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木藥師來為您請脈了——」
采蘿從門外款款而來。
朵薇的腦海中立刻就想起了那夜所見的事情。那對緊緊依偎的人兒。這世間的事,不是她可以完全瞭解的。就像,她不知道淡如清風的他也會有這麼一面。她寧願自己永遠也不知道。那樣,她心中或許還有一絲希冀。
「請他進來吧!」
朵薇淡淡的語氣,走到床榻上,平躺著,將帳子放了下來。
木辛跟在采蘿身後進來。望見緊閉的紗帳,他也是一愣。為她把過很多次脈了,還不曾這樣過。每一次都是很隨意的,她直接將皓白的手腕伸出來。這樣的情況,讓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的心中開始有些不安。
「娘娘——」采蘿帶領著木辛走到床榻前,俯身輕輕的喚了一聲。
朵薇什麼也沒有說,從縫隙將皓白的手腕伸出來。
木辛望著那皓白的手腕愣了一下,隨即將自己的指尖放在朵薇的手腕上。
采蘿見狀輕聲退了出去。
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朵薇心中很是不爽,暗暗使用內力。這樣可以使脈搏變得很是紊亂。
木辛的眉頭越蹙越緊,「娘娘您——」
「木藥師,本宮的病可要緊——」朵薇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紗帳後面傳來。她現在的脈象恐怕是命不久矣吧!
這聲音讓木辛覺得恍如隔世。他一時竟然忘記了怎麼回答,搭在朵薇手腕上的手指越來越緊。
「木藥師,你弄疼本宮了——」朵薇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怒氣,她使勁的想要抽回手腕,可是都是徒勞無功。
木辛手一用力,差一點將朵薇拽下床,不過這一拽,也使得朵薇的臉露了出來。他望著朵薇那張陌生的臉,語氣焦灼,「事情,絕對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他試圖要解釋什麼。可這樣的話,聽在朵薇的耳朵裡,就是害怕她去告密。她有些憤怒。
朵薇沒有想到,那夜她並未回頭,他居然也認出了她。使勁的將自己的手腕抽離,由於她使的勁很大,木辛的手一下子就彈開。
木辛重新躺會到床榻之上,語氣平和,「木藥師無需跟本宮解釋,木藥師多次幫助過本宮,今後也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的幫助本宮的。」她將尾音拖得很高,意味深長。
她本來想說的是他多次幫助她,她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就此扯平了。可是,她卻說了這樣的一句話。這樣的話,一聽就知道,朵薇是在拿這件事要挾他。雖然這樣對她的結果是最好的,在宮中多個人幫助自己總是好的。
她心中一驚,自己是不是應該很開心才對?
木辛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朵薇話中的意思,他又怎麼會聽不明白,他無論如何也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中有一絲涼意。頷首,「能夠為娘娘效勞,是微臣的福分——」
聽到這句話,朵薇就笑了。揮了揮手示意木辛下去。
木辛抬起腳,就開始向外邁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道:「娘娘,微臣送來的藥,娘娘一定要按時服用——」
朵薇的眼神有幾分侷促,她倒是將這件事忘記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語氣,「木藥師,本宮和木藥師之間清清白白,無需介意外人的造謠生事,以後,本宮會按照木藥師的吩咐服藥,木藥師也無須顧忌,按時前來請脈,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木藥師若是存心避諱,只會讓別人更加誤會,所謂清者自清——」
「是娘娘——」木辛福了福身,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曾經,她與他有著一份莫名的信任。或許是因為同是流落在異國他鄉,她與他有著一種相同感。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是把他當做別人來利用。望著他那受傷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心中又有著一絲的不忍。
她對他應該只是一種好感吧!談不上愛,要不然,她心裡竟然沒有心痛的感覺,只是有些失落,就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丟了。
她應該慶幸自己還未來得及愛上他。她是輸不起的,輸不起的就是自己拿一顆拳頭大小的心。她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她不會去愛,如果愛,也是一份世間獨一無二的感情,別人的東西,她不稀罕。
「娘娘,皇上派人請娘娘去南門庭院。」
就在這時,采蘿的話一下子就打斷了朵薇的思緒。
「知道了——」朵薇掀開紗幔,坐在床沿上。她不知道南門東籬喚她去南門庭院做什麼。南門庭院是風國每一代君主的寢宮。她還從未去過。
來不及多想,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宮門。
薇宮其實離南門庭院不遠,就在南門庭院的上方,兩座宮殿可以說是緊挨著的。不一會朵薇便來到了南門庭院的宮門口。
庭院深深深幾許?
南門庭院看上去,不像是這皇宮中最繁華的宮殿,相反的是,看起來極為的普通。朵薇站在南門庭院的門口,望著裡面,裡面綠樹蔥蔥,一望望不到頭。正是應了那句話,庭院深深深幾許?
「娘娘,請吧!」
非喜早就站在門口等著朵薇。
朵薇捏著裙擺,登上漢白玉階梯,走了進去。這座寢宮很大,從外面看極為的普通,可是一走進來,就不這樣覺得了。裡面的佈置還是精心設計的,每一棵樹都有特定的位置,令朵薇很好奇的是,這裡從外面看是綠樹蔥蔥,可是一走進來,就會發現,這裡也有很多楓樹。
「娘娘,皇上在裡面等你——」
朵薇站在院裡裡,就有相貌姣好的宮婢前來稟告。
朵薇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
看得出來,這是一間書房。雕花的書架,繁多的書,紅木几案。
南門東籬還是那一襲罌粟花袍子,袖口和衣領處,用金線繡著滾金邊。璀璨奪目。他正以手執筆,在几案上平鋪著的紙上寫著什麼。並不抬眼望朵薇一眼。
看得出來,他的筆法很有力度。
朵薇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練字的時候是最忌諱被打擾的,所以她最終並未上前,愣在原地,屏住呼吸。
許久之後,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抬眼望著朵薇,伸出手,「你來了呀——快來看看朕的字——」
朵薇立刻換上一副溫柔的笑容,走上前去,將手放在他的手心。垂眸一望,紙上的字,龍飛鳳舞,張狂中帶著些柔美的筆法。這便是他張狂的人生。從一個人的字,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南門東籬望著朵薇臉上的笑容,愣了一下,「不如,讓朕為你畫一副畫像可好?」
「啊——」朵薇愣了一下。她還從未有過畫像。一個連鏡子都很少照的人,自然不會有畫像。
「站好——」南門東籬說著便換了一張宣紙,捏著袖子,磨了幾下墨,望了朵薇一眼就開始作畫。
朵薇一直站在原地。
南門東籬認真的作畫,中途,他很少看朵薇。
朵薇無聊之下,就幫他磨墨。
許久之後,畫像終於完成。
朵薇望著畫中的美人,白衣翩然,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過膝的長髮直直的垂在後腦勺,精緻的臉蛋,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朱唇不點而紅,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這樣的溫柔,好像有點不像她了。
畫得很美,也很像她,只是有那麼些奇怪,她也不知道是哪裡奇怪。
「皇上不看臣妾也可以將臣妾畫得這麼美——」
她不得不驚訝,他居然能夠將她畫得如此美,畫由心生,要將一個人的容顏放在心裡才能夠不看她,就能畫出她的容貌。
南門東籬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執起朵薇的手,溫柔無限,「因為皇后在朕的心中。」
多麼深情的一句話,若是她和他都換一種身份,換一種相遇的方式,那該多好。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臉上掛著一個溫柔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裡,有著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