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反應讓她有些不滿了。秋覺突然彎腰。一手捏過我的下頜將我的身子翻了過來。神色一凜。咬著牙在我頭頂說到：「慕涼。你有時候恨得叫人忍不住想將你千刀萬剮。」
手上的勁加大。我痛得皺了眉。耳畔還想起她清冷的聲音：「憑什麼你就能輕而易舉的擁有一切。憑什麼命運就那麼的眷顧你。垂憐你。所有人都向著你護著你。明明你才是最沒用的那個。明明你才是最沒理由存在在這世上的一個。」
下頜骨彷彿要被捏斷一般。我痛苦的扁扁嘴想要掙脫。下一秒。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我頭一昏。腦袋狠狠的偏了過去。
秋覺突如其來的怒氣大概還沒發洩完。但是我卻被她這一巴掌扇暈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我還在想。秋覺肯定還覺得不解氣。
然後又想。秋覺說的果然沒錯。被一個女人扇到暈倒。少爺我果然是世間最沒用的人。
這一覺睡得有些不踏實。即使是在夢中也能感覺到腦子裡像灌了風的風車一樣呼啦啦的轉著。無數的畫面疾馳而過。清晰而又模糊。
碧草如茵的草地。少年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周圍圍著一圈形色不一的小孩子。歡鬧聲四起。少年卻被一個人踢到另一個人腳下。灰頭土臉地像個球一樣在人群中滾來滾去。隔著漫天飛揚的灰塵。依稀可辨少年禁閉的雙眼。偶爾睜開的清亮眸子。滿是不甘屈辱的頑強之光。
那個球狀的小屁孩子是小時候的我自己。
倏忽間。一個身子略顯單薄的少年蹦了出來。還是那雙妖嬈的桃花目。充滿了稚氣和憤怒。我看到他緊握的雙拳。看到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將欺負我的小孩子暴打。即使是在夢中。也能感覺到他濃濃的怒氣。也能感覺到他週身散發出來的凜冽殺氣。那完全不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氣息。
兒時的慕大哥。跳出來保護我的小少俠。突然像一道明媚的陽光撞破了我沉暗的心底。照亮了我的一切。
我有些想走過去抱抱他。可是疏忽間周圍的畫面卻如水紋一樣擴散開去。再回首。眼前已經變作一片火紅楓樹林。
秋日的高陽點亮了萬里蒼穹。也點亮了林間飛揚的身姿。瑩亮碧水映襯下如玉的容顏。我看到身子小小短短的我一把將呆愣的少年慕大哥推進湖裡。然後自己跳下去。哇哇叫著撲向他。他飛快的將我提起來丟上岸。兩個人纏成一團。我坐到他身上。他匆忙的推開我。默不作聲的拉著我走開……
我捂嘴想笑。慕大哥那個時候的兩片白玉臉頰像兩隻紅通通的小蘋果。可愛極了。
後來。畫面裡晃過一張略顯成熟的臉龐。一雙貓兒形狀的眼睛清瑩靈動。但是眉宇間卻凝聚著淡淡的寂寥。這怕是已經有了十四五歲的我自己。抱著只酒罈子百無聊賴。一罈子酒還剩了大半。但是人已微醺。扁扁嘴露出些懊惱的神色來。
突然。也不知道聽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就見那雙貓兒眼驟然亮起來。飛快的丟了酒罈子就跑了出去。
即使是在夢中。我也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微笑。看到自己這副驚喜的樣子。怕也是跟慕大哥的關係分不開吧。
果然。視角又是一轉。少年便已經身處在了偌大的房間裡。輕紗隨風細舞。視線彷彿蒙了一層乳白的月光。將裡面那個卓然挺立的影子照得影影綽綽。飄渺虛無。
直到少年掀開紗簾走進去。我才發現這裡是一處浴室。一臉風塵的慕大哥剛剛解下青色外衣。少年眼中只有那個挺拔的背影。絲毫沒有注意到那被慕大哥丟下的外袍上沾染的血色痕跡。
我看到少年興奮的撲過去。從後面抱住那個瘦削的身影。臉埋進慕大哥僵直的脊背。像只小貓一樣蹭著他單薄的裡衣。
慕大哥的動作驟然僵硬。轉過身來。摸了摸了少年的髮絲。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只是下一刻。便又被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熏得皺眉。
少年已經醉得眼眶微紅。瞇著眼睛抬起頭來。一眼就望見慕大哥近在咫尺的細長白嫩的脖頸。
接下來。我便看到了自己打死都不願意回想的畫面。
少年兩隻貓爪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拉開慕大哥單薄的衣領。一見裡面的美色。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色瞇瞇的。兩隻眼睛瞇成了縫兒。小手腳都纏上了面前那具散發著熟悉味道的身軀。扒、拉、扯、甚至還用咬的。兩排牙齒咯崩咯崩像只小老鼠似的磨著。然後一口撲向自己垂涎已久的那方光滑天地。
最脆弱的脖頸突然被襲。慕大哥先是呆愣。直到時候才突然僵直了身體。開始手忙腳亂地想要將少年扒拉下來。但是奈何少年就像一塊牛皮糖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推也推不開。不多時。慕大哥身上的衣裳被扒拉下來一大半。懶懶的掛在手臂上。纖瘦但是極修長的身軀露了出來。
少年順著他的脖子鎖骨一路啃下去。嘴裡發出一連串細碎的夢囈。
我從來沒有想到醉酒後的自己有這麼大膽。竟然頭暈眼花的就扒了慕大哥的衣服。而那個時候的慕大哥先是驚愕。再是尷尬。最後竟然黑著臉一把將我踢下了冒著熱氣的浴池。
醒來的時候。那些畫面彷彿還鮮活的活躍在眼前。黑暗中一絲銀白月光涼如碧水。我捂著臉。久久的無法從剛剛的夢境中回過神來
年少的我。年少的慕大哥。每一幅畫面都是我們曾經的回憶。淡如月華潤如水。一件件。一樁樁。單純細緻。似水流長。
……那是我們曾經的回憶……我與慕大哥的回憶。
冰涼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屋內彷彿籠了一層透明薄紗。隨風浮動。
我捂著頭。靜靜的回想。將那些好不容易抓住的畫面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裡過目。曾經的記憶驟然出現。是那樣的驚喜。又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作者有話說
這是——記憶恢復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