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裡是說她自己名聲不好,實則是指聞人卿不懂規矩,這樣私下見面,的確是於理不合,聞人卿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呢,他尷尬的笑了,也不拐彎抹角,「娘娘,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呃,」朵薇挑了挑眉,等著聞人卿接下來的話,她沒有想到,聞人卿也會來找她做交易,不可一世的大將軍,竟然也看得上她,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
聞人卿的輪椅停在離朵薇有些距離的地方,他幽幽道:「娘娘是聰明人,也應該知道,如今宮裡的局勢,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為何不共同聯手呢,」
朵薇這一下心中自然就是明瞭了,一定是慕容貴妃肚子裡的孩子,引起了他們聞人家的恐慌,若是太子是慕容家的女兒生的,那接下來,又會是慕容家的女人掌握後宮甚至是朝政大權,那他們聞人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再加上,現在南門東籬對聞人家的不滿越來越大,他們就更加的恐慌了,
她知道,聞人卿肯定是以為,殺害她孩子的人是慕容家,畢竟大家都是這樣傳的,所以他才會以為朵薇會同意與她合作,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不過是一場戲,慕容聞人兩家,不過是代罪羔羊而已,
朵薇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聞人卿,這個人,她總覺得看著心裡就發毛,深不可測,怎麼也看不透,不過,怎麼看,他也不像是慌了,如果真的慌了,也就會稍微收斂的,何以時常稱病不朝,難道身子真的就是那麼弱,
「本宮不太明白將軍的意思,,」朵薇笑著裝傻,她不是很想跟聞人卿合作,她也不想跟任何人合作,聞人和慕容兩家都不想,如果真的要選一方合作,那她肯定是首選南門東籬,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他,
聞人卿的用雪白的錦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朵薇會跟他裝傻,他以為,她會一口答應下來的,因為,她如今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聞人家肯找她合作,她竟然還拒絕,,
「我以為,娘娘會是聰明人,,」聞人卿的笑容變得有些諷刺,他知道,朵薇是聽懂了的,她只是在裝傻而已,
朵薇完全不理會聞人卿的輕蔑,她笑得很坦然,「將軍,本宮從未說過自己是聰明人,將軍抬舉了,本宮不想跟任何人合作,只想在宮裡好好的活下去,,」
她才沒有那麼傻,牽扯到他們的鬥爭之中,她只是想要再宮裡好好的活著,留著自己小命,報仇,
「你,,」聞人佳終於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麼,但是,聞人卿立馬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就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聞人卿側過臉,也不再跟朵薇客氣,「你以為,他保得了你嗎,你不要忘記了,誰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朵薇的心揪的痛了一下,他指的是虞美人,她怎麼又會不知道呢,虞美人到底對於他來說是怎麼樣的存在,她其實不是很明白,他說過,她對於他來說是與別人不一樣的,這個不一樣,含義太深了,
而且,據她猜測,這虞美人與聞人家定是有著什麼淵源,她和南門東籬就竟有怎麼樣的過去,她就不得而知了,
「聞人將軍,本宮從來沒有奢求,任何人可以保我,,」
朵薇從位置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涼亭,她的確沒有奢求過別人的保護,她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
身後的兩人皆是一愣,
「哥哥,我不懂,為何我們要與她合作,」聞人佳有些不解的望著聞人卿,她將朵薇恨之入骨,怎麼也不會想要跟她合作的,她不明白,他們問人家是何等顯赫,怎麼會跟她合作,
聞人卿掩嘴重重的咳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你懂什麼,,」
聞人佳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了,
聞人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他微微有些發紫的嘴唇變得柔和了許多,「佳佳,哥哥的意思是說,你只要好好的做自己的妃子就好了,聞人佳的事情,讓我來煩就好了,哥哥希望你快樂的過完這一生,,」
聞人佳的臉上又綻開了笑容,那笑容裡,有著無盡的落寞,快樂談何容易,
夜毫無預兆的來臨,黑,無盡的黑,像是一張巨大的嘴,將無邊星河吸走,將荷塘月色吸走,也將這世間的一切快樂與悲傷都吸走,
今夜,南門東籬並沒有到薇宮來,聽說是去了慕容貴妃的宮裡,聽說,慕容貴妃昨日又動了胎氣,她總是很容易動了胎氣,
朵薇一個人翻來覆去的睡不好,心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有點難受,她心裡竟然已經習慣了他睡在身邊的日子,慢慢的,她開始,想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否也也像對她那樣,將慕容貴妃緊緊擁住,手掌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來回的摩擦,
無比的難受,寂寞如野草瘋長,
又是那鬼一樣的叫聲,朵薇心中蹭的一下就冒了火,難道這宮裡的人都是死人,這麼大的聲音,也聽不見,為何一直都只有她能夠聽見,那聲音到底是什麼,她忽然很想弄明白,
翻身下床,守在門口的小喬早已在打瞌睡,朵薇輕易的就走了出去,飛簷走壁,尋著那聲音而去,最終在一座廢墟的宮殿停了下來,
那宮殿,已經不能叫做宮殿了,斷壁殘垣,掉了紅漆的柱子歪歪斜斜的,旁邊還有幾根東倒西歪的橫樑,蒿草已經長得有一人高,
朵薇站在這座宮殿的上方,仔細的聽著那叫聲,不久之後,終於又讓她聽見了,那聲音就是從下頜宮殿裡傳出來的,撕心裂肺,她不是個喜歡管閒事,多事的人,可是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朵薇忽然想,這樣的地方,怎麼還會有人住,她首先想的就是,會不會那一位失寵的妃嬪發了瘋,就日夜的嘶吼,她的腦袋裡立刻就閃現出了一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婦人形象,她打了個冷顫,失去寵愛的女子,竟是這麼的可怕,連豬狗都不如,
她就在心裡想若是南門東籬有朝一日也將她打入冷宮,會不會,她也會這樣老死一生,自古最恨,美人遲暮,再美好的容顏,也終究有消逝的一天,失去了這副皮囊,還剩下什麼,
夜風拂面,她清醒了許多,幾瓣雪花飄落在她無比落寞的臉上,冰冷,一下子就化為了冰水,她更加的清醒了,聽那聲音,不像是一位婦人的,
搖了搖頭,阻止自己再去想,縱身一躍,便跳了下去,這宮殿,連路都沒有了,她好不容易才走了進去,灰塵,粘滿灰塵的紗幔,到處都是,就連地上也是厚厚的灰塵,她低頭看了看,很奇怪,這麼一個荒涼的地方,地上竟然有一排腳印,而且,那腳印是極其規律的,不像是一個瘋人所為,從大小上來看,這應該是個男人的腳印,
朵薇警惕的四周張望,以防,一不小心,便有瘋人跑出,
可是尋了半天也沒有遇見什麼瘋人,她豎起耳朵聽,也沒有再聽見那嘶吼聲,就在她快要放棄準備朝回走的時候,那聲音忽然響起,比以往更加的撕心裂肺,還有鐵鏈發出的刺耳的撞擊聲,
她聽了很久,也沒有聽出,那聲音是從何處發出來的,
她在屋內踱步,這個屋裡到處都是灰塵,可是,惟獨,這床上的灰塵要少些,她快速走了過去,將耳朵貼在床上聽了聽,裡面果然有聲響,
她腦袋裡一下子閃過一個念頭,這裡面有暗室,
她在床上四處敲了敲,用力一扳,床裡面就打開了一個塊,有一小扇門那麼大的,向裡面望了望,裡面隱隱約約的有光,
朵薇縱身一下子就跳了進去,
這果然是一間暗室,裡面很潮濕,滴滴答答的,還有水流,順著無數的台階,她終於走到了一個更為寬廣的地方,
朵薇無法來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痛苦,掙扎,
手腕那麼粗的鐵鏈拷著一個人,頭髮全部的散來,根本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爛,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此時,他正跪在地上,不知道是朵薇的出現,還是別的,他跪在地上,仰天長嘯,那樣子,痛苦極了,就是想忍受不了痛苦,而發出的絕望呼喊,若是,看得清他的面容,必定是極度的扭曲,朵薇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她心裡的疑問更加的深了,他到底是誰,是誰將她關在了這裡,
「啊啊啊,,」那男子狂吼著著,掙扎著向朵薇的方向爬來,鐵鏈發出更巨大的摩擦聲,
朵薇蹙了蹙眉,在心裡思量著自己該怎麼辦,看樣子這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問是問不出什麼的,那她應該轉身離開,正當她還沒有想出辦法的時候,脖子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那是刀尖,她是明白的,
心中一驚,隨即冷靜了下來,朵薇凝眸道:「你是誰,」
那人拿著匕首的手抖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朵薇趁機用肘子頂了他一下,快速的轉身,
可是,這一轉身,她徹底的愣住了,這人,竟然是,非喜,那個,跟他名字一樣的人,非喜,非喜,不該歡喜,所以,她從未見他笑過,
「你」朵薇一臉驚訝的望著他,
非喜的眼眸越來越冷,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皇后,對不起了,,」
說完,他就揮著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刺向朵薇,朵薇左躲右閃,
非喜,她也沒有怎麼接觸過,只是,她覺得,他總是和別人不一樣,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內侍那麼簡單,他的眼眸裡,有著很多的故事,唯一和他接觸過的,就是,南門東籬在戰場上出事那一次,他奉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