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宮裡總有前來探望。加之。木辛說。南門庭院的罌粟花有止痛的效果。南門東籬便果斷的讓朵薇搬去了南門庭院。這個史上都是無前例的。南門庭院是風國歷代君王的寢宮。一般的嬪妃是沒有資格進去的。皇帝也從不在南門庭院召幸妃嬪。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後宮之後。反對聲四起。南門東籬的理由是。以前沒有妃嬪住進南門庭院。可是。現在風國已經有了皇后。皇室遺訓。並沒有規定。皇后也不可以。就這樣。堵住了眾人的嘴。
南門庭院朵薇是去過的。就是上次。南門東籬為她作畫那次。只是。那次。她並未見到南門庭院有什麼罌粟花。
南門東籬抱著朵薇走進了南門庭院。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看似簡單的樹。也是別出心裁的結果。南門東籬抱著她。穿過正殿。後面竟然也有一個園子。這個園子裡種了一大片罌粟花。各種顏色。妖艷的花朵綻放著著詭異的魅力。
這讓朵薇想到另一個地方。那裡有成片的虞美人。那個如蓮花般溫婉的女子。忽然。她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感覺。這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
「沒有想到這裡是別有乾坤……」朵薇感歎道。
南門東籬低眸望了她一眼。「因為罌粟花的味道不適合人長期聞。聞久了會對人有害……所以便種在了後院。」
「皇上。放我下來吧……」朵薇靠在他的懷裡。臉有些紅。
南門東籬點了點頭。緩緩將她放下。
朵薇走向那一片妖冶的花朵。一種奇異的香味瞬間傳來。讓她有種漫步雲端的感覺。她回眸相望。這些花和他袖口上的。是一樣的。可以想見。那個繡花的人兒。手藝是有多麼的好。
「虞美人也來過這裡。」她似賭氣一般的嘟著嘴巴。
南門東籬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愣了一下。笑著搖頭。「這裡是不准人隨便進出的……」
朵薇心中彷彿一下子句舒坦了許多。也有著一份得意。她是第一個進來的人。可是。一望見他衣裳上的那些花。她的心。一下子又不舒服了。
「皇上沒有別的衣服可穿了嗎。」
南門東籬這才反應過來。朵薇話語中的醋味。微微一笑。無辜的聳了聳肩。「沒有了。朕一向崇尚節儉。不如。皇后為朕做兩件衣服怎麼樣。」
朵薇別過頭。面向著那些花朵。冷冷道:「我不會做衣服……」
她說的是實話。她是不會怎麼做女紅。從前。她是公主。哪裡需要她做衣服。後來。在大月國。倒是學了點。可是。怎麼也做不好。
看見他那個無所謂的樣子。還讓她給他做衣服。她的心裡更氣了。他不是個專情的人。可憐了那個如蓮花般的女子。一生。癡心錯付。可是。他若是。對她專情。她也未必就高興。不管怎麼樣。她都不高興。
南門東籬也覺察到了朵薇的變化。踱步到朵薇的面前。「千兒你怎麼了。」
朵薇抬起腳。一腳踢飛了路邊的小石子。走向了另一邊。「沒事。我累了……」
夜很快來臨。毫無預兆的來臨。這是朵薇第一次在南門庭院裡過夜。南門庭院的格局和薇宮的很像。宮殿也差不多大。南門東籬的寢房也和她的差不多。屋內佈局都很像。這不得不令朵薇驚訝。她一直以為。南門東籬住的地方。應該是比她的更加富麗堂皇才是。
木辛照例來為她治病。
朵薇躺在南門東籬巨大的床榻上。聞著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她忽然想。他是怎樣一個人安眠的。或不會也和睡在她身邊的時候一樣。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伸手將衣袖裡的藥丸拿了出來。「這個是食人蟻的解藥。你研究看看。有沒有什麼用處……」
其實。她心裡也知道。這個可能不會再有什麼用處。可是。她心想。萬一有用呢。這是她在枕邊發現的。猜想應該是公羊洛拿來的吧。可惜。太遲了……這解藥已經沒有用了。
他亦是她恨的人
木辛接過藥丸。什麼也沒有問。小心的收好。
南門東籬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千兒你怎麼會有這個解藥。」
朵薇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她語氣很平淡。「這段日子本來就是我該服解藥的日子。我母后派人送來的……」
南門東籬將信將疑的點頭。
朵薇心裡一驚。她剛剛的話。不就是在告訴他。她和大月國一直都有聯繫。而且皇宮裡還有大月國的人。心虛的抬眼望了一眼。還好。他臉上並未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木辛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讓她喝。說是這樣可以緩解她的疼痛。其實。也只是那麼一會兒而已。診治過後。她往往會疼得渾身骨頭散架。朵薇趁機將藥灑了一半。
當木辛為她診治的時候。她還有些意識。感覺有很多針在她的背上。她努力的睜開了眼睛。那些白晃晃的針。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噁心越變越大的怪物。她終於明白。這便是木辛的治病方法。也難怪。她每次都要痛好久。
木辛又夾起那怪物放在她的背上。她嚇得差點撐身子來。看了看自己。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有衣服。而且南門東籬也在一旁守著。她頓時就不敢動了。
當診治完畢。南門東籬為她穿好衣服。她已經極度的虛弱了。
「皇上。這個方法不能再用了。娘娘快撐不下去了……」木辛深沉的聲音響起。
「可還有其它的辦法。」南門東籬的語氣裡有太多的不確定。
木辛頓了許久。「那看皇上你是否愛娘娘了……」
他說得很落寞。
「奧。」南門東籬一臉疑問。他不明白。為何木辛要一再的提這個問題。
木辛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道:「微臣這些日子終於找到了辦法。娘娘懷孕引發了她的毒。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這是好事。因為。這是唯一徹底根除她身上的毒的方法。微臣設法將食人蟻引致胎盤中。食人蟻是最喜歡胎兒的。這樣就可以保食人蟻不會再折磨娘娘。只是十月懷胎。不會再有小皇子或是小公主。」
南門東籬頓時石化。用一個孩子去換取她的命。這個孩子是他的孩子。他會被食人蟻啃食掉。這太過於殘忍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虎毒不食子。
「還??有別的辦法嗎。」
木辛抬眸望向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臉色堅定。「有。微臣將食人蟻引至娘娘的腦髓裡。孩子應該可平安。致死娘娘就要日日受折磨。然後致死。所以。微臣才會說。這取決於皇上你愛與不愛她。因為這完全要看皇上的取捨……」
南門東籬沉默了。他沒有辦法去取捨。
「木藥師。可有把握保住我的孩兒。」朵薇趴在床上。望著木辛。剛剛他二人的對話。她早已聽見了。
說實話。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可是。那些和她的孩子。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她不想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換自己苟且偷生。她一想到。他會被食人蟻分食。心中就覺得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這個樣子了。她應該是鐵石心腸的人呀。
木辛和南門東籬同時一愣。因為按照往日的情況來說。她是要過幾個時辰才醒。才會醒過來的。在聽了她的話之後。更加驚訝。
木辛猶豫了許久。可還是不能夠騙她。他道:「微臣沒有把握。現在看娘娘的身子。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怎麼能夠撐到十月臨盆。就算能夠撐到。到時候。以娘娘的狀況。孩子也可能生不下來。況且。孩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也許。他會有殘疾。或許會是個傻瓜。也許他會羸弱一生。」
朵薇知道。木辛是在告訴她。這樣不值得。最後。她可能什麼都沒有。一屍兩命。可是。有些事。沒有值不值得。她不想放棄。也是到了這一次。她才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她是多麼捨不得這個孩子。
「千兒。你就聽木藥師的吧。」南門東籬上前扶著朵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得。
朵薇使勁推了他一把。她知道南門東籬和木辛的選擇都沒有錯。他們都是懂得權衡的人。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可是。她跟他們不一樣。她是一個母親。她不能放棄的。
「你怎麼這麼狠心。他是你的孩子……」朵薇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南門東籬。
南門東籬愣了一下。怒道:「什麼叫朕狠心。朕當然知道他是朕的孩子。可是。你理智一點好不好。如果他身有殘疾。你強行將他帶來這個世界上。是給他一生的痛苦。」他抱住朵薇的頭。「千兒。千兒。朕不想失去你。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的……」
朵薇知道他說得都對。她強行將他帶來這個世界上。或許是賜予他一生的不幸。可是。她不能。不能這麼殘忍。孩子。是可以還有。可是。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她對於後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你們好好考慮吧。不過。不宜太久。」木辛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失魂落魄了。他肯定是想救她。就像南門東籬說的那樣。只要她還活著。孩子還有很多。如果。她也不在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南門東籬還是和往日一樣。將她扶起來。用被子墊在她身後。這樣既避免了她肚子被碰到。也可以避免背上的傷口被壓住。
多日來的睡眠不足。令朵薇兩眼猩紅。身子更加的虛弱。每次診治過後。她整夜整夜的不能睡覺。
有人說過。病痛能夠讓一個人變得脆弱。她就是這樣的。從前。她豈會這麼脆弱。
「千兒……」南門東籬看見朵薇這個樣子。忍不住喚道。
誰知道。朵薇忽然推了他一把。情緒很不穩定。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我不是你的千兒。別叫我千兒。別叫我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