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簡惟勇就帶著馬公甫來到了茶棚。
貽谷自不認識馬公甫,馬公甫卻是認得貽谷,當即長揖到底,恭聲見禮道:「草民復盛公掌櫃馬公甫,參見大人。」
「你就是復盛公的大掌櫃,那個一步登天的馬公甫?」出人意料的是,貽谷居然也聽說過馬公甫的傳奇經歷,又道,「呵呵,在晉商當中,像你這麼年輕的大掌櫃還真不多年,你們喬東家還真是知人善任哪。」
「那是東家錯愛。」馬公甫忙道,「草民惶恐。」
「你也不必惶恐了。」貽谷擺了擺手,淡然道,「你能想到成立商會替商家共謀福祉,又能替朝廷分憂,足見你是個有能力、也有抱負的商人,聽簡管帶說,你們包頭商會已經立下賞格,若新軍能夠剋期剿滅漠北馬賊,則犒賞紋銀十萬兩,此事當真?」
「當真。」馬公甫道,「最近漠北馬賊橫行,商路幾乎斷絕,南方的茶葉、絲綢、布匹以及煙草等貨物運不上來,而北邊的牛羊、皮毛也運不下去,真正是苦不堪言,只要新軍能夠剿滅馬賊,疏通商路,十萬兩銀子我們商會還是出得起的,不過……」
「怎麼?」站在貽谷身後的趙玉堂把眼一瞪,厲聲道,「你們這些奸商,還敢跟將軍大人講條件不成?」
貽谷不說話,只是回頭冷冷地瞪了趙玉堂一眼。
趙玉堂頓時噤若寒蟬,心裡的不安卻是更加的強烈了。
貽谷又向馬公甫道:「馬會長,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本官洗耳恭聽。」
馬公甫直截了當地道:「大人,商會希望新軍此次進剿能夠馬到成功,再不要像前幾次那樣無功而返,否則,這十萬兩銀子……」
趙玉堂的臉色頓時變得越的難堪。
馬公甫這話聽著還算客氣,其實就是在明著打他的臉,因為新軍前幾次進剿用的都是他兼領的左營,而左營的表現也實在是讓人失望。
貽谷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不管怎麼說趙玉堂這個新軍統帶都是他任命的,馬公甫區區一個商會會長就敢這樣藐視趙玉堂,也的確有些過份了,若不是有十萬兩銀子在,貽谷恐怕早就當場翻臉,拂袖而去了。
見貽谷神情不悅,馬公甫心中暗暗打鼓,不過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了。
當下馬公甫又接著說道:「不過草民也明白,新軍前幾次進剿之所以失利,並非將士不肯用命,也不是趙大人指揮不當,實在是彈藥給養匱乏,殊無久戰之力,所以此次進剿,商會願意墊支餉銀一萬兩,以資軍需。」
「馬會長深明大義,本官謝了。」
聽說商會可以先行墊支一萬兩,貽谷的臉色立刻就多雲轉晴了。
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以綏遠新軍如今的窘境,大舉出征還真不容易,不過,有了包頭商會墊支的一萬兩軍餉,那就問題不大了。
頃刻之間,馬公甫在貽谷心目當中的形象就由奸商變成了義商。
這正是馬公甫的高明之處,其實也是商人慣用的先抑後揚的手法,有經驗的商人在購買對方的貨物時,多半會找出許多缺陷將對方貶得一無是處,然後再故做慷慨出一個相對公道的價格,搞得對方明明吃了小虧卻還要念他的好。
貽谷雖是官場老油子,對商道卻殊無研究,難免著了馬公甫的道。
天色近午,馬公甫當即提出要在醉仙樓設筵替貽谷接風洗塵,貽谷欣然應允。
貽谷、趙玉堂還有馬公甫一行在十幾名戈什哈的護衛下先行進了包頭城,簡惟勇交待幾名隊官各自率隊回營,正要進城赴筵時,卻被二少攔住了。
二少將簡惟勇請到僻靜處,問道:「大人,剛才茶棚裡那位是不是貽谷大人?」
「就是貽谷大人。」簡惟勇點了點頭,將剛才茶棚裡生的事情擇要跟二少說了,最後才道,「馬會長在醉仙樓設筵替貽谷大人接風,包頭各界代表均要出席,二少既是西字號少東家,自然也有資格出席,不如就跟簡某一道去吧?」
「在下就不去了。」二少擺了擺手,又道,「不過,大人的機會卻來了!」
「二少是說,貽谷大人真會起用簡某取代趙玉堂?」簡惟勇霎時目露精芒。
「眼下貽谷大人多半還在猶豫之中,不過,大人若能下重注,則此事必成!」說罷,二少就將一疊銀票遞給了簡惟勇,低聲說道,「大人,這是五千兩銀子,你找個機會送給貽谷大人吧,只要貽谷收了銀子,這統帶之位就非你莫屬了。」
簡惟勇將銀票迅即收好,又不遠感慨地向二少道:「二少,好兄弟!」
二少笑道:「既然簡大哥認了在下做兄弟,那就不必見外了,呵呵。」
「行,兄弟你的情義哥哥記下了。」簡惟勇點點頭,旋即轉身揚長而去。
二少目送簡惟勇翻身上馬迅遠去,胸中也是不無激盪,這幾天銀子是花了不少,卻花得值,這簡惟勇絕對是一支潛力無窮的績優股,二少在他尚未跡時結好於他,將來必定可以得到十倍乃至百倍的豐厚回報,而這——就叫風險投資!
「二哥,你出手可真大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林月嬋已經來到了二少身邊。
林月嬋又換回了那天在涇陽縣初遇二少時的妝扮,火紅狐皮大氅,玫紅貂皮勁裝,腳蹬暗紅鹿皮馬靴,將那一雙傲人的纖長美腿還有弧線滾圓的翹臀勾勒得淋漓盡致,整個人就像一團燃燒的烈火,瞧著就能讓男人口乾舌燥。
美人近在咫尺,二少也不免多瞧了幾眼。
見二少盯著自己直瞧,林月嬋俏臉上便不由得綻起了一絲微笑,一邊背起雙手將自己姣好的身段更加完美地展現在二少眼前,一邊又道:「不過,這筆銀子花得值,你今天花出去五千兩,將來就能替你掙回五萬兩,五十萬兩,甚至更多!」
「咦,小丫頭片子知道得還挺多啊?」二少刮目相看道。
「那是。」林月嬋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得意地道,「本小姐是什麼人?」
「嘿,給你三分顏色還真就開起染坊了?」二少佯怒道,「小心把你給賣了。」
「你才捨不得呢。」林月嬋嘻嘻一笑,極大膽地湊上來挽住了二少的胳膊,二少不禁頭大如斗,這情勢可是有些不妙,再這樣夾纏不清地下去,林月嬋多半會越陷越深,可他又能怎麼辦呢?話說二少也是極享受這種曖昧情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