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悶的穿好衣服。我白他一眼。匆匆的出去了。
屋外已是一片清冷的月光。秋風拂面而過。我剛剛連擦乾都沒來得及的身子立刻打了個寒噤。裹著衣衫進房間。
身子還只挨著個半邊床鋪。一個滲著梨花氣息的懷抱就從背後襲來。慕大哥抱住我。吃吃地在我耳邊笑：「生氣了。還是不好意思了。」
我推開他。翻身翹起二郎腿坐到床上。揚頭：「你給我老實交代……唔。」
話語被打斷。一塊破布一樣的東西飛過來蓋住了我臉。我叫了一聲。然後腦袋兩隻手摀住。隔著破布左右揉搓。
我嗚嗚哇哇亂叫。聽到慕大哥說：「你身子弱。若是不擦乾頭髮就睡。怕是會著涼。」
鬧了半天。蓋住我臉的不是破布。是乾毛巾。
我晃著腦袋讓他給我擦。不用他們一再強調我也知道我身體差。這具身體上的傷痕就足夠說明一切了。
以前我還不止一次的懷疑這一身大大小小又觸目驚心的傷痕從哪裡。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少爺我倒霉。身體裡流了個百年難得一見的蒼族之血。說白了。我就是一個不祥之物。害了娘。害了爹。害了慕大哥。甚至害了整個武林……
就像慕大哥說的。命運這種東西。真的一點都不由人。
如果上天能夠讓我選。我絕對選擇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就算沒有驚天動地的過往。就算沒有深刻入骨的感情。但至少我不會連累了身邊的人。
我自嘲地撇了撇嘴。命運越是如此的不由我。少爺我就越是要逆天改命。
不能再讓大家為我付出更多了。
「洛神。是月族守護的神物。」
慕大哥掀開我頭上的毛巾。動作不像開始變得那麼粗魯了。一邊耐心細緻地幫我擦著下面的墨色髮絲。一邊溫柔地對我道：「水晶柱上記載了月族與蒼族的歷史。還有洛神的秘密。關於月族的傳說。在勒木村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講過。雖然不至於全信。但是蒼族與月族之間這種靠蒼族之血維繫的微薄關係。卻是真正存在的。」
「月族有與生俱來的長生不老能力。他們能夠在世間存活上萬年而容貌不變。聞蕭、玄星、還有洛輕城……都是月族的人。整個靈霧宮的人都是。」
我聽得愣了。
「他們擁有著世人無法企及的容貌與長生不老的宿命。但是有時候這些東西。卻並不見得就是福氣。」
慕大哥接著道：「不管怎麼說。蒼族與月族之間的血祭契約是真的。千百年前。當蒼月兩族還是與世隔絕的冰原上生活的時候。身負蒼族之血的孩子會被獻給月族當做養料。助月族的孩子長大。蒼族也只有在月族的庇佑下才能在冰原上立足。」
「但是這種說法終歸只存在於遠古的傳說當中。後來月族罹難。蒼族失去依靠。漸漸地往中原遷徙而來。月族創立了靈霧宮。而蒼族。大概被沖得四散開去。蒼雲谷和勒木村都是蒼族後代了。」
「至於洛神。洛神是月族守護的聖物。除了月族族長。蒼族之血也能夠開啟。」
慕大哥剝開我胸前的衣衫。纖長細膩的手指撫上那塊疤痕。眸光一下子變得深邃。
「心內血。你一共取了兩次。一次是為了鍛造洛神劍。第二次……」
淡如煙雨的聲音顫抖而破碎。回憶那些事彷彿讓他萬分的痛苦。我正準備阻止他繼續下去。他卻又說開了：「第二次為了取洛神。被不顧死活地插入虹月心。九死一生……」
慕大哥的拳頭驀然握緊。指骨分明的手背爆出青筋。咬牙道：「涼兒。我好恨。」
桃花眼剎那間變得通紅。佈滿了驚恐的痛苦神色。
我的手驀然被握緊。
「慕大哥……」我皺了皺眉。迷茫的抬頭。
察覺到自己失態。慕大哥神色的一瞬間掩了下去。我再看時。他卻已經恢復了尋常的神色。若無其事的繼續說下去了：「洛神是絕世神功。也是令江湖人聞之色變的邪物。修煉了洛神的人儘管會天下無敵。卻也逃不脫成為眾矢之的。」
他的聲音有了一絲變化：「但其實。洛神所能給的。只不過是與世無雙的功力。能稱為邪物的。不過是世人那顆永遠無法滿足的貪婪之心罷了。」
我眸光暗了暗。慕大哥說的誠然不錯。洛神代表了與世無爭的力量。這力量可以讓人去得到他所想要一切。權利。地位。金錢。名利……在這個風波不斷的江湖裡。力量代表了一切。
頭髮被擦得半干了。慕大哥將毛巾放到一邊。再回頭時。一雙灼灼的桃花眼。瀰漫起淡淡的霧氣。我迷茫的與之對上。只覺得這一眼。彷彿與他隔了數重煙雨。距離很遠很遠。卻又隔了很近很近。
「沒有身臨其境。世人永遠不會明白。洛神是一生所成的巔峰。亦是終生孤寂的開始。它可以幫人奪得一切。卻奪不來人心。也奪不來最重要的人……」
「涼兒……」慕大哥欺身下來。在我耳側和頸邊吻了吻。「從那一次失去你。我便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沒有你。我活著根本就沒有意義。」
清涼的氣息落到的脖子上。我瑟縮了一下。胸腔裡那顆心臟跳的比平時更加活躍了些。
慕大哥這樣的表白讓我很受用。我微微側頭。臉頰擦過他靠的極近的唇際。淡淡的梨花香氣一掠而過。溫潤的觸感直達心臟。我下意識的摀住臉。全身都開始發燙。
「不管秋覺是出於什麼目的要修煉洛神。她永遠想不到。等她攀上最高峰的那一天。就是她墮入永生地獄的開始。」慕大哥淡淡笑了一聲。眼神閃過一絲決絕。「不過。我不會允許那一天的到來……」
我抓住他的手。問：「我聽娘說。秋覺是月族的人。她身上的洛神之力會比還厲害好些倍。慕大哥。你有把握……在她反噬之機殺了她麼。」
慕大哥淡淡的一笑。「不管有沒有把握。機會只有一次。無論怎樣。我都非殺了她不可。」
我垂下眼簾。慕大哥驀然低頭吻過來。熟悉的梨花氣息闖入我的口腔。讓我一瞬間變得頭暈。
半年麼。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還可以做好多的事。
燭光跳躍了一下。慕大哥隨手揮過去。蠟燭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