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漆暗天色,淒厲的山間夜風吹襲著獸人山脈間的樹枝落葉,激鳴著颯颯的搖曳之聲.
而此時的洞**內,更加漆暗,若不是寒斯修為精進神,恐怕也極難辨別方位。這條洞**只有一條甬道,霖修蜷縮在寒斯的衣懷內,通過靈魂向寒斯通報自己的現。寒斯那如同鬼魅的身形,巧妙的穿行過甬道,卻沒有透出半點聲響。
寒斯聽罷霖修的匯報,一雙劍眉緊緊凝皺成一團,依照霖修所言,足有五六十個修煉者匯聚於此。倘若如自己心中所想,這股組織便是數日來猖獗異常的人類盜賊團伙,但如此龐大的數量,竟能在獸人帝國的境內不被現,委實有些讓他想不明白。
隨著寒斯的深入行進,甬道內部逐漸變得愈加寬廣,隱約間,寒斯感應到數十股能量不一的修煉者氣息。
「阿寒,前方拐角處之後,直行三百米左右,便是通道口,而他們便全部聚集在那。」霖修沉聲說明道。
「明白。」寒斯喃聲輕應,腳下的步伐驟然減弱,虛閃身形穿過拐角處,便匍匐著身子,緊貼著地面,順著通道口處的燭火芒光行進而去。
「呼——」
通道口處,寒斯趴伏在通口邊,兀自暗呼一口。他已經不能再接近了,因為通道口處的下方數十米處,是一個極為寬廣的空地。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人工打鑿而出的,逕直達上百米的空曠地帶。
下方的空地,四處攤擺著數十根蠟燭,瑩瑩燭火芒光在整片空地之下,燭焰時閃時隱,顯得那般詭異。五六十個修煉者全部聚攏,而他們的正前方,是一位身著灰黑長袍的傢伙,袍帽遮蓋著他的面龐,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寒斯沉屏著氣息,藉著通道口的一絲昏暗光線,避身至他們的盲點位置,凝沉雙眸,靜靜地諦聽著他們交談內容。
每一位修煉者,身著一身夜行衣。
「怎麼可能?」寒斯匍匐著地,低聲沉語,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
這些黑衣人,此時他們面龐上的黑紗布已是取下——人類,獸人,全部都有。而他們均是單膝而跪,他們的身旁,均放著他們先前奔赴洞**所帶的包裹。
灰袍人雙手交拱,微垂著頭,乾澀嘶啞的聲音:「四十三號。」
「在。」數十位黑衣人之中,一位人類模樣的中年人應聲道,只是話語間透著幾分顫懼。
「哼」灰袍人低哼一聲,陰森道,「若不是城主大人找了個替死鬼,恐怕你早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四十三號頓時面色慘白,驚恐地凝睜著雙眸,惶懼道:「總管大人饒命,小的今後定會小心,懇請總管大人饒命。」
突兀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空地,寒斯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而他心中的驚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看著那位人類,雖然不敢相信,但事實卻擺在眼前,寒斯已經猜到幾分。恐怕這群黑衣人便是近來在行省境內猖獗異常的盜賊組織,而他們背後的主使便是行省境內的一位城主。
寒斯現在想來都覺得有些諷刺,城主打著關愛百姓的旗子,背地裡卻幹著這樣的勾當,即便其中有人被擒,恐怕他亦能夠憑借城主的身份,找個替死鬼。看來四十三號便應是在偷盜任務之中失敗被擒,難怪今日的狼人士兵如此篤定盜賊組織是人類。
不過誰又能想到,不僅僅是人類,這群偷盜組織的成員同樣有著數十位獸人,而主使竟然是一位獸人帝國的城主。
灰袍人不再理會四十三號,沉寒著聲音,警告道:「如今行省大人已經嚴令徹查此事,城主大人為防敗露風聲,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們全部暫時收手,明白嗎?」
「是!」所有人恭聲應道,但每個人的面龐變得很是難看,額間均是滲出幾絲冷汗,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灰袍人陰聲一笑,似乎這些人在他眼中好比廢物一般,生殺大權皆掌握在他的手中。
終於,黑衣人之中,有一人似是承受不住莫名的痛苦,跌伏在地,撐倚著雙手,整個身子在拚命的抽搐著,痛苦地哀求道:「總——總管大人,救——救我。」
灰袍人雙手陡然一揮,一直立身於他身旁的另外兩人灰袍人緩步踱行向前,手中的托盤放置著數十粒黑色藥丸。這兩位灰袍人緩步走到每一位黑衣人身旁,而這些黑衣人好似獵狗一般,急忙抓過藥丸吞服下去,彷彿是他們的救命丹一般。
倏然間,原先面色慘白,極其痛苦的數十位黑衣人,面色逐漸恢復了血色,與之先前相比,完全判若兩人。
「喂,阿寒,那藥丸是什麼呀?」霖修縮著身子,伏在寒斯身旁。
寒斯凝聚著雙眸,死死地盯視著正前方的灰袍人,靈魂傳音道:「這些人應該全部被施了某種奇異的毒藥,而這些藥丸應該只不過能夠暫時緩解他們體內的毒性,為了活命,這些人不得不為那個城主賣命偷盜,以換取藥丸讓自己活下去。」
除了這種可能,寒斯實在想不到還存在其他的原因。寒斯看著這些人類與獸人,他們的心志已經被毒藥磨平的毫無稜角,只是被人指頤驅使的工具罷了。
灰袍人看著漸漸恢復血色的這群人,陰沉著聲音,命令道:「好了,將你們這段時間所偷盜的東西全部交上來吧。」
一時間,所有黑衣人立身而起,提著手中的包裹弓身上前,紛紛將包裹堆放在灰袍人的身前,隨即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甚至連絲毫反抗之心也沒有。
灰袍人邁身踏步上前,解開其中一個包裹。數百數千枚的金幣倒滑而出,閃爍著金燦燦的芒光,而除了金幣之外,其中更是不乏古董瓷器,名畫書卷。
寒斯的弓趴著身子,怒皺著雙眉冷冷地望著灰袍人貪婪的雙眸,雙拳緊繃而攥,鳴暴著「咯崩」的嘶暴聲。即便是一個包裹,恐怕價值亦有上萬金幣之多,這些五六十袋的包裹,累積起來至少也有百萬金幣。
某些掌權者永遠凌駕平民之上,他們的手中永遠攥有著無比的權力。展現在平民的面前,卻是最為善良的一面,但他們的內心深處,總是潛藏著最為骯髒的罪惡。
霖修能夠感受到寒斯內心深處的憎惡,它嗚咽著喉嚨,拱起腦袋,怯聲道:「阿寒,走吧。這些事跟我們沒有關係。」
寒斯轉過脖頸,看著一臉驚懼的霖修,兀自伸過右手橫至它的眼前,右拳緩緩鬆散而開,只見洞壁上的岩石被碾碎成粉末,飄落而下。
而寒斯看著這縷縷碾化的土屑粉末,嘴角浮現起了一絲嗜血的冷笑,雙眸變得無比森寒,喃聲自語:「這處地帶的土質真是鬆軟,藉以這樣的地勢從而施展那一招,應該可以將他們全部殺死。」
「阿寒,別嚇我,雖然你的修為相比他們的每一個人都要高出幾分,可是他們那麼多人,你一個絕對不是對手的,快走吧。」霖修真的有些怕了,嘴巴扯拽著寒斯的衣領,卻怎麼也拖不動寒斯。
寒斯伸過手,溫柔地摸撫著霖修的腦袋,湊過腦袋,嘴巴貼至霖修的絨毛尖耳邊,輕聲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這些已經失去靈魂的傢伙,已經失去了存活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也許寒斯幼年時的本性是木訥的老實人,但自從踏入這個世界:陰謀、勾結、欺騙——
為了達到目的,那些人可以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伎倆,殘酷的現實,身上的一道道血傷跡痕,讓他知道,與其寬恕敵人的罪惡,不如將他們的罪惡全部斬殺。
也許,善良、溫柔、仁慈,可以感動敵人,但這樣的事情,更多的只是存在童年時的幻想。
面對朋友、親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面對敵人,他會去忘記仁慈,有時候,殘酷才是一柄最為鋒銳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