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麼熱鬧呢?有酒有肉的,劉定文你今天還真是風光呀,榮升排長了還擺這麼大的派場。怎麼,有這麼好的宴席連我這個老朋友都不叫上了?」
鄭子牛出現在了營房門口,他身後還跟著三排所有的士兵。這些人擺明了一副來蹭飯的姿態,而且還是吃定了。
中午的時候劉定文得知了自己升任排長,第一時間就跑到三排那邊炫耀了一番。而下午的時候,二排的伙夫忙上忙下的準備食材,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就牛肉就燉好了,油膩膩的香味早就飄到三排營房那邊去了。
在這個時代的軍隊裡,士兵們不需要有什麼官銜,只要有資歷就能夠耀武揚威。三排都是老兵,他們從來就沒把二排的新兵蛋子放在眼裡,知道今天晚上二排的伙食有酒有肉,根本不需要顧及什麼面子或者禮儀,當然要來插上一腳。
劉定文現在的身份是排長了,與鄭子牛平起平坐了,再加上自己的私心,壓根就沒有通知鄭子牛晚上會有慶祝的事情。可是現在鄭子牛不請自來了,倒是讓他心情有些不快。不過他與鄭子牛的關係還算不錯,既然來了也沒道理把別人趕走。
訕訕的笑了笑,他說道:「唉,鄭大哥瞧你說,這不咱們今天沒什麼好菜,也就是自個人瞎折騰一下,可沒好意思請人來呢。哈哈哈,不過鄭大哥你竟然賞臉,那不妨讓弟兄們一起來擠擠,湊湊熱鬧。」
鄭子牛等著的就是劉定文這句話,他大步跨進了二排的營房,笑著說道:「哎呀,咱兄弟之間還在乎啥呢?我這也沒什麼愛好,就好喝點酒吃點肉。看看,看看,這有牛肉有滷味,還有老綿竹呢,都俱全了嘛。」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桌子前面,伸手從盛著燉牛肉的盆子裡挑了一塊大牛肉,隨便的吹了兩下就塞到了嘴裡。
「來,給我讓個座。」鄭子牛一邊嚼著牛肉,一邊踢了踢坐在一旁的一個二排士兵。
這士兵還真是苦不堪言,自己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搶到靠近桌子的位置,現在一下子又得讓出來。不過他是敢怒不敢言,要是得罪了這幫老兵,只怕往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了。最終只得一聲不吭的站起身來,把座位讓開了。
三排的士兵在這個時候跟著走了進來,營房本來就不大,一下子全部擠滿了。這些老兵根本不在乎二排士兵的感受,喧賓奪主的就向桌子面上擠去。被擠到的新兵不敢吭聲,只能乖乖的讓倒一旁,有的人還打算把剛剛倒好的白酒拿走,可是這些老兵更是不客氣,直接就從新兵手裡把裝酒的杯子、碗搶了下來。
幾分鐘之後,這桌子前後圍著的都是三排的人了,而包括楊老頭在內二排的所有人竟然全部被排擠到最後外面。站在最外面連桌子上的菜食看都看不到,更別說能吃到嘴裡了。頓時,新兵們心中怨氣十足,但是卻只能憋在肚子裡,眼睛巴巴的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美餐送進別人的嘴巴。
鄭子牛瞇著眼睛笑了笑,根本不理會那些新兵的苦臉,端著裝著白酒的茶缸向劉定文敬了去,說道:「劉老弟,今天大哥我帶著弟兄們來給你祝賀,算是給足你面子了吧。」他說完,也不等劉定文說話,就先把酒「滋滋」的吸了一口。
劉定文看著三排的那幫虎狼們剛剛落座就悶著頭只顧著吃肉喝酒,這是在為自己祝賀嗎?他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卻不便作,只好陪著笑了笑,說道:「鄭大哥真是太照顧小弟我了。」他說完話,卻連面前的酒杯動都沒動一下,可見心裡滿是不快了。
余少陽依然坐在劉定文的旁邊,三排的士兵可沒敢擠走他,一則是因為他的身份現在是棚目官,二則是當初他打爬下黃二牛的影響還沒消除。從三排進門一直沒吭聲的他,慢悠悠的端起了自己的茶缸,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喲,怎麼?這有人喝悶酒呢,是不歡迎還是怎麼著?」鄭子牛一直都看余少陽不爽快,這時候故意找茬的挑釁道。
他雖然知道余少陽現在是棚目官了,但是僅僅是當二排現在沒人,臨時提拔一個補缺的。自己堂堂一個排長,根本就不在乎棚目官這樣芝麻綠豆、連餉俸都沒有的小官。
「鄭大人,實不相瞞,這次劉大人榮升是有小弟我一手操辦的今晚慶席,僅僅是以我們二排弟兄們自娛自樂而已。不過鄭大人你能大駕光臨,小弟我自然歡迎之至。可是您難道看不出來,咱們這二排營房太小,坐不下這麼多人嗎?」余少陽不溫不火的說了道。他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了,多鄭子牛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多了三排這麼多人那就有所謂了。
聽了這話,三排的士兵們都不快了。不過他們面對余少陽的時候,就好比二排的士兵面對他們自己,都是很有忌憚的。
一個三排的棚目官狠狠的將一塊牛骨頭丟在了桌子上,冷聲說道:「呵,怎麼,姓余的你今天升了官就目中無人起來了,還想趕我們走嗎?」
余少陽淡然的笑了笑,說道:「關鍵不是我想趕你們走,原本今天我還請了一個特別的人來為我們劉大人祝賀,你們現在把這裡弄的烏煙瘴氣的,還怎麼招待他呢。」
「呵!你招待誰能比咱們還夠面子?就是天皇老子今天來了,老子們都不會走!」三排的棚目官兇惡的說了道,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袖子,作勢要大雷霆。
余少陽剛準備報上王玉明的名號,可是他還沒開口,營房門口傳來了一個冷冷的笑聲:「喲?這還真是熱鬧呀。我老王可不是什麼天皇老子,不過是來湊湊熱鬧,混塊牛肉吃吃。既然這人多肉少,那我還是不多摻和了。」
所有人齊齊向門外往了去,只見隊部文案官王玉明一隻手提著一壺酒,另一隻手提著一大片生牛肚,正悠然的站在那裡。
當即,鄭子牛、劉定文還有先前那個三排的棚目官都目瞪口呆了起來。尤其是那個棚目官,心中叫苦不迭:完了,這下完了,沒想到余少陽竟然請來的是王大人。
余少陽連忙站起身來從擁擠的營房裡走到了大門外,來到王玉明面前,臉上十分歉意,說道:「王大人,真是對不住了,是小人我安排不周,還請王大人您見諒了。」
王玉明才剛剛來到這裡,他當然不知道余少陽是沒有等自己到來就提前開席了,相反卻看到了三排那幫子兵油子正好走進了二排營房去了。起初他還以為余少陽是邀請了這些三排的人,後來自己走到大門口後,就看到了這些老兵正在排擠新兵。他是一個讀書人,同時在軍旅裡也待過好幾年了,自然很清楚三排的士兵仗著自己是老兵,不請自來攪和這次聚餐了。
「余老弟,這事不怪你,我老王心裡清楚的很哩。」王玉明瞪著眼睛看了一遍營房裡的所有三排士兵,語氣頗有一種威脅的意味。他是一個斯文人,所以對這些非禮之事很是看不順眼。「今天余老弟你的心意我領了,改變你到鎮子上來,老哥我單獨請你喝酒。」說完,轉身作勢欲走。
余少陽連忙上前拉住王玉明的胳膊,歎了一口氣,說道:「王大人,小人剛才也是在為這些兵油子瞎搗亂而憂心,小人還以為能在王大人您到來之前讓這些兵油子們自覺走人,沒想到王大人您在這個時候卻來了。唉,這次切切實實是小人安排不周。王大人請您稍等一下,容小人馬上把他們都趕走!」他說完,馬上轉身向營房裡走去。
見余少陽不惜得罪三排老兵都要留自己,王玉明心中還是有些感動,他知道余少陽不是在自己面前逢場作戲,因為剛來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余少陽正在與三排的人生口角。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早被兵油子們吃了不少了,湯汁骨頭到處都是的,甚是不雅觀。
他是一個比較講究的人,見到這樣的場景早就沒什麼食慾了,於是又伸手拉住了余少陽,說道:「余老弟,算了,今天老哥我本來是捧你的場,為你榮升來慶賀。不過現在興致已淡,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了。聽老哥一句話,今天你的情我領了,明天你到鎮子來,老哥我請你去酒樓。」
「這………」余少陽臉色為難至極了。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老哥我先走了。」王玉明說完話,再次瞪了營房裡三排的人一眼,然後提著自己的酒壺和牛肚轉身離去了。
雖然說王玉明身為隊部文案,軍銜與排長的軍銜是一個等級的,但是他經常住在鎮子上,與鄭子牛這邊的人關係並不密切,所以用不著給鄭子牛什麼面子。
相反鄭子牛知道王玉明是隊部極有實權的人物,諸如後勤和督檢的職責都是由其負責,如果得罪了這個人,日後不派軍械物資是小事,弄不好還在每個季度上報給縣城的檢查報告上多加上幾筆,只怕連官職都保不住了。
鄭子牛死活都沒想到,余少陽竟然與王玉明稱兄道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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