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我不是盯著他的臉看。絕計不會捕捉到他的這一抹異色。
我原想他是發現了什麼事。於是也順著他的目光向舞台上投過去。卻發覺台上仍舊是歌舞昇平。羅袖四起。最中間那名舞女翩然一躍。腰間露出一塊木質錦牌。下方一縷流蘇隨著她身姿飛揚。劃過一道好看的弧線。我緊眸望過去。依稀見著木牌上方一個「落」字。
那舞女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迴旋著落到舞台中心。樂聲停。她緩緩低眉行禮。一雙化得高挑撩人的秀目不偏不倚地與我目光相對。我還不待避開。她卻莞爾一笑。唇角一個淡淡弧度。眼目中光華流轉。很是傾城絕色。
舞孃在一陣喝彩聲中凌波而去。我猛然站起來。對慕大哥道：「這裡悶得慌。我先出去會兒。」
慕大哥似乎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甜酒。道：「去吧。別太晚了就是。我在房裡等你。」
我如臨大赦的奔出去追那舞女。跑到一半。又驀然想到慕大哥的話……我在房裡等你。一下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公子有何樂事。竟能獨自笑語自此。」
冷不丁的。一個溫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我驀然回頭。正見剛剛那名舞女站在我背後五步開外。這麼近的距離。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我支支吾吾地道：「姑娘。在下……我……」
「公子不必解釋。」
我還沒找到一個理由。話語就被舞女打斷。她一雙鳳目盯著我。笑道：「小女引公子至此。也是受人之托。要將這方信物交與公子罷了。」
她遞過來一個巴掌大的小牌子。正是剛剛跳舞時她掛在腰間的那隻。不過那個時候我眼花。以為是木做的。現在接過來一看。才發現自己犯傻了。這哪是木頭。明明是金屬。而且拿在手裡不太沉。我掂了掂。估計是空心。於是就問：「這個東西是什麼。」
舞女道：「這個那位公子並未言明。小女也不知。」
我又問：「那這個是誰交給你的。」
舞女道：「請恕小女不能說。公子。小女的任務已經完成。請恕小女子先行告退。」
我「哎」了一聲。見她壓根就沒有再多做停留的意思。而是迅速的拐進一旁的轉角離去了。一時倒也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反覆看了看牌子兩面。發現除了一面刻著個「落」字。另一面還刻了個「月」字。
落月。
我猛然想起。此次我們去淨月島。似乎正是因為那落月閣閣主譚笑成親。
難道這是跟譚笑有關。
我一個人苦苦思索了一會兒。實在是摸不著頭腦。於是揣了牌子往回走。路過一個轉角。冷不丁又蹦出個人。不分由說一把將我拉近一出植物茂密的暗影裡。我還未來得及開口呼叫。一個柔軟的東西就落到了我唇上。
我臉色一僵。發覺自己又被人輕薄了。不由得惱羞成怒。張嘴一口咬下去。聽見一聲輕呼。我的嘴立刻就得了自由。然後那人就說：「前一次還這麼乖。這次就成了張嘴咬人的小獅子。涼兒。你變臉也未嘗太快。」
我哼了一聲。對那人冷冷地道：「前一次是我糊塗了。這一次我才不會那麼好騙。」
那人道：「我騙你什麼了麼。」
我想了想。無奈的撇撇嘴：「沒有。」
那人輕笑了兩聲。一手撫上我的臉頰。摸了摸。道：「嗯。慕燼那小子把你養得不錯。人都變得有精神了。」
我嘿嘿笑了兩下。道：「洛大哥。你這次來。不會就是為了來看我跟著慕大哥過得好不好的吧。」
黑暗裡的人明顯又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龐來。沐浴著月光。更像那月中仙子一般美得無話可說。看這張狐狸臉。不是在武昌見過的那洛輕城是誰。
我忍不住讚歎了一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美的人。」
洛輕城在月下輕笑。美得如一現的曇花。「涼兒要是喜歡這張臉。不如就跟了我去。如何。」
我呵呵一下。板起臉道：「別肉麻。還是慕大哥好看。」
洛輕城也不惱。仍舊是笑著說：「你又不跟我。那我冒著生命危險探聽秋覺的消息給你又有什麼好處。」
我摸摸腦袋。道：「洛大哥。你來找我。是不是秋覺又有什麼動靜了。」
洛輕城道：「難道不是為了旁的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
我囁奴道：「也不是……可是你來不是為了秋覺的事。又是為了什麼。」
洛輕城有些無語。道：「我敗給你了。這次我來。還真是為了她的事。」
我揚起臉。聽見洛輕城沉著聲音又說：「涼兒。秋覺已經不在秋覺堂了。現在沒有人知道她人在哪裡。你們要多加小心了。」
我驚訝道：「秋覺不在秋覺堂了。她這麼消失。你們都不知道的麼。」
洛輕城道：「毫無預兆的消失。我得知這個消息是。已經不知道她消失了多久了。涼兒。秋覺的目的不簡單。你跟慕燼尤為危險。要多多注意知道麼。」
聽他這麼一說。我原本就不太輕鬆的心頓時又沉重了幾分。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洛大哥。秋覺如此狡猾。你在他身邊。也要多注意安全。」
洛輕城不屑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我點點頭。跟他道了別。回去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擔憂。秋覺行事張揚乖張。心思卻埋藏得這麼深。況且還負有曠世奇功。現在她在暗。我們在明。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她洛神反噬的那一天。我們就要出事。
回到房間的時候。慕大哥已經點好了燈。坐在桌邊耐心的看著一卷手札。上面不知道寫了寫什麼。看得他眉頭緊鎖。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昏黃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映在牆上。影影綽綽地。一頭青絲如絲綢般滑下。黑亮如玉。
我踱過去的時候他正好收起手札。不動聲色的放入自己衣袖當中。抬頭看我。笑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