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嫂子之所以還沒有怎麼樣,是因為她已經完全懵了,一路上聽冰兒給她講那些阿牛心酸的創業史,講阿牛如何在說起自己的時候臉上那種自豪滿足的深情,講他給自己憧憬的未來,講阿牛身子骨一直挺好,不用有任何擔心……
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誰受得了,昨天還憧憬著往後美好的日子,今天卻要面色對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阿牛嫂子無聲無息的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了?」冰兒忍住內心的悲痛,問赤炎,「雖然你在學堂鮮有機會出來,可是現在既然你站在這裡主持一切,我相信,你該知道些什麼的,說吧。」
赤炎搖搖頭,「今天中午有人捎信給我,說阿牛想約我吃飯,我就出來了,沒想到,吃著吃著,他突然間倒地抽搐了起來,請大夫來瞧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冰兒覺得自責極了,明明有這樣的本事,卻施展不出來,明明做了預防措施,卻什麼忙也幫不上。那繫在腕上的青絲,只是發生意外之時才會發出警報,而像疾病之類的,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都怪我,如果我會醫術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這樣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拜師學醫,絕對不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赤炎紅著眼睛,「眼下阿牛嫂子和小侄兒需要好好安頓和安慰,好在阿牛留下來的產業,足夠他們孤兒寡母支撐下去了,送侄兒去學堂吧,這是阿牛的願望。」
冰兒剛想說些什麼,就感覺身子一陣不舒服,熱,熱的幾乎讓人窒息。真是該死,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她該走了呢?
來不及多說什麼,冰兒把身上剩下的鮫人淚和那顆大珍珠拋給了赤炎,然後身子就漸漸的透明了起來。
赤炎猛的抬頭看她,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難以承受,他撲過來想要抱住冰兒,可影子一樣沒有實體,怎麼可能抱得著呢,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冰兒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空氣中。冰兒閉上眼睛,反正,他們都會忘記自己的,就別傷感了吧。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看三國掉眼淚,為古人傷心。都是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裡的人,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區別呢,結果不是都還一樣?可眼角的淚滴,卻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像是在抗議冰兒的無情。
她已經全然忘記了,在出發之前,曾經大吼大叫著回來以後一定會收拾這一群小兔崽子了,看著那幾張熟悉的面容,冰兒頓時覺得親切的想笑。異時空的一切都太逼真的,以至於自己忘記了什麼是現實。把自己的感情過分的投入進去,到頭來,受傷的還不是自己?幹嘛要那麼傻呢,幹嘛要為難自己?
依然沒有瞳的影子,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麼,這裡的一天,相當於異時空的一個月,話句話說,好幾天不見了,他還是這樣的忙忙碌碌,不會真的去想辦法掙錢給大家發工資吧。她還有問題要請教呢。
照例是第二天診所一開門,那個叫嵐依的女子就急急的來到這裡,匯報著她的好消息。「我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厲害,我老公脾氣比以前好多了,對我百依百順的,還似乎忘了之前曾打過我的事情,只是我想問一下,他不會有反覆吧,不會只是一時這樣吧?」
冰兒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也不想回答,她只不過是個辦事的小嘍囉而已嘛,那幕後的大老闆,還不知道在哪裡藏著呢,所以她不能多嘴多舌。
「你放心好了,絕不會在發生那樣的事情,看你的神情如此滿意,我們要不要談談報酬的事情呢?」瞳依舊是神出鬼沒的,泰然自若的神情,只是隨隨便便的動作,居然就顯得那樣優雅,嵐依一下子就看呆了。
冰兒沒有忽略的,卻是瞳雙眉之間那一抹淡淡的疲憊。是什麼樣棘手的事情,能讓一隻擁有著不死之身和恐怖恢復力的吸血鬼,疲憊成這個樣子?她想不到,也許可以問問他,可是那個傢伙的眼睛,根本就沒在她身上。
「請跟我來。」瞳不在乎嵐依呆傻的目光,盡自走進了內室,嵐依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又是那樣,冰兒覺得靈台一陣清靈,這就是報酬。她很想知道怎麼做到的,可是倔強的她,就是不願意服軟。
送走嵐依之後,瞳倒是坐在了冰兒對面。他時不時的看她一眼,卻不說話。「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冰兒安奈不住了。
「才回來,你不累嗎,居然還要為別人操心不成?」瞳淡淡的回答。
「這不是別人,是汀。你可能不知道,我這次,遇到她了,而且居然,是我慫恿她去找海國的巫女幫忙的。」冰兒把這樣重大的消息說給瞳聽,他居然也淡淡的,要麼就是早就知道了,要麼就是根本不在乎。
冰兒受不了他這種好似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她強壓住怒氣,「我想問的是,能不能回到那個時候,阻止一切的發生?」
「你指的是阻止自己告訴她什麼,還是阻止她做出什麼呢?」瞳挑挑眉,繼續淡淡的。
「一切,我想阻止她跟那人間王子相遇,也想阻止你變成吸血鬼,這樣一來多好,也算成全了我的一番心意。」本來是誠心誠意的這麼想,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諷刺。真是沒救了,連冰兒自己都覺得酸。
「吸血鬼有什麼不好,不死之身,而你又有什麼不好,何苦想要在這茫茫宇宙間消失呢,如果當年沒發生那樣的事,哪來的你?」瞳低著頭,冰兒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那平靜的語調也沒有絲毫的起伏。
「可是我覺得不好啊,你看看我現在,有什麼好的嗎,倒不如從來沒有在世上存在過,那樣就不會爹不疼娘不愛……」冰兒咬牙切齒的,被瞳打斷了。
「不好意思你不能,因為如果委託人是你自己的話,任何協議都達不成,你獲取不了穿越時空的能量,所以別癡心妄想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大概太累了,才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瞳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