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聞人卿不過是廢人一個,娶親只會害了別人——」聞人卿拱手,一副為難的樣子。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和那猩紅的眼神,都透著一股對人生的無奈。
聞者流淚。讓人忍不住同情他不幸的人生。這樣的男子,若是身體康健,必定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只是那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關節泛白。
「哎,聞人卿家,何出此言,雖然你的腿不方便,但聞人卿家文韜武略,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郎君,再說,聞人家子嗣單薄,聞人卿家應該早早成親。」
南門東籬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一臉關切,眼中卻是一片寒冷。他要的不只是聞人家子嗣單薄,他要的是,聞人家絕嗣。
朵薇蹙了蹙眉頭,她怎麼覺得南門東籬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這樣的男子,娶親,這不是害別人嗎?恐怕連夫妻之禮都行不了。
她側臉,瞥見了聞人貴妃眼中似有盈盈淚光。
身為聞人家的女兒,她或許也在擔心自己的兄長和自己的家族,畢竟那和她的榮寵分不開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她不會不明白。
在聽見那句『子嗣單薄』之後,聞人卿的指尖都快嵌進肉裡了。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他的目光停留在朵薇的身上。抿嘴一笑。
「微臣是福薄之人,哪裡像皇上,能夠娶到皇后娘娘這麼才貌雙全的女子。」
他的眼神,意味深長。令人汗毛豎立。
外界早有傳言,聞人家到了聞人卿這一代就要斷絕子嗣了,他的恨,他的不快樂,他一輩子都不能行走的遺憾,都要南門家來償還。
「將軍謙虛了——」南門東籬伸手握住朵薇的手,看似親暱的動作,他卻用了重力。
緊緊相握,似乎要將朵薇的手掰斷一般。
他在發怒?
朵薇自然是不懂他為何要發怒。
只有南門東籬懂,聞人卿這是在諷刺他,他的母后也是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女子,卻終究不得盛寵。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聞人貴妃望著聞人卿,緊咬嘴唇,似在責備他讚美朵薇,而不讚美自己的妹妹。
「將軍謬讚了,選後選的是德,本宮雖然自認為不醜,也有幾分小聰明,可這些哪裡比得過聞人貴妃雍容大方。」
朵薇這話,一則是駁倒了聞人卿讚美她的容貌,她要表現的是自己不僅有才貌,還有德。至於讚美聞人貴妃,雖然表面上是讚美她,可實際是諷刺她無德,所以做不了皇后。
她注意到聞人貴妃臉上閃過一絲得意。足以證明,她並沒有聽出朵薇話中的諷刺。這個女子終究少了幾分聰明,她表現得太過於囂張跋扈。南門東籬終有一日是容不下聞人家的,又怎麼會容得下她!
南門東籬終於釋放了手中的力道。撫了朵薇的手幾下,似在安慰她一般。
「說到娶親,微臣今日到遇見一位可人兒——」聞人卿一臉的陶醉。
似無心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眾人的猜疑。大家都很好奇,那是怎麼樣的一位女子?
「奧?」南門東籬略帶驚訝的語氣,「不知是哪位姑娘竟能夠贏得我們聞人將軍一見傾心。」他頓了頓,「只要不是朕的妃子,你說,朕為你賜婚。」
他這話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霸道,威嚴。他的妃子聞人卿自然是不敢褻瀆。
聞人卿將目光落在朵薇的身上,一雙猩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
朵薇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個聞人卿,她很不喜歡他的眼睛。
「是皇后娘娘咳咳——」他掩嘴輕咳了幾聲,「的婢女,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割愛?」他將尾音拖得很高。語氣甚是曖昧。
眾人都為聞人卿捏了一把汗,還以為他說的是皇后娘娘。這皇后不僅是皇上的女人,還是一國之母,豈是他一個做臣子的可以染指的。
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但是朵薇沒有。從聞人卿的眼神裡,她看見了一種挑釁。這是為何?
「呃,呵呵,不知聞人將軍指的是何人?」南門東籬饒有興味的問道。
聞人卿頷首,「是一個叫采蘿的女子。」
其實,朵薇早就知道他所說的很有可能是采蘿。今天白天,她在荷花池等采蘿,也就是說,她走後,聞人卿很可能見過采蘿。如果是其她的婢女,她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且不說,采蘿是公羊洛的心腹,畢竟采蘿跟了她也幾年了。
這幾年,她總是習慣了遠遠的觀望著朵薇,她的悲傷,她都看在眼裡。有時也會說幾句貼心的話。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只是公羊洛派來監視她的人而已。可,她都走了的話,她在宮裡就沒有一個可以說上話的人了。如果說,采蘿不值得信任,那薇宮其她的人,就更不值得信任了。
采蘿溫婉,善解人意,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她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和采蘿之間,竟產生了一種感情。
她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能否支撐下去。
她很想一口拒絕。然,她不能。他是聞人將軍,權傾朝野,她無法拒絕,南門東籬也不會允許她拒絕。
南門東籬的手緊緊的握著朵薇的手,朗聲,「采蘿倒是一位溫婉的女子,跟皇后一樣,只是她是皇后從大月國帶來的,這,朕還要徵求皇后的意見。」
說完,他轉頭望著朵薇。
他這是在考驗她。
朵薇自是知道,南門東籬是想她答應下來。他想要在聞人卿身邊安插一個眼線。現在她和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她的人,自然也可以是他的人。他現在還不想激怒聞人卿。
朵薇的目光四處望了望,沒有一個人會幫她。
抽回自己的手,對著聞人卿嫣然一笑,「聞人將軍驍勇善戰,采蘿能夠做將軍得到將軍的愛慕,應該是此生無憾。只是,我大月國與風國風俗有所不同,我大月國,是不相信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這事,還得她自己做主。」
她可以感受到身邊的人,隱隱的怒氣。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可,她實在是不忍心將采蘿推出去。這個聞人將軍,看上去命不久矣,況且他還是一個地獄修羅。采蘿嫁給她,只是一輩子的痛苦。她不希望采蘿走了和她一樣的道路。
聞人貴妃眼中帶著深深的恨意,她認為,她的兄長是人中龍鳳,朵薇應該立刻答應才好。在看著聞人卿的時候,她又有些不解,哥哥一向討厭女子,還讓她小心皇后,怎麼一下子又看上了皇后的婢女。
下面坐著的妃子們是不解。能夠嫁給聞人卿,哪怕是做個妾室,也是綽綽有餘。畢竟采蘿只是一個婢女。只有淑妃,一臉擔憂的望著朵薇。
「呵呵,皇后娘娘真是位開明的主子,那就依皇后娘娘的意思,采蘿若是不願意,微臣絕對不勉強。」
聞人卿面上還是有幾分掛不住。盡量的說得風輕雲淡。
「跳得真好!」南門東籬望著下面的舞姬,輕輕的鼓掌。似乎在轉移話題。
那領舞的舞姬聞言朝南門東籬拋了一計媚眼。
雲袖飛舞。身姿妙曼。
那兩位舞姬同時腳尖一點,齊齊的飛到了南門東籬的身邊,兩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腿上。盡極挑逗。
南門東籬倒也不惱,一手攬著一個。旁若無人的和那兩名舞姬**。這便是君王多情。
聞人貴妃與台下的妃子們都瞪大了眼睛。頓時,嫉妒,厭惡,鄙夷,憤恨的情緒飄蕩在空中。
朵薇將目光投向台下,若無其事的看著舞蹈。她自然不會因為他跟別人**而吃醋。
那兩位舞姬輕輕在南門東籬的胸口一拍,便離開他的懷抱,飛回了大廳中央。
就在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兩名舞姬又飛向了高台之上。一左一右。如仙子臨塵。
袖口裡的匕首,白晃晃的,光芒刺眼。
朵薇在心裡暗叫不好!這是要刺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