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風很大,我用被子將自己包裹成繭子一樣,深深的躲在其中,卻還是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凌冽的寒風抓住每一個縫隙刺入我的身體,身體慢慢變得僵硬,膝蓋處不時何時已經沒有了一絲感覺,我伸出手摸去,冷的像冰塊一樣。
暴露在空氣中的臉,因為被寒風不時的吹,白日裡才剛剛有所好轉的傷口,到了晚上又重新裂了開,冰涼的血液自臉頰流下,將已經皺成一團的面紗染的通紅。因為,周圍沒有河流清洗,所以這幾日傷口時常奇癢難耐,我用手指隔著紗布用力在臉上劃過,癢剛止,又是一陣錐心的疼痛。
不知道何時我睡了過去,清晨醒來時,感覺到身體微微有些暖意,睜開眼,一縷陽光投射進洞內,白玉冰床泛出耀眼的光芒。
我站起身走了出去,佇身在洞口,看向瑤山的方向,希望能夠看到師父出現。雖然,心中自知會是枉然,卻還是不願離。踮起腳尖,透過那層薄霧,在梨林中努力地尋找著那一抹白色,
從天空看到山巔,從山巔看到『無妄宮』中,什麼都沒有,那裡彷彿只如一泓死水,沒有一絲的氣息。
師父,青衣在這裡這麼多天了,你怎麼忍心不來看我一眼,為什麼不出現,就那麼不想再見到我了麼?
身體漸漸無力,我慢慢依靠著石壁,呆呆地看著瑤山方向。
「青衣。」
東寶的聲音響起。
我低頭看去,一隻小胖狐狸從草堆裡蹦了出來。
「青衣,嗚嗚嗚……」一陣哭咽聲響起,小胖狐狸撒著四條短腿向我跑來,快來跑近時一下子蹦起,我趕緊伸出雙手將它接住,抱入懷中。
「嗚嗚嗚……」仰起小腦袋,淚眼汪汪,一臉委屈看著我。
「東寶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不問還好,我這一問,小胖子哭的越發厲害了。我感覺到有口水滴到了我的手臂上,粘粘地,心裡一想,一陣噁心。
「青衣,嗚嗚嗚……山凌她佔我便宜了,她輕薄我,嗚嗚嗚……」
「輕薄你?」
這讓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疑問道。
「是呀,她輕薄我。」說完,又繼續埋首在我懷中,哭聲漸大,好像真的挺委屈的,看來,這一次,真的被那山凌給嚇壞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身影衝了過來,伸手一把將小胖子從我懷中搶了過去,空氣中響起一陣『啵』的聲音,我抬眼看清是山凌,此刻,雙手捧著東寶,不顧他的反抗在親個不停。
眼看又要親下,我急著大叫道:「古墨白。」
山凌一愣,快要湊上的嘴停了下來,小胖子趁機逃離她的魔抓跳入我的懷中。
我正在得意時,卻沒想到,師父真的出現在了洞口,他真的來了。
眼角不知何時已經掛滿淚水,我目光癡癡看著他,他目光裡似乎有所波動,與我直視了一瞬,目光轉向東寶。
「你先出去。」
小胖狐狸有些不安,從我懷中跳出,一步一回頭走出洞口,山靈在一旁已經嚇的面色煞白,此刻身體看著隱隱在發顫。
師父冷冷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你也出去。」
「哦。」她應了一聲,跑的比風還要快。
洞內一下子變地寂靜無比,我有些無措,不敢看他,也不想讓他看到我此刻狼狽的樣子,低著頭看向地面。
我來時便沒有帶什麼東西,現在,洞裡突然多出許多衣物,吃食還有棉被,他看到卻沒有一絲驚訝,淡淡看著我的臉,走到我面前,伸出手,隔著染有血跡的紗布,輕輕磨挲著我的臉。
「會疼嗎?」
「不疼。」我忍著淚搖了搖頭。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轉向那洞角的草窩,眉宇微蹙。
「這幾日,你便是在那草堆上休息麼?」清冷的目光直直對著我,像是在對我說,又是在問自己。
「嗯。」我點點頭,躲開他探究的目光,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不然他的目光裡怎麼可能會又多了一層憐惜!
我沒有想要讓他同情,憐憫的想法,只盼望著他不要在我快要以為他已經不在乎我時,又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給我希望。
「把東西收拾好,回瑤山。」聽不出話裡是什麼語氣,把這說完後,他又是一次頭也不回的離開。
「是師父。」
腳微微有些發麻還是走不好路,我只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漸汽車離開,待他走出洞口後,才慢慢蹲下身子,用拳頭在腳被上輕輕捶了捶,好一會兒,才恢復一絲感覺。
東寶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人形,此時正拖著幾個包襖走出洞。
「青衣,回瑤山了。」臨近洞口時,不忘回頭提醒我。
「哦!」我應了聲,跟上他的腳步走出洞門,此時山間的陽光還很刺眼,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我伸出手將陽光遮住,走向『追風』,師父已在馬車之上,東寶將東西放入一下子跳了上去,我跟在後面,努力向上爬去,奈何腳有些僵硬,動作很不方便。
這時,一隻白淨的手遞到我眼前,「上來吧!」師父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到他已經走出馬車內。
「是,師父。」我偷偷將那粗糙不堪已經破裂的手,暗暗地在衣服上使勁擦了擦,才慢慢伸出,看到他白如玉淨的手,我又不敢繼續向前,手停著,不敢放在他的手心。
「快點。」
紅腫的手被師父一手反握住,我能感覺到,此時,他的手心是有溫度的,比我的手心溫度要高,被他緊握住,我感覺很溫暖,這是他從未給我的感覺。
馬車對面,小胖子此刻手中正拿著酥糖一個人吃著,身旁堆放著是一堆從山洞裡收拾回來的東西,我呆呆坐著師父的身邊,將頭埋下,他不言,我也不語,只是靜靜坐著發著呆。
此刻,我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也還是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只能吞嚥在心中,獨自品嚐。
回去嗎?回去又能有何改變,他還是我的師父,我也依舊是他的徒兒,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永遠也接近不了他。