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隊部之前,劉湘把其他跟過來看熱鬧的那些士兵都驅散了,只帶了李嘯虎和余少陽回了來。在進隊部大院的時候,余少陽看到前堂上的王玉明,王玉明抱以微笑卻沒有多說什麼話,依然在埋著頭整理自己的文案。
劉湘讓李嘯虎和余少陽來到了自己的押房,關上門之後也沒有讓他們坐下來的意思。他的臉色看上去很陰沉,就像是一座塊要爆的火山似的。
「你說你們兩個,難道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劉湘忽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案,厲聲的訓斥了道。
李嘯虎和余少陽都沒有說話,兩個人的神色顯得很凝重。
余少陽總覺得自己太冤枉了,明明是李嘯虎的手下先惹事的,更何況打架原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當然,他漸漸的也考慮到劉湘今天其實已經很開恩了。原本劉湘親自去山頭找他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劉湘肯定是大雷霆了,可是現在劉湘卻把自己和李嘯虎都叫了過來進行批評,這說明已經是在顧全自己的面子。
兩個人一起批評,就表示兩個人都有錯!原本一個人的罪責現在分攤到兩個人身上,自然是減輕了不少。
「三天後就要上山作戰了,你們兩個還在明爭暗鬥,這讓我怎麼放心你們?」劉湘氣呼呼的又說了道,臉上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怒火情緒展示了出來。
李嘯虎捏緊了拳頭,露出了很不服氣的樣子,不過他始終沒有說話。
余少陽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了,說道:「大人,這次……都是我的錯,我向李嘯虎兄弟賠個不是,晚上回去之後我也會向胡文奎、牛子肖他們道歉的。」
余少陽的這句話讓李嘯虎和劉湘都微微有些驚詫。
李嘯虎不由的在想:這小子到底什麼意思?故意惺惺作態?
劉湘看了余少陽一眼,現余少陽的臉色沒有任何裝腔作勢的樣子,他問道:「你知道錯了?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這個問話倒是讓余少陽有些為難了,他打心底覺得自己都沒有做錯什麼,因為那次打架的事情他壓根是旁觀者而已。剛才之所以要認錯,還是為了早點了結這件事,同時也盡量給李嘯虎一個台階下。
他對於李嘯虎的看法其實跟李嘯虎對自己的看法一樣,相互之間都不想惹麻煩,但是卻也不會握手言和,說白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可從沒想過要得罪李嘯虎。
「卑職的錯,在於沒有認真處理與李嘯虎兄弟的關係!」余少陽說話了,這句話可以說是很到位了,這也正是劉湘現在脾氣的原因。
劉湘不可能因為打架這個屁點的小事動怒,真正動怒的原因自然是自己兩個得意手下不能團結一致。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伸出手指了指余少陽,說道:「你還明白自己錯了?我是第一次跟你們說要冰釋前嫌嗎?我是第一次說讓你們握手言和嗎?」
余少陽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其實這幾天他每天都和士兵在山頭上訓練,從來沒與李嘯虎有過什麼聯繫,這過錯也不能全部責怪在自己身上。不過他很明白劉湘現在的意圖,劉湘雖然在罵自己,但是卻也在罵李嘯虎。
李嘯虎雖然性子比較粗,但也是一個明白人,當即說話了:「劉大人,我也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你們真的知道錯了嗎?」劉湘瞪了李嘯虎一眼。
余少陽和李嘯虎都不啃聲了。
劉湘緩緩的吁出了一口氣,說道:「李嘯虎你還在為余少陽打死你兄弟的事情想不過去,但是你也要想想梁排長的死我可沒怨你什麼。余少陽還有你,你比以為自己讀過書,能耍槍桿子就能耐了,如果什麼事情都不肯退讓,那你還怎麼前進呢?」
這番話的語氣比先前算是平和了一些,多少帶著幾分告誡的意味。
余少陽的臉上露出了慚愧之色,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李嘯虎,李嘯虎的臉上卻什麼都看不到,看來這廝還真是對自己不爽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了。
「今天我是最後一次教訓你們,如果還有下一次,那我這座破廟就容不下你們兩尊大神了。」劉湘嚴肅的說了道。他的最後一句話聽上去很有歧義,容不下的意思有很多,要麼是趕走,要麼就是殺死。
余少陽心中漸漸的有些感歎,有些事情看來真的得改變一下了。
劉湘忽然轉身走出了押房了,留下余少陽和李嘯虎兩個人。他們兩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現在是該自行離去還是繼續等劉湘回來呢?
余少陽看了看李嘯虎,猶豫了一下之後,對他說道:「兄弟,我現在真誠的向你道歉,我真不希望咱們兩個的誤會越來越深。」
「哼,看你上次騙人家小女孩的樣子,你以為我現在會相信你嗎?」李嘯虎冷冷的回了一句,頭都沒有扭過來看余少陽一眼。
余少陽真是感到很鬱悶,上次周婉萍那瘋丫頭的鬧事,怎麼會讓李嘯虎信以為真了?李嘯虎還真是一個愣子。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兄弟,我余少陽今天把話已經放在這裡了,日後我不會在和你鬧下去,如果你還是執意與我過不去,那我也沒有辦法。」
李嘯虎神色有些猶豫,不過最終他沒有回話。
幾分鐘後,劉湘又回來了,他手裡還提著兩個東西,竟然是毛瑟手槍的槍盒。他走進來之後先看了余少陽和李嘯虎一眼,然後將槍盒子擺在了自己的桌案上。
「上回二排從縣城裡領回來的武器,有二十把盒子炮,其中十把盒子炮是給了二支隊,我們三支隊留下了十把。這種手槍上面有規定,是配給排以上的軍官,明天我會把這些盒子炮都下去。」劉湘不疾不徐的說了道。
余少陽覺得有些奇怪,既然是配給排以上的軍官,他和李嘯虎很顯然都不是這個級別,劉湘為什麼還要拿兩把給自己看呢?
劉湘接著說道:「現在我把這兩把槍給你們,你們應該曉得這是什麼意思了?」他說完,將一個槍盒遞給了李嘯虎,另外一個槍盒遞給了余少陽。
余少陽和李嘯虎都露出了深思的神態,但是對於遞到面前的手槍依然是沒有猶豫的接了下來。
余少陽很驚疑的看了看手中的毛瑟手槍,又抬頭看了看李嘯虎和劉湘。劉湘給他們手槍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會說「你們應該曉得這是什麼意思」?他沉思了很久,一直在反覆的體會著劉湘這句話的真實意圖。
也許劉湘是在推心置腹,他想明確的表示李嘯虎和余少陽同是他的左膀右臂。並且這種明確的表示同時也是非常公開的,一旦他們把手槍帶回了排上去,排裡的士兵們都會明白不久之後他們就會陞官了,也會明白這是劉湘明擺的在照顧他們。
余少陽心中最先想到的就是這些,如果劉湘真的是這麼想的,那麼今天就算是自己和李嘯虎很幸運了。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點,劉湘先前還很生氣的教訓了自己和李嘯虎,並且還強調過如果日後自己與李嘯虎不能和好,必定會趕走他們,可是現在又獎勵了每個人一把手槍,事情肯定不是那麼簡單。
他不禁在懷疑劉湘是在做出一種暗示,如果日後自己與李嘯虎能夠合作愉快,這手槍是獎勵的象徵也是;而如果日後依然有矛盾衝突,現在每個人隨身都有武器了,在生矛盾的時候乾脆就直接拿槍打死對方算了。一山既然容不下二虎,那麼就只容下一隻好了。
余少陽不由的感到了劉湘的用意之深了,他看了看李嘯虎,對方的神色似乎也不見好看。他不擔心李嘯虎明白不明白劉湘的意思,如果連劉湘的意思都看不明白,那麼想必劉湘也不稀罕這種腦子不靈活的手下了。
「好了,你們兩個先回去吧。記住我的話,你們二人日後只能合而不能鬥,合則所向披靡,斗則兩敗俱傷。」劉湘語氣深刻的說了一句。
從隊部出來之後,李嘯虎悶聲悶氣的走在前面,絲毫沒有搭理余少陽的意思。
余少陽也沒有打算理會李嘯虎,他看著手中的槍盒,正宗的牛皮製式,還有一條斜挎肩膀的皮帶。打開槍盒看了看裡面的手槍,是一把成都軍工廠今年仿製毛瑟m1912式,型號算是比較新的了,彈匣應該是毫米的子彈。
在返回營房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想著劉湘最後的那句話,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那樣,劉湘看來這次是真的下了狠決心了。
不過如果換做自己是劉湘,照樣也會這麼做,手下兩個人才鬧矛盾只會消弱整個團體的實力,與其如此不如捨棄一人。
回到營房之後,所有人都對余少陽和李嘯虎帶著盒子炮回來感到驚訝,他們原本以為劉湘把他們叫出去是一頓臭罵,卻沒想到竟然是給他們獎賞去了。
劉定文眼巴巴看著李嘯虎和余少陽的手槍盒,心中嫉妒的那股勁兒,差點憋的他眼睛都冒出綠光來了。
不過很快余少陽就告訴了劉定文,他編了一個理由說劉湘知道他們用槍用的好,所以先把手槍拿回來試一試,並且明白隊部那邊就會給每個排長派一把一模一樣的手槍。
這句話讓劉定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他依然覺得有些鬱悶,都說是給每個排長派一把手槍了,余少陽是一個棚目官,李嘯虎甚至還是一個小卒子,怎麼會有資格配手槍?這明明就是把排長的檔次給降低了嘛。
胡文奎和牛子肖他們湊到李嘯虎這邊問了一下什麼情況,李嘯虎有些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讓他們以後老實一點,不要再惹是生非。這下子讓他們幾個都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下午的時候李嘯虎還是對這件事大雷霆,怎麼現在又不管這事了?
他們看到李嘯虎的神色似乎不太好,於是也沒敢多問,只好把這股怨氣憋在了心裡。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劉湘果然派人到排上給每個排長配了一把手槍。劉湘和鄭子牛他們穿著新式軍服,背著自己的槍盒,大搖大擺的在一起吹噓了一陣子,顯得非常興奮。現在排級的士兵和軍官衣服都是一樣的,唯一能區別身份的辦法那就是靠這把手槍了。
同樣是在這一天,隊部下達了命令,正式上山剿匪的日期已經定了下來,通知是六月二十八早上開是行動,也就是後天了。這個消息讓整個三支隊都顯得有些低沉,畢竟在這個時代最不想打仗的人偏偏就是當兵的。
為了提高士氣,穩固軍心,劉湘在當天下午特意召集了全隊一百三十多號人,連伙夫都給算進去了,在隊部大院前的小場子上集合。他表了一個講話,表示這次剿匪的行動會萬無一失,因為李嘯虎在前幾天的時候已經秘密返回了山上,聯絡了一些山匪在官軍動進攻的時候做內應,所以這次戰鬥理論上來說不會太困難。
這次講話多多少少讓三支隊的官兵們感到安心了一些,同時也都對李嘯虎做出的貢獻感到認可。有內應的戰鬥肯定要輕鬆許多了,一旦戰鬥輕鬆那麼傷亡自然也會大大降低,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最後劉湘在解散隊伍之前,強調要求各排排長監督士兵保守秘密,不可在戰前洩露有內應的事情,然後又通知明天下午各級軍官到隊部來商討戰前的部署會議。
這兩天余少陽取消了訓練,讓趙武和黃六子他們好好休息一番,畢竟戰鬥之前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如果太過勞累只怕上了戰場之後會出意外。
二排的新兵要比其他排的老兵顯得更慌張,畢竟只是他們第一次上戰場,對一些陌生的事情在心理上總會感到難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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