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眼睛暗波流轉,神情卻沒有一絲的變化,將兩張紙整理好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皇后。
「多謝莫將軍。」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皇后保重,莫舞告辭了。」
清寧宮昏黃的燭火又亮起了,墨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裡。
太子府。
莫君傲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什麼,盒子什麼的鋪滿了整個檀木桌子,還散落在了地上。
「太子,要找什麼,奴婢們來找。」
「我自己來!」
一群溫柔清秀的丫鬟不知道太子又中了什麼邪,想要幫忙反而挨罵,索性默契的閉上嘴,一言不發。
不知道翻了多少箱子,終於拿出了一個棕色緞面的盒子,打開一看不過是兩條舊手絹。
繡著荷花的那條更為陳舊,碧綠的荷葉褪色的有些發黃,不過荷花還是很艷麗,手絹的右下角還繡了一行字,不過字跡已經模糊了。
另一條也是繡著紅荷,荷葉已不辨,右下角的字跡倒是清晰的很。
莫君傲認真看了幾眼也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狹長的鳳目滿是困惑與煩躁,門外丫鬟傳話有人求見,鬱悶中的莫君傲揮了揮手。
「本太子今天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墨色的身影已經進來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心裡也明白了幾分。
「去書房吧。」
陳設簡約,除了一盆弔蘭甚至沒有其它的裝飾,案前的筆墨紙硯倒是齊全還是上上貨色。
莫舞將宣紙鋪開,蘸了墨,寫了兩行字,一行行書,一行楷書。
「字跡完全不一樣!」
困惑驚愕,莫君傲又看了一眼手中兩條絹帕有些混亂。
莫舞接了過來看了兩眼,眸底一暗。
「怎麼了?」
「上面一條繡著的是紅荷,下面那條繡著的是紅睡蓮。」
「母后喜歡的是荷花,睡蓮是伽陵國進貢的,父皇賜給了玉妃,下令在玉妃居住的聽雨軒種上,怎麼會這樣?」
一語點破夢中人,莫君傲前前後後都聯繫起來了。
難道父皇的不能說的秘密就是這個?
若清寧宮裡的是玉妃不是母后,那母后又在哪裡,難道去世的不是玉妃而是母后?
若真是這樣,那母后究竟是怎麼去世的?當初玉妃是投井自盡的,難道投井自盡的是母后?父皇心心唸唸想要保護的人不是母后而是玉妃?
那為何不好好護著六弟,明明知道六弟的雙眼和雙腿是怎麼給弄殘的,卻沒有懲戒任何人,難道父皇也有什麼不得不顧慮的地方?那父皇一心護著自己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人鋪路?
莫君傲困惑了,狡猾如狐狸的他也分辨不清究竟什麼樣的猜測才是父皇心中的所想。
「明日我去玲瓏王府,試探一下他手裡的半張地圖究竟是怎麼來的。」
「也只能如此了。」
玲瓏王府。
玉色的身影坐在案牘前,正翻閱著手裡的文書,玉色的綰帶束緊了長髮,窗戶半掩,紅色的桃花瓣散落在窗前,細碎的陽光趁機溜了進來,半照在了白皙的臉龐上,肌膚晶瑩如雪。
「你終於來了。」
「王爺已經猜到莫舞所來為何事了,莫舞就開門見山了。」
「坐下談吧。」
模樣周正眉眼間稍稍有些嫵媚的丫鬟端來了茶水,上好的青瓷杯裡是極品的碧螺春。
莫舞接過了青瓷杯,卻沒有要喝的意思,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單刀直入。
「那半張地圖是如何出現在王爺手中的?」
「將軍也對地圖中的寶藏有興趣?」
「那張地圖可是王爺的母妃玉妃娘娘給王爺的?」
玲瓏王顯然是愣了一愣,「是的。」
「確切的說並不是玉妃娘娘直接給王爺的,是王爺偶然之間發現的,對嗎?」
「是的。」
以上的疑問也只是莫舞的猜測而已,不過看到了玲瓏王的反應,莫舞知道自己猜的不錯。若清寧宮的真是玉妃娘娘,玲瓏王手中半張地圖的來歷再無其他的可能了。
「王爺可否給我筆墨紙硯?」
白紙攤開,莫舞在紙上寫了一行行書,又寫了一行楷書。
「王爺認識這兩種字體中的哪一種?」
玲瓏王指了指那一行行書,「這是母妃的字跡,為何你會模仿?」
「王爺可否認得莫舞的楷書模仿的是誰的字跡?」
「不清楚。」
墨色的眼睛自信非凡的盯著自己,不知何時自己的心已深深的陷進漩渦,再難走出。
「王爺是否願意與莫舞交易?」
「不知將軍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能給本王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王爺若是肯將有關地圖的所有事情都告訴莫舞,莫舞不僅能幫助王爺尋找地圖中所說的寶藏,還能幫助王爺找到玉妃娘娘的死因。」
最後的幾個字,莫舞故意放慢了語速,看的出來字字句句撞擊著玲瓏王的心扉。
「好,本王答應你。」
沉默了半響,玲瓏王終於開口了。
清寧宮。
素衣女子正在一小片菜地上摘菜,竹籃裡除了新鮮的青菜外還有新采的蘑菇和野菜等。
不遠處的黃瓜架下,玉色的身影靜靜的觀看著,似乎是想要看的更仔細一點。將木椅搖動了幾下,輪椅在坎坷不平的菜地上走了很遠,一直滑到小土丘旁,撞上了一塊石頭,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玉色的身影有些慌亂,趕忙搖動著木質的輪椅走開了,素衣女子感覺到了動靜,趕忙追出來時玉色的身影已經躲到了拐角處,看不見了。
「瓏兒!是瓏兒!他怎麼會來?他知道了什麼嗎?」
素衣女子高興的熱淚盈眶,但更多的是擔憂。
「可是玉妃娘娘?」
素衣女子一驚,抬起頭看到的卻是身穿玉色絲織錦袍的莫舞,墨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正是本宮,皇上說的果真不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莫將軍的眼睛。」
素衣女子無奈一笑,接著又是一陣長歎,「該來的總會來,就算想盡辦法阻擋著,也不過只是推遲了一點。」
素衣女子準備了上好的茶具來招待莫舞,衣袖挽起露出了雪白的手腕,瑩潤的玉鐲輕碰到極品的青瓷發出清越的聲響,泡的是御賜的雨前龍井。
莫舞思忖著皇帝他老人家對玉妃果真不薄,茶具和茶都是極品,如此費盡心思的保護一個女人,想必是愛她愛到極致了吧。
「莫將軍有什麼困惑的儘管問吧。」
「投井自盡的是玉妃娘娘,出家的是皇后娘娘,而今出家的是玉妃娘娘,那自盡的可是皇后娘娘?」
許是白天,素衣女子莞爾一笑,晶瑩如雪的肌膚在璀璨的陽光下耀眼的晃眼。
「莫將軍不覺得奇怪嗎?皇后出家時太子已經完全記事了,即使本宮模仿的再像,以一個孩子對母親的瞭解怎麼會辨認不出自己的母親已經被掉包了?」
莫舞之前早已想過這個問題了,不過想到皇后出家與莫君傲疏遠了,認錯還是有可能的,不過經過玉妃一提,意識到不管怎麼疏遠,母親給兒子的感覺不會變,難道玉妃早已將莫君傲當成自己的兒子來養了?
若是這樣玉妃的語氣也不會這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玉妃瞞過了全後宮的女人甚至太子莫君傲?
似有濃重的迷霧困住了墨色的眼睛,重重疑慮遮蓋住了平時的睿智,死一般沉寂的湖心泛起了巨大的漣漪,莫舞僵直的背影驀地一正。
難道是這樣?
素衣女子攤開了一卷經書,左頁是飄逸絕倫的行書,右頁是工整清秀的行楷,還未看上幾行字又合上了。提起擱置在旁的狼毫,硯台上還有些新墨,蘸了點新墨,纖白的左手提筆寫下了「玲瓏王」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