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斯隨著陵沖踏進思夜閣.
思夜閣倒是有五百平方般寬廣,閣內由二十四根巨柱倚撐而起,每一根巨柱身,塗染著硃砂色,地面則是由一種琥珀色的石磚鋪砌而成,閣內四周卻是封閉,除了門前幾道扇門之外,別無他物,顯得有些空曠。
閣內的正前方,則由幾道高低相間而開的石階分立而成。
寒斯凝眸而望,最高層的石階,一位身著青灰色的古樸衣衫的老者直身而立,滿是皺紋的面龐,卻擁有著一雙炯然通徹的眼瞳,渾身隱隱透出一股股氣息,這股氣息並不強勁,卻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而那位老者的兩側石階邊,分立著幾個人,其中幾人身著一套璇璣門弟子的束裝錦袍,而另外一對中年夫婦卻是穿著一身古樸的長衫,面容慈祥,而龔欣慧赫然倚靠在這對夫婦其中。
看來這對夫婦便應是龔欣慧的父母,而那位老者,便應是璇璣門門主,龔欣慧的爺爺。
這些人的身旁均有一張青花彫椅,只是現在每個人立身而起,靜靜地等候著寒斯,凝神諦視,顯然對寒斯極為尊重。
寒斯倒顯得有些拘謹,微壓著頭不敢直視眾人,而霖修卻是毫不在意,一雙明澈的眼眸,東張西望好不愜意。
陵沖微微邁步上前,雙手交拱,微弓著身,恭聲道:「師傅,這位便是寒斯。四夜!」
老者輕點著頭,輕揮衣袖,喃聲道:「嗯,沖兒,你退下吧。」
「是。」陵沖應聲,臨行前,看了位楓幾眼,輕搖著頭,稍歎一聲便轉身離去。
兩邊石階之人均是一臉淡靜,沒有說什麼。老者微仰著頭,面容浮起一絲慈藹的微笑,淡淡道:「寒斯,此次若不是有你出手相助,楓兒與慧慧恐怕是凶多吉少,老朽實在感激不盡,老朽名為龔敕。」
「不敢當不敢當。」寒斯連連擺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堂堂璇璣門門主親自向他道謝,這著實讓他有些慌亂。
「哼,假正經。」一旁的龔欣慧微歪著脖頸,努努小嘴揶揄道。
龔敕面色微沉,沉聲道:「慧慧,你還不知錯嗎?」話語中,隱泛著一股威嚴。龔欣慧秀眉微皺,努撅著小嘴,狡黠的雙眸可憐巴巴地看著身後的父母,似在求救。
龔欣慧的父親,看去像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清秀的面龐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單手輕撫著她的小腦袋,淡淡道:「慧慧,還不快去向爺爺認錯。」說著,龔欣慧的母親,雙手輕推著她的雙肩,推向位楓身旁。
龔敕慈藹的面龐閃過一絲無奈,單手衣袖輕舞,略帶歉意道:「寒斯,請你先到一旁,此次楓兒與慧慧擅自離山,違反門規,老朽定需依門規而懲治。」
寒斯剛欲為這對師兄妹開罪,卻見一旁龔欣慧的父親微搖著頭,墨黑的雙瞳看向寒斯。
「唉」寒斯微弓下身,輕歎一口氣,歉意道,「對不起,幫不了你們。」說著,便悄聲邁步退身至龔欣慧的父親身旁。
龔敕凝轉過頭,須白雙眉微微一皺,怒聲道:「慧慧、楓兒,你們可知私自離山乃是違反門規嗎?」
龔欣慧與位楓彷彿打了霜的茄子,耷拉著腦袋不敢直視龔敕,歎聲道:「知道。」
龔敕斂容正色,厲聲道:「好,那麼你們可知道,私自離山應受什麼責罰嗎?」
「不要」龔欣慧猛地仰起腦袋,撅著小嘴,大擺雙手瞪跺著腳抗議道,「不要!我才不要去那個鬼地方呢。」
所有人一見龔欣慧如此模樣,嘴角邊不經意浮起一絲笑意,看來他們亦對這個鬼丫頭的脾性極是清楚。
「小師妹,你不要這樣」位楓急忙拽住龔欣慧雙手,忙跪伏下身,恭敬道,「師傅,一切都是楓兒的錯,請你不要責罰小師妹,要罰就罰楓兒吧。」
龔欣慧秀眉一挑,頓時喜上眉梢,白皙的小手伸指向位楓,壞壞道:「對對對,爺爺,就是這個笨蛋師兄誘騙我,我才跟他偷偷逃離出結界的,要罰就罰他好了,可不關我的事。」說著,一雙明媚大眼,閃爍著希冀的芒光,顯得楚楚可憐,似在向龔敕哀求。
寒斯聽罷,不由得向位楓感到無奈,攤上這麼個古靈精怪的師妹,不知是他的福氣還是他的不幸。
「哼」龔敕低哼一聲,單手輕捋著斑白鬍鬚,怒氣更盛,道,「楓兒心性淡靜,又怎會誘騙你私自逃離結界。你們誰也不用解釋,自明日起,你們兩人去『玄靈崖』閉門思過。」
「哇——我不要嘛!」龔欣慧沒有絲毫顧忌,飛躍著身子,撲向龔敕,小手拉拽住他的長衫衣袖,扭擺著身子死活不肯鬆手,嘴上仍是一個勁的喋喋不休。
龔敕單手驟然玄旋起一股輕風,生生將龔欣慧拖懸而起,飄然回落至位楓身旁,沉嚴道:「位楓、龔欣慧,違反門規,自明日起,二人於『玄靈崖』閉門思過三月,不得有議。」
龔欣慧的父親身形微動,閃身至龔欣慧身旁,單手一沉摀住她的嘴巴,恭聲道:「是。」
一旁的位楓眼神無措,垂低著頭,應聲道:「弟子謹聽師傅教誨。」
龔敕旋即凝眸望向寒斯,炯明的雙瞳閃過幾分驚色,似是想起某些事情,吩咐道:「寒斯初來乍到,你們好自以禮相待。」
「是。」所有人均是恭聲應道。
龔敕飄身而起,落至寒斯面前,歉然道:「本派尚有一事急需老朽處理,如有怠慢之處,還望多多見諒。」
寒斯急忙微弓著身,手雙交拱,憨聲道:「不會,老前輩不用擔心我。」
龔敕雙瞳閃爍著凌厲的芒光,深深地看了寒斯幾眼,須臾之間,好似一道幻影,轉瞬消逝在思夜閣內,不知所蹤。
其餘弟子也是一臉驚愕,似是不知龔敕如此唐突離去,不知所為何事。
龔欣慧的父親踱步而去,向寒斯一一介紹道道:「在下龔譽,這位乃是我的妻子韓菱,這位是——」
一翻簡單的介紹之後,便是招待寒斯的席宴,席宴較為簡單,沒有山珍海味,都只是一些家常菜。寒斯並不擅長說談,好在還有龔欣慧這麼一個鬼丫頭,倒讓氣氛顯得不是那麼尷尬。
飯罷之後,寒斯被安排在一間單獨的小屋暫住。
畫面調轉。
龔敕凌空而行,飛馳於無垠的異度空間。
須臾間,龔敕飄身而落,來至一處荒僻的深山密林的巖壁邊,只見一堵極為高聳寬巨的石門橫亙於巖壁上,石門四邊佈滿青苔荊棘。那堵石門似乎歲月十分久遠,無數道印跡清晰可見,甚至已有幾處略有腐朽。
龔敕凝神運氣,道:「師傅,弟子龔敕求見。」
「嗚——」
悠遠卻又刺耳的聲響,兩扇石門竟然自動緩緩開啟,龔敕悄聲邁步而入。
龔敕順著漆黑的甬道,轉眼間便來到一處燈火通明之地,此地極是寬廣,邊緣之際,則是封閉的岩石。
花、草、數、湖——自然界的一切,似乎都存在著。
龔敕來至一人身後,微垂著頭,道:「師傅,那位四夜一族之人已經在雷月峰,我已令弟子將妥善安排。」
那人背對於龔敕,雙手背負身後,靜靜地佇立於湖泊岸邊,輕聲道:「嗯,對於此人你覺得如何?」
龔敕略一思索,沉吟道:「此人年齡不過十七八歲,其修為在同輩之中,亦屬翹之人,在弟子看來,此子心性純正。四夜一族果然深不可測。」那人聽聞『四夜一族』的剎那之間,雙眸閃過一抹凜寒芒光,只是龔敕並未覺。
那人單手輕舞長袖,道:「二日之後,帶此人前來見我。」冰冷的話語讓人覺得有分心悸。
龔敕意念微動,不解道:「師傅,您這是?」
「不須多問,你只需依我之言便是,退下吧。」言罷,那人身形已經消失在龔敕眼前。
龔敕雙手輕輕合攏,道:「弟子遵命。」
說罷,便離開此地。
龔敕有幾分不解,當初他本欲拒絕寒斯前來璇璣門的異度空間,後曾向師傅告知寒斯身份來歷,卻不料師傅竟然命令他以賓客之禮好自相待,這實在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石門內,那人倚立於湖泊岸邊,凜寒自語:「四夜一族,我不欲多生事端,但既然你的族人來到此地,我倒要給上你們幾分教訓,以洩當年切洛誘騙琳藍之恨。」
原來如此,寒斯本以為借用四夜一族能免去些許麻煩,卻不料他已經身陷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