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兒。你以為。朕應當如何控制風國的局勢。」
正當朵薇以為南門東籬已經睡著的時候。他再度開口。語氣平緩。聽不出情緒。朵薇想。這個男人恐怕是睡覺也在想著國家大事吧。她很好奇。他到底有沒有安心睡過一個好覺。此刻。她心裡覺得酸酸的。不是知道為何。或許是同情他。或許是心疼他。
當『心疼』這連兩個字從腦子裡一閃而過。她自己也驚嚇了一番。她也會心疼一個人。也會心疼他。
朵薇動了動身子。企圖換一個姿勢。但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來。「皇上。這個當然是要聯合一家。對付另一家。最終消滅兩家……」
目前。風國三家分立。三方勢力平衡。任何一家想要對付另一家都很難。若是其中兩家聯合。情況就不一樣了。可是。要打破這種來之不易的平衡。會冒很大的風險。隨時都會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如果處理不慎。還有可能使風國陷入混亂之中。說不定還會讓別國有機可趁。所以。要非常的謹慎。
朵薇會說這話。當然是知道。南門東籬不是一個甘願被擺佈的人。他要的是將權力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裡。可是。說這句話。她心裡也有些後悔。後宮是不應該過問朝堂的事情。一個女人。也不應當在一個男人面前展露得太多。因為這樣。會有很多麻煩。
朵薇並不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有多麼的高明。她肯定。南門東籬也這樣想過。只是一直還沒有行動而已。
「千兒。你真聰明……」南門東籬緊緊攬著朵薇的腰身。並未睜開眼眸。
「皇上。臣妾知錯。後宮是不應當過問前朝的事情的……」朵薇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手中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她並不知道南門東籬問這話是何意思。
南門東籬的嘴角綻開了美好的弧度。那笑容。足以魅惑江山。「不。千兒如此聰明。不充當朕的軍師。豈不是朕的損失。你這是在為朕分憂。不是在干涉政事。還記得朕說過的嗎。你是唯一足以與朕相配。可以與朕並肩站在一起的人。」
朵薇當然記得南門東籬說過這樣的話。她當時。只以為他是說說而已。唯一足以相配的人。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天生一對。真的有上天注定這一說法嗎。
「朕的好皇后。我們一起攜手天下。定是盛世乾坤下的傳奇……」南門東籬幽然睜開了眼眸。眼中散發著幽幽的黑光。像是被染了墨一般。
朵薇心中一咯。聽他的意思就知道。他的目標不遠遠是一個風國。而是要一統天下。她和他攜手。共創美好。這其實也不錯。他們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了。過往的種種浮上心頭。從她在黑水城第一次看見他。然後是大婚。宮裡的相處。宮外的相扶。他們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她手上那一條線形的傷疤。被他手上的粗繭摩擦得有些癢。
「千兒你願意嗎。」
朵薇低下眼眸怔怔的望著他。他安靜的躺在她的大腿上。側臉更加的完美無瑕。
「我願意……」
這一刻。她徹底忘記了自己來到風國的目的。若是。他們之間簡簡單單。沒有那麼多的人和事。那該多好。其實。能夠和他攜手天下。也是不錯的。
南門東籬欣喜若狂。「那。我們要真心的待對方。不要欺騙對方。」頓了頓。他猶豫著望向朵薇。「千兒。你有騙過朕嗎。」
朵薇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她存心欺騙。只是。她沒有辦法做到毫無顧忌。有些事。她是絕對不能夠說出來的。
南門東籬起身。扶著朵薇躺下。兩人同衾而眠。
「皇上。睡吧。」朵薇靜靜的閉上眼眸。
良久之後。一雙手伸了過來。放在朵薇的小腹上。輕輕的來回摩擦。
「千兒。我們好久沒有」
朵薇的身子一僵。小臉立刻躥紅。呼吸也覺得有些不順暢。更重要的是。覺得小腹也有些灼熱。她這是怎麼了。他的意思是什麼。朵薇當然聽得懂。許久之後。她略有不滿的聲音響起。「皇上。臣妾還懷著孩子呢。」
這些日子。他經常來薇宮。但是兩人每夜都是和衣而眠。並未發生什麼事情。想必他也挺難受的。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有歡好過。可是。今日。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覺得呼吸急促。心中像有螞蟻在啃食一般。
「朕知道。朕不會的……」南門東籬側過身。手只是輕輕的搭在朵薇的腰上。
朵薇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聽話。其實。他是無需顧忌她的感受的。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卻猛然被某個灼熱的東西頂著了。她心中大驚。她怎麼會不懂呢。
在心中掙扎了許久。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不如。從明晚上開始。皇上去別的宮裡吧。」
南門東籬大口的呼吸了幾口。像是在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睡吧。」
翌日。一大早。當朵薇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早已涼透。他總是在她醒來之前就趕去上早朝了。想著昨晚的對話。朵薇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或許是真的可以試試。
「娘娘。這是皇上吩咐奴婢給皇后娘娘燉的湯。說是。等娘娘醒來就給娘娘喝……」采蘿端著一盅湯走了進來。
「是什麼湯。」朵薇起身。拂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說是珍貴的百蛟獸……」說話間。采蘿已經走到了床邊。
這種野獸。朵薇還沒有聽說過。但是嘴角還是露出了笑容。這笑容。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麼細心。伸手揭開青花瓷的蓋子。望了一眼。卻立刻將蓋子放下。捂著胸口面朝一邊吐了起來。
采蘿不明所以。揭開了蓋子。她差一點將托盤一起丟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
裡面竟然是一隻老鼠。真是令人作嘔。
朵薇捂著嘴巴和鼻子。強忍住再次嘔吐的衝動。「這還不簡單。湯被人換掉了……以後做事小心點。還好是老鼠。要是墮胎藥。恐怕。我早已凶多吉少。趕快將這東西拿走。不要跟任何人講起……」
采蘿端著那東西後退了好幾步。「是奴婢疏忽了。要不要向皇上稟報。」
朵薇搖了搖頭。「不必。皇上日理萬機。不必拿這些事情去煩他了。我看那人只是只是想要嚇嚇我而已。」
采蘿領了命便望外走。她覺得。朵薇和南門東籬越來越像是扶夫妻了。走了幾步之後。她又回頭。「娘娘。神官大人說。讓你偷取《拈花薇笑圖》。」
朵薇點了點頭。示意采蘿出去。
公羊洛在風國這件事情除了她。就連采蘿也沒有說。他到薇宮來了幾次都沒有讓采蘿見到。就算見到也未必認得出來吧。要是采蘿日後知道了他們舉國崇拜的神官大人如今的所作所為。恐怕也會寒心吧。
朵薇沒有想到的公羊洛會這麼的不放心她。自己親自來吩咐之後。還傳信給采蘿。她沒有那麼傻。為蕭太后辦事。她說的為她找滅芙蓉國的人。恐怕都是誆她的而已。她絕對不會傻到為她賣命。可是。若是不偷《拈花薇笑圖》。今年的解藥便有可能不會來。那她這條小命就沒有了。沒有了命。就什麼都沒有了。
用過早膳之後。朵薇尋思著出去走走。自從早上見了那湯裡的東西。早膳都吃不下。還是采蘿再三的勸阻。她才勉強的吃了幾口。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朵薇特意的望了望了那牆角的薔薇花。還是開得那樣的姣好。靜靜的開在牆角。扶著小小的籬笆。她們有人照顧。怎麼會開得不美。
來往的宮人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她的肚子。有羨慕的。有嫉妒的。
她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木辛就是在這裡。當時。他手中正拿著小鋤頭。而後回眸對著她微微一笑。那般美好。忽然。她發現。自己對他除了感激。再無別的事情。有時候。一步錯了。便沒有辦法再回頭。
這次。由於采蘿還要打點宮裡的事情。她便當青兒跟著她。青兒用過木辛配置的藥之後。臉上的痘印真的奇跡般的好了。雖然青兒曾經說過不在意。但是朵薇還是從她的臉上望見了笑容。哪有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貌。
「一會兒。我們去東陽宮看看吧。」朵薇對著身後的青兒道。
自從戰場回來。她就不曾去看過他。南門東籬雖然封他做了逸王。也終究只是一位閒王。沒有什麼官職和實權。
「是。娘娘……」青兒點了點頭。「娘娘待十九皇子真好……」
朵薇回望了青兒一眼。青兒平日裡不是個多話的人。因為上次天花的事情。她們的關係近了許多。「他其實也可憐。民間不是有長嫂如母的說法嗎。」
青兒歎了一口氣。「是呀。他的自小得了個這麼的怪病。本來。先皇再世的時候。為他在芙蓉國定了門親事。聽說那芙蓉國的公主生得是舉世無雙。可誰知道。還沒有成親。芙蓉國就給滅了……」
「你說芙蓉國。」朵薇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很激動。忽又感覺這樣多有不妥。隨即掩飾了自己的情緒。笑著道:「這個芙蓉國我倒也聽過……」
「朵朵。後將你許配給風國皇子。可好。」
朵薇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那句話。她一直以為。風國只有一位皇子。她一直以為後要將她許配的是南門東籬。沒有想到是南門東陽。想來。這南門東陽也可憐。還沒有成親。媳婦就沒有了。
不過。朵薇以為。就算是。芙蓉國還在。她那時。也未必肯嫁給他。接受這場政治婚姻。可是。換一個角度。若是。她早點嫁入風國。芙蓉國會不會就不會被滅了。
一切。皆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