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月一日,川軍第一師準備開拔離開成都。
一大早,各級軍官就開始張羅部隊集合列隊,然後清點人數和行李,整個臨時駐紮地裡頓時一片熱鬧。士兵們其實早就想離開成都了,這樣的大城市也只能是那些大人物呆著,像自己這樣的小人物,還是在鄉下村野裡比較悠閒自在。
余少陽將自己的連隊在營房門口的空地上集合了起來,正要清點士兵人數的時候。忽然從營房另外一邊走來了幾個穿著鮮明的軍官。這幾個軍官為的正是團長李元清,而劉湘和另外兩個副官模樣的人則跟在後面,並且其中一個副官手裡還端著一個盤子,上面蓋著紅布,就像是前清時期賞賜銀兩似的派場。
余少陽立刻喊出了「立正」口令,讓士兵們全部肅然站好,自己則轉向這些軍官。他原本以為李元清、劉湘他們是在巡視營地,所以並沒有太在意什麼。可是很快他現,李元清和劉湘他們是徑直向自己這邊走來,心中不禁有些猜疑起來,難道那盤子真的是賞銀,而且還是給自己的
李元清果然在余少陽面前停了下來,臉上帶著幾分微笑,說道:「余少陽,你在這次秋操中表現的很不錯,師部特別對你提出了嘉獎,按理說陞官是很有可能的,不過鑒於你前不久才才剛提升為連長,為了有足夠的考核期。所以這次不再提升你的官職。」
余少陽臉色一片平靜,他自己其實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很幸運了,參軍才十個月不到,就從普通士兵升任到了棚長,又從棚長直接跳到連長。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軍銜和軍職的陞官通常都會有一今年齡的界定,連長是上尉,最起碼要在二十五歲以上呢。自己現在僅僅二十歲出頭,未來的前途還是十分光明的。
不過他也覺的有些奇怪的地方,通常進行嘉獎都是報喜不報憂,李元清既然要來給自己頒布獎賞令,直接說要賞銀給自己就可以了,這樣大伙在面子上也十足一些。可是李元清偏偏要不合禮儀的先說原本是要陞官,可是現在不陞官了,給些賞錢你。這如果讓不明事理的人聽了,會不會產生誤解,是因為自己犯錯,所以不能陞官改為賞錢了?
從這一點。余少陽倒是有了幾分推測,那就是李元清是在暗示他在上面沒有足夠強硬的關係,所以不能得以升職。當然,余少陽也看得出來,李元清還表明了一種立場,那就是李元清很看好自己,只是因為李元清自己也不瞭解余少陽,所以暫時還不會支持余少陽。
「團座言重了。卑職何德何能,豈敢覬覦平步青雲。卑職承蒙團座、營座的器重。必當盡忠職守,以報知遇之恩。」余少陽鄭重的回答了道。
「這次獎賞是師部批下來的,對於你來說,應該是莫大的榮幸了。前日你建議劉湘縮減人數,剔除害群之馬從而讓步操進行的很順利。而今日二團表現的十分差強人意,唯獨你的連隊獨樹一幟,好歹贏的了師座青睞,為我們二團挽回了幾分顏面。」李元清笑著說道,他不知道余少陽會不會明白自己的意思,反正就算不明白,劉湘回去之後也會告訴他。
「這是卑職分內之事。卑職以前就是隊部刮練官,懂得一些練技巧,正所謂時至則用,能為全團做出綿薄的貢獻,這也說明卑職並沒有失職了。」余少陽不吭不卑的說了道。他這時候所說的話倒是不怎麼謙虛,反到有一種驕傲的樣子。他是故意在暗示自己是有能力的,對於不能陞官自然很失望,當然這樣一來,李元清也會知道自己的弱點,從而更容易的拉攏自己了。
李元清果然笑得更濃烈了,他說道:「好,好,有能力是好事,總會有表現的時機的。年輕人你機會還很多呢。」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次除了師部獎賞的一百錢,我團部也另外獎賞了你五十錢,希望你再接再厲。不要幕負我們的期望。」
站在劉湘後面的那位端著盤子的團部副官走上前來,將蓋在上面的紅布揭開去。這件盤子裡裝著的果然是厚厚一大堆的銀元。這一百五十個銀元重量也不輕呀,不過任誰在看到錢之後,都會爆出巨大的力量來。
一百五十塊錢。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三五年的生活費用了。
余少陽馬上露出了欣喜的樣子,上前一步,雙手從這位副官手裡接過了盤子,說道:「卑職誠惶誠恐,一定銘記上峰恩情,繼續努力奮鬥,再接再厲,堅決不負上峰所托。」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了。好了,繼續去集合隊伍吧,我們馬上就要啟程返回資陽了。」李元清帶著深意的神色笑了笑,然後揮了揮說道。
等到李元清走後,劉湘倒是故意留了下來。
余少極先讓孫中華將這些賞銀收好,不過想了想之後,還是從盤子裡拿起了一大把銀元,然後舊一叩將其包好。他帶著包好的銀元來到劉湘面前,語氣充兄叭必說道:「多謝劉大人在李團座面前為卓職美言,這是卑職孝敬劉大人
劉湘非但沒有接過銀元,相反冷冷笑了笑,說道:」余少陽,你這是什麼意思?」
余少陽怔了怔,看著劉湘忽然變得臉色,來。他默然了一會兒,支支吾吾的問道:「劉大人是卑職哪裡做錯了嗎?」
劉湘說道:「你這幾天可走出盡風頭了,連師部都知道你的大名了。用不了多久,你倒是說不定一下子變幻了身份,我都要在你面前自稱卑職了。」
余少陽震動了一下,手中拿著的紅布包裹著的銀元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臉上一片震驚。
腳下亮晃晃的銀元滾來滾去。營地來來往往的士兵們眼睛都瞪綠了,要是在其他地方,只怕砸就衝上前幕猛搶了,可是現在當著這麼多軍官和其他士兵的面,可不敢做出這樣的越軌行為,只能用貪婪的眼神來意淫了。
「劉大人,劉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卑職,卑職豈敢借越劉大人之威名?若不是劉大人慧眼識才,並且不遺餘力的向上峰推薦卑職,卑職怎麼可能會有今天這般得意?劉大人的恩情,卑職一輩子都不敢忘記。」余少陽吞吞吐吐的說了道。額頭上甚至涔出了一片冷汗,喉頭控制不住的蠕動著,表現出了內心的緊張。
其實余少陽心裡卻一點沒有慌亂的樣子,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還真看不出劉湘到底是什麼意圖,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變臉。而且從劉湘的話也可以聽出來,分明是劉湘心懷嫉妒,但是余少陽突然有一天會爬到他的頭上來。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劉湘也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上峰推舉自己了。
他很明白,李元清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劉湘是知道李元清話裡有話的。他是劉湘一手培養出來並且十分器重的手下,對於劉湘來說,自己在上面的關係就必須是劉湘一個人。所以劉湘故意說出這番話來,就是為了提醒他,告誡他,不要完了本。
以劉湘在上面的關係。自然而然不用擔心余少陽會爬到自己頭上來,劉湘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僅僅就是一種警示罷了。
劉湘在看到余少陽嚇得連手裡的銀元都丟了,心中倒是舒坦了不少,看來這小子還是不敢逾越自己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故意歎息道:「余少陽,做人可不要忘本,明白嗎?」
「是,是卑職明白。卑職明白余少陽連連點頭。
身為一個資深的特工,善於偽裝不同性格的面孔也是必備的技能之一。縱然劉湘再英明神武。理所當然也還是無法看破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偽裝技術的。
「這些賞銀是團部和師部給你,這是對你的認可,你要好自為之了。」劉湘語氣緩和了不少,說完這番話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等到劉湘走後,余少陽為了不讓自己露餡,依然還裝了一會兒孫,子。直到孫中華、趙武還有黃六子等人跑了過來,幫忙把掉在地上的銀元全部撿了起來的時候。余少陽才慢慢的鬆了一口氣。
「余大人,您您這是您與劉大人之間有什麼過節嗎?」趙武一邊將沾了灰塵的銀元一個接著一個仔仔細細的擦乾淨,一邊好奇的向余少陽問了道。在他的眼裡,余少陽一直都是一個從來不畏縮的人物,怎麼今天忽然變得這麼膽小了?
余少陽自然不會對趙武解釋什麼,想當年三國時期劉備與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時候,還故意假裝被打雷嚇著了。他沉了沉氣,說道:「你別問那麼多,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去了。快快快,都他娘的看什麼看,沒見過銀元嗎?」
經過一番整隊集合,在團部下達命令之後,便6續開始離開了營地。
十月二日,第二團返回了資陽,在資陽停留了一天,各個營就按照各自的防區開始分道揚鐫。第二營於第二天上午啟程返回資中縣,然後當天晚上各個連隊也返回了各自的駐區。
余少陽回到銀山鎮之後。當天晚上就以自己受到師部嘉獎為理由,為全連隊進行了物賞。這晚所有排都加餐,並且還上了酒。他給每個排長分了二十塊錢,並且要求這些排長把二十塊錢分到下面的班長和優秀士兵。
因為這個分賞是通報到了全連了,所以排長要想中飽私囊也是不可能的。
全連對余少陽能夠把師部賞給自己的錢拿出來分給他們,都感到欣喜不已。雖然他們思想觀念比較庸俗,但是對於分辨什麼是好連長什麼是壞連長還是很清楚的。
因為經過成都秋操這件卓,余少」不定讓全連休息一天。於後天也就是十月五日開始。再次練。如果說秋操之前的練,是為了秋操準備的,這個理由大家都是能接受的。而現在又開始練,不過理由再次改變了一下。那就是因為這次秋操表現的不好,團長要求下面各個營展開練,提高士兵素質。
雖然這個理由也能接受,不過二連的士兵卻有些想不通,明明自己在二團表現當中是最好的,其他營都走向他們學習才對,沒必要再繼續練了吧。
但是余少陽卻強調,為期三個月的練是不能中止的,要想讓其他營永遠都向自己學習,自己就必須精益求精,努力做到最好。當然他只是形式上鼓舞一下手下士兵們而已,根本沒必要在乎他們的不滿,命令就是命令,士兵們必須執行。
於是。風風火火的練再次開始了。
到了十月二十日,二連士兵們的身體素質已經可以算得上全四川屈一指了的。在這個缺乏練和意識的年代,從軍校畢業的軍事人員都未必會有二連目前這樣的練成都。當然,軍校培養出現的軍事人員,所學的東西自然要比普通士兵多得多。
同樣是在這段時間,全國上下在國民黨和其他民主人士的煽動下,人民情緒異常激動。許多還保留私人武裝以及地方性質武裝的地區,都已經開始了公然反抗北京政府的命令。拒絕服從北京政府。不過這些小蒼蠅根本沒有被放在袁世凱的眼裡,而對於軍權漸漸渙散的國民黨來說,能組織抗議的力量也僅僅只能是如此了。
不過這些大局上的事情,暫時還沒辦法影響到躲在小山溝裡的人。
三天之後,資陽團部派來到各個營部,傳達了番號更換的通告。經過師部連續幾日的研究和編排,新的番號總算出來了。因為川軍第」的名號,所以下面編出來的新番號並不是太複雜,主要就是連隊這一級別的番號改動的比較大。
營部派下來的命令到余少陽手裡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二連現在變成了川軍第一師第二團第第五營第五連,唐式遵的原第一連變成了第四連,另外一個原第三連變成了第六連。
通過這個番號可以看出來,這次新整編番號,是以團為戰鬥序列編排的。
不過這些是都不重要,僅僅是一個番號而已。
余少陽將這個命令傳遞了下去,讓士兵們從此一下改改口,不要再說什麼二連了。二支隊什麼的老稱號了。
天氣漸漸到了秋末時節二氣氛下降。士兵們的衣物也成了一個問題。
這件事每個連隊都已經上報到了營部,營部也上報到了團部。從辛亥革命結束之後,士兵們過冬的衣服還保留的是前清時期的裌襖,現在都共和多年了,如果還把前清時候的勇字號服穿出來,只怕太不像話
按道理來說,過冬的衣服應該是在九月期間就派下來了。現在基層的士兵們幾乎都是穿著兩件夏天的褂衫,晚上睡覺的時候依然冷冰冰的,照這樣平去用不了多久就會病倒一大片士兵了。
營部催了很久,團部那邊也正在為此事張羅。因為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又是左哨又是整編,接著還有秋操,所以很多後勤方面的計劃被迫拖延了下去。團部現在經費出現了一些困難,不可能給每個士兵都派出新的過冬服裝。可是在寒冬迫近的情況下,如果再不解決保暖問題,只怕士兵們真的就是慘了。
經過一番套亂,團部決定給每個營部分部分經費,由各個營部來解決下面部隊的問題。營部在拿到經費之後仔細一算,根本就是不夠的,只好又從營部又添加了一部分,然後將經費又分到了下面連部,讓連部詳細落實。
錢到了連部,雖然經過了營部補助之後。增添了不少,但是歸根結底還是不夠。
在這個時候,如果連都有一些存款的話那到是可以勉強解決問題了。可是並不是每個連隊的連長都是那麼考慮周到,好不容易從基層爬到長官的位置,當然想多貪污一些錢,壓根就沒有多餘的存款。
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個連解決問題的辦法各有不同了。
好在余少陽這邊有一些餘款,而且就算錢不夠。鎮子上的一些大老爺的成衣鋪也是可以打打折扣優惠一下的。所以五連很快就將錢拿去訂購了棉服,雖然不一定是軍裝,但是能夠保暖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連隊,有的連長直接把錢分給士兵。讓士兵自己去解決。有的連長是拿錢購買了一些質量比較差的棉服,勉強湊合過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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