雙唇,憎聲恨語道,「所有人都被他騙了,我亦是最後與他決戰之時,才知道這一切的。」
寒斯雙眉微微皺起,低俯著頭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獸皮卷,驚疑不解:「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喀科略略沉吟,喃聲道:「所謂的靈體,其實並非沒有脈絡,而是脈絡沒有覺醒,一旦覺醒,其威力更是無可想像。我的修為雖是遜於迪幾分,但卻不至於落得個脈絡盡廢的下場,完全有機會逃脫。其實便是最後,迪似是被我的縛命襲殺激怒,而且也明白,絕不能讓我活著離開,所以他便展現了靈體所封印的脈絡。正是因此,我才落得脈絡盡廢的下場,靈體所覺醒的脈絡,所蘊涵的靈子威力將會蛻變為另一種形態,亦可算為第四境界,實在太詭異了……」
「第……第四境界?」寒斯頹然地倚伏於巖壁,黝黑的眸子,怔怔地望著赤魄,失了神。
一直以來,鬼道副本所記載的,不過為靈子共有三大境界,沒想到亦存在第四境界,而且這第四境界,卻是靈體內的封印脈絡覺醒之後方能蛻變。換句話說,並非靈體的寒斯,這一生是無法達至那所謂的「第四境界」。
喀科偏偏頭,看著臉色茫然的寒斯,陡然一笑,嗤之以鼻道:「不過,真是沒有想到,迪所記載的鬼道卷軸,竟然只有記載三個靈子境界,卻是隻字不提第四境界。看來,他的族人亦是完全為之欺騙了,也許,如今所有的四夜一族,還是天真的以為靈體並無脈絡,哈哈哈!真是可笑……」
「為什麼」寒斯雙眸顯得很是黯淡,疑惑不解,「為什麼他要隱瞞?」
「害怕吧」喀科怔怔地望著手中的長劍,深邃的雙眸似在思索什麼,「像他這樣的人,既是無法容忍外人越他,那更是無法容許自己的族人凌駕於他之上,也許,他更害怕族人後裔越他吧……」
寒斯的腦海中,對於四夜一族,似是悲哀……
寒斯兀自甩了甩頭,猛然想起一件事情,詢聲問道:「老先生,既然你的脈絡被迪盡數廢去,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怎麼會被禁錮於恫天學院之中?」
「逃?我怎麼逃」喀科聞言,微微蠟白的雙唇勾起一絲苦笑,苦澀道,「脈絡盡廢的我,怎麼可能逃脫出迪那雜碎的追尋,我是被他帶到恫天學院之中,而這處地方,所設下的封印更是迪親手施放的。」
寒斯全身微微一震,雙眸中儘是疑惑之色:「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喀科微甩過手,將手中的龍墜之鏈丟拋回寒斯的手中,後腦勺頹然地倚靠在巖壁,喃喃道:「很簡單。殺一個人很容易,但讓一個人永遠活在痛苦之中,慢慢死去。這樣的死法,對於他來說,也許是最讓他所興奮的。」
「可惡!」寒斯單拳猛然轟砸於龜裂的地面。
「你知道嗎,為什麼迪會選擇在恫天學院的之內將我禁錮於此嗎」喀科看著一臉怒容的寒斯,嘴角微微牽起一絲淒婉的笑,傷惘道,「因為,恫天學院的第一任院長,其實是我的未婚妻。」
寒斯猛地轉過頭,看著喀科,儘是皺紋的眼眶邊,淚水不住地湧溢而出。雖然他極力止住,但裂碎的心,似乎只有這傷心的淚水才能緩解心中的痛。
喀科的話,瞬間令寒斯的腦海急回想,在印象之中。似乎對於第一任恫天魔法學院院長的記載,並不算多,只知道是一位名叫安琳的女子,終生未嫁。
只是後來不知為何,選擇了自殺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混蛋!迪那狗雜碎!當時的我,已是脈絡盡廢,根本無法動彈、言語,迪藉以『十二英雄』之名,令使安琳將此地設為學院禁地,而便將我禁錮其中」喀科雙手猛然攬掩面龐,喉間無法再壓抑住心中的哭喊聲,淒厲而不甘的哭聲,「你知道嗎?安琳根本不知道那個脈絡盡廢的人是我,她聽信了迪的謊言,以為我是異位面殘活的軍將,我好想告訴安琳,我是喀科,可是我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寒斯默默地聽著喀科瘋狂地哭吼聲,他不是喀科,他不知當年喀科與安琳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他可以感受到,喀科的聲聲哭吼中,那無盡的傷痛與茫然。也許,安琳的死,因是為愛徇情吧。
念想至此,寒斯雙拳緊緊攥握,骨骼間的暴鳴聲炸然響起……
無法言語,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深愛的人離自己而去。也許,對於迪這般喪心病狂的傢伙,他更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而這安琳,恐怕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其實她日思夜想的未婚夫,她已經見到了,只是她毫無所覺……
「告訴我」猛然間,喀科雙手抓拽住寒斯的雙臂,任憑眼眶邊的淚水奪湧而出,瘋了似地質詢道,「告訴我,安琳她究竟怎麼樣了?」
看著喀科那張蒼老的面龐,那滿臉的淚痕與污痕,寒斯腦中略一停滯……
寒斯微微輕搖著頭,強壓住心中的心痛,輕聲歎語:「如今,已是過了幾千年,一切已經變了。關於安琳院長的記載,並不多,我只知道,她終生未嫁,後……後來,她就那般靜靜地走完了一生。」說罷,寒斯急忙撇轉過頭,不願面對喀科。
也許,略去「徇情」的事,至少能讓喀科的心得到一絲懺贖。
「是……是嗎」喀科收回手,再次頹然地依靠回巖壁上,喃聲自語,「琳……琳兒,我……我對不起你。」
喀科笑了……
不過,那笑,有些淒婉,有些蒼白,有些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