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南方的濕冷並不比北方的干冷讓人覺得舒服。風呼呼的吹著,肆虐著大街上的每一個行人,此刻正是黃昏,下班的時候到了,不過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現代發達的交通工具,讓人們都恨不得走三步路的距離都以車代步了,不過這裡也有例外。
比如說冰兒,她就絕對是個例外。這樣呼嘯的寒風中,她甚至能感覺的到狂風呼呼的往她耳朵裡灌,讓她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而提著藥箱的手,已經通紅了,瑩白的小臉也被凍的通紅。
「真是該死!」低咒一聲,望望路面上呼嘯來去的出租車,冰兒攏攏身上的衣服,依然倔強的,繼續步行回家的旅程。
今天真是冷得出奇,天氣預報也沒有說什麼嘛,早知道這樣,今天就不出診了,我一向都不怕冷的,也能被凍成這樣,真是倒霉!冰兒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微低著頭向前走去。
傍晚的天空,完全看不到晚霞,烏雲密佈,好像在醞釀著什麼。果然,不一會兒就飄起了雪花。
這些雪花像小精靈般,調皮的落到冰兒的脖子裡,她這才發現,原來,下雪了。
下雪的場景,這座小城可是難得一見啊,冰兒仰起頭來,發現風似乎小了些,雪花飛舞著,旋轉著,飄落著,落到她的睫毛上,頭髮上,和她玩起了捉迷藏……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們啊,好啊,我們一起跳舞吧。」冰兒把藥箱放到地上,隨著雪花翩翩起舞起來。
不要以為她是個瘋子,事實上,冰兒知道,自己是個怪物,與眾不同的怪物。因為她能看得到,夾雜在晶瑩的雪花之間的,小精靈。這些小精靈一刻不停的淨化著空氣,雖說是朝生暮死,但很討人喜歡。
於是冰兒接受了他們的邀請,一起跳起舞來。「彭!」可能偏移的比較厲害,一個不小心,冰兒撞上了一堵肉牆。
「啊?」暫時的眩暈感退去之後,冰兒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啊,撞到你了。」然後趕緊退到原地抓起地上的藥箱,匆匆的想離開這裡。
「說聲對不起就完了?」好聽的磁性男低音恰如其分的闖進冰兒的耳膜,帶著些許的媚惑。
倒霉,今天真是很倒霉。冰兒心裡小小的發洩著,這個時候還在大街上亂跑,又沒怎麼樣,撞了一下嗎,看他,還得理不饒人了。
唰的抬起頭,不過很快,她就把那句,「那你想怎麼樣呢?」給嚥了下去。
這人是剛才從天上掉下來的嗎?純白色的斗篷,從頭到腳,把他裹了個嚴嚴實實,而兜帽裡那張俊臉,深刻的五官擺放的恰到好處,加上嘴角戲謔的笑,讓那個男人更顯得,美艷了。
雖然用美艷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一位男子好像不怎麼好,但冰兒找不出別的詞彙了,她悄悄的嚥了嚥口水,改口道,「你也是混血兒嗎?」
那男子像一朵移動的白薔薇,緩緩向冰兒走來。雖然只有幾步的距離,冰兒還是看清了,他的身上,半片雪花也沒有沾到。
而且,鼻間若有若無的花香,是他身上的吧?冰兒一向嗅覺靈敏,但她不喜歡身上香香的男生,所以下意識的又後退了幾步。
「小心!」男子的手拉住冰兒的胳膊,把她拽了回來,「小姑娘,雖然撞到了我很不對,你也用不著自殺以謝天下啊,是不是?」繼續著戲謔的笑,男子把冰兒放開。
她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刺耳的汽笛聲伴隨著「不想活了」的溫柔之語,原來是衝她來的。
「無聊,看來你也沒有怎麼樣啊,何況,你這樣高大威猛的身軀,豈是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所能撞壞的呢,所以,你別想賴上我哦,我得走了。」在戲謔的話語中,冰兒回過神來,找回了自己的尖牙利齒還擊著。
「哦,沒見過自己明明有錯在先還這麼囂張的,我倒是對你挺感興趣的,小姑娘,不如,認識一下啊?」
好拙劣的搭訕手法,這跟「我覺得你跟我的朋友長得好像哦」是一樣的拙劣,冰兒不想理會他,逕直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叫瞳,小姑娘你要記得我,我們還會見面的。」明明應該隔了一段距離了,可這句話就像響起在耳邊,冰兒一時好奇,回頭望去,那裡還有那個古怪男子的影子呢。
真是個怪人,也許,和我是同類呢?冰兒嘟囔了一句,加緊步伐往前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有一團雪花,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她只是留意到,鼻間那股若有似無的薔薇香,遲遲沒有散去。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打開客廳的燈,透過那扇大落地窗,冰兒覺得,在燈光的映襯下,雪花變得更加美麗了。咦,它們那是在跳舞嗎,時而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狀,簡直比天上的雲彩還要調皮呢。
「我回家去待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茶几上一張字條顯示,那個傢伙又回家了,正好,落的清淨,整天被他嘰嘰喳喳的吵著,冰兒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只不過,他不在,這做飯的事情,就落在自己身上了,歎了口氣,冰兒決定還是一切從簡的好,畢竟,要是不小心把整棟房子燒了,她怎麼賠的起呢。
於是,她打開冰箱,果然,裡面還有一大杯番茄汁,那個傢伙還真夠細心的。
喝著番茄汁,玻璃杯裡鮮紅的液體,讓她有極大的滿足感,她有時候甚至想像,她對番茄汁的依戀,到底來自於它的口感,還是,透明玻璃杯中的鮮紅呢?
喝著喝著,她卻突然情不自禁的想起來那個自稱叫瞳的怪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只不過萍水相逢而已,幹嘛無緣無故的想起他來?
也許是因為她活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另外的怪人,感覺自己蠻孤單的吧,雖然那個叫楊顧的傢伙每天在她耳邊唧唧歪歪,但冰兒覺得,他們不是同一種人。
她很寂寞,她覺得找不到知己,而對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瞳,以及他留下的話語,冰兒充滿了期待,她期盼著,另外一個怪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